杨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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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美的事业
杨江敏
一
为女儿胖儿的婚事，老黄和老伴发生了巨大分歧。
老黄训老伴，三句话就开了火，你他妈的是不是还没有让刘春秋坑够啊，他这是想把我也送到死路上去。
老伴大声的反驳，他爹是他爹，孩子是孩子，刘大军可是个老实孩子啊。你有甜薯基地，他们有资金，这不是好事啊。
老黄教育老伴说，好事，你知道鱼儿是怎么被钓上来的，资金是诱饵，你不懂啊，他爹不老实，他还老实到哪去了，你不懂的事就不要插手，闺女的事你少管。他这是利用儿子来达到他的目的，他干脆就死了这条心，我不和这样的人作交易，也不和他作亲家。老伴还是倾向于女儿的，她愤愤的说，你就是个老脑筋，刘大军是刘大军，春秋是春秋，他们爷俩就不是一路人。你呀，别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老黄不能不防春秋，他这个人太贼了，那年老黄的爹当村主任时，刘春秋还是会计，他拿村民集资修教室的房款去倒卖水泥被人骗了，学校的教室也没有修成，为这打了多年的官司。钱虽然追回来了，但是老黄他爹却挨了处分，撤了村主任。老黄他爹积怨成疾，被医院确诊为肝癌，人们都知道他是气死的。老黄他爹死时嘱咐儿子，什么时候都不要和刘春秋这样的王八蛋打交道。
在外面搞商贸公司的老黄被镇上请回来，当选为村主任，在老黄的带领下，家家户户种植甜薯，后来村里整体脱贫后，他又担任了村支部书记。也些年村里的甜薯产业形成了规模，也带动了其他村发展。镇上搞乡村振兴，甜薯深加工成为抢手的项目。
女儿把一个合作开发的可行性报告交给老黄，利用村里的甜薯，深加工成小食品，这样能够增加十几倍的利润。老黄一看这个可行性报告，脸上一紧，说，你这是从哪来的报告。
女儿说，哪来的怎么了？老黄说，你是不是春秋哪？女儿小声说，就是怎么了？
就是，就不行，老黄当时就有点恼怒了。他说，他春秋就别想打村里的主意，怕给他吃了，连骨头渣都不留下。
女儿说，你不和春秋打交道，我们的公司你也不打交道。
你们的公司，老黄有点纳闷，你们的什么公司。
女儿说她和刘大军共同注册了一个农业食品公司，女儿大学毕业后，在广州一个中外合资食品公司当技术员，她想回来自己发展创业。老黄不同意，他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创什么业，找一个好点的婆家，就行了。谁知道，这么大的事，女儿竟然没有和他商量。
老黄一听就恼了，你就不知道你爷，你舅是怎么死的啊。
女儿说，别一说就是过去，现代创业就是要强强联合，我就是想利用刘大军的资金，有咱们合作社甜薯基地，这样，我们就能够如虎添翼。让村里走上振兴的道路。
老黄愤怒的说，你疯了？你创业，也不能和他一起创，我看你就是被春秋利用了。
利用？女儿说，爸，能够让对手利用，也是一个决胜的优势，我还怕他不利用我呢。
老黄说，他要想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除非我死了，要不，就没门。
老伴急忙劝解他，你这话说的过了啊，什么死不死的，这都多少年了，就别翻老账了。
老黄生气的说，就得翻老账，这个不听话的闺女，我就是让她知道，她爷她舅是怎么死的？
女儿说，我爷我舅的事，我也听说了许多，他们上当受骗，是他没有本事，你们上一代的事，我不管，我愿意和大军一块创业是我的自由。
老黄脸红脖子粗的说，我死不了，你就和他自由不了。
女儿脸一横说，爸，这和你死不死，没有一点关系。
老黄对女儿发脾气，行，没有关系，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老伴说，女儿他们公司是和你谈合作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家黄训诫老伴，什么态度，你明白！
老伴愤愤的说，我不明白！
老黄也生气了，不明白，不明白，不要你明白！
二
夜里，老伴劝老黄说，你这人，这么多年了，事都过去了，算了，孩子的婚事，还有合作的事，你就应了吧。大军这孩子，我看了，挺好的啊。他们帮着村里发展，也不是坏事啊。
老黄对老伴说，他的钱都是坑崩拐骗来的，就他搞开发，坑了多少人啊，你准不知道啊？老伴说，他是他，他儿子是他儿子。老黄说，你兄弟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那年，春秋让老亮收村里的树苗子到坝上去销售，当时，春秋说是和对方定好了合同，到哪才知道，春秋是欺骗老亮，他用树苗子顶他欠对方的工程款。
老亮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哪能够受这样的窝囊。他去找春秋算账，春秋说这里面有误会，是对方故意的，老亮拿出他写给人家的条子，春秋无话可说，他说，老亮兄弟，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要不人家会告我，我怕是要进监狱的。你不看我也要看在你的侄儿大军的份上啊。
树苗子涉及到二十多户人家，这也不是小数目，二十多万啊。老亮说，春秋哥，咱们算是合伙作买卖，就算是赔了，也得咱俩承担吧，你不能够一甩手把我放坑里不管了。
春秋说，兄弟啊，我真的是没有钱，你看着办。老亮不答应。春秋说，行，兄弟你不依是吧，我把这罐子血倒给你行不。他搬了自己家的铡刀，放在台阶上打开，躺上去说，兄弟，来吧。
老亮也是一时的血冲脑袋，上去就把住铡刀，就在他往下按的时候，老黄赶到了。他大喊一声，老亮才醒悟过来。老黄把春秋拉起来说，你们这是合伙的买卖，干嘛非要这样啊。
春秋拍拍身上的土，对老亮说，兄弟，不是我不还你，这可是你不要，今后咱们可是两清了，气的老亮把空铡刀按的嚓嚓响。老黄把老亮拉到自己家里，老亮当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轰轰作响，呆呆的看着老黄。直到老黄老伴把酒菜端上来，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顿酒喝到天黑，一直没有抬头的老亮，突然说，姐夫，你爱唱京剧，今天唱一个。老黄笑着说，你这人，正说什么呢，唱什么京剧。老亮知道老黄种着东北大叶烟，把卷烟一推说，姐夫，这没有劲，还是吸你的东北大叶吧。
东北大叶呛的厉害，老亮说这带劲，老黄老伴说，行，你爱吸，你走的时候，带着二斤。老亮笑着说，姐姐，我这成什么了。我不成了来划拉你来了吗。老黄还说，咱们说什么你我。
那天，老亮喝酒非得的痛快，还说了一个笑话，他说，下天那么大的一个雹子，把人们全砸死，就剩下他和一个卖油条的。老黄没有笑，他知道他心里有事，喝到最后，老亮说，姐夫我给你说句知心话，人不能够太贪了，也不要想急发财，我就是为这上了当。老黄说，从哪摔倒的从哪爬起来，我别的没有，这宅院还可以抵押贷款的，我帮你还债。老亮坦荡的说，姐夫，我这成什么了，谁的事谁完，连累亲戚朋友，不算英雄好汉。就在这天夜里，
看他一脸敞亮的样子，老黄当时也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劝说老亮放宽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老亮回去就卖了房子、家具还树苗款，但是还是欠着十几万。他怕连累老婆孩子，到民政所办理了离婚手续，让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然后，他带着一瓶农药来到春秋家，他喝了农药，就死在春秋家的大门口。
三
为了建起这个甜薯基地，老黄投入了巨大的心血，从引进种薯到培育薯秧子，到种到地里，老黄几乎是把自己这几年赚的钱都贴进去了，第一年因为当时没有打开销路，老黄烂了十几万斤甜薯，赔了几十万块钱。
老黄曾想让春秋帮忙销一部分甜薯，春秋笑嘻嘻的说，你这商贸公司开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卖山药了，我这人一吃山药就胃疼。说真的啊，我这开发的房还卖不出去呢，你怎么着，再买一套。
后来，甜薯事业发展好了，成为了抢手的香饽饽，春秋又想来插手，当时就拒绝了他，他说春秋，这小山药，小事业，哪能够让你照样的大地产商作呢，你不怕丢人，我还觉的拿不出手去呢。
老黄说，人要有志气，不怕狼对手，就怕狼队友，我们不能够引进他这样的人，就是他有钱，也不行。
老伴一想到那个时候，兄弟死的冤屈，就恨春秋，可是一想到女儿的婚事，就又觉的大军这孩子，不像春秋这样的人，她又觉的这事可以办。老黄说，春秋这个人，是个长虫脑袋，是个缝都钻，他是看房地产不行了，走下坡路了，又想着咱们这几千亩地了，我要是引狼入室，让村民吃了亏，我怎么给大家交代啊。
老伴也着急了说，交代，交代，你怎么给你女儿交代啊，咱们这上一代的事，为什么还要连累下一代，我们这样下去还有完吗？
老黄笑了说，你说不出这话来，肯定是女儿的话儿。老伴愤愤的说，不管谁的话，有道理就行。你还是支部书记呢，镇上开会就让你振兴，你老是指着这几千亩地的山药，你怎么振兴啊。
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老黄说老伴，你这觉悟怎么进步的这么快，是不是女儿天天给你上政治课啊。他和老伴正说着，听到有人敲门，老黄一开门，
他没有想到是刘大军，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老黄也从刘大军的身上看到春秋的影子，他说刘大军，我们家没有放花的地方，你还是带走吧。
谁知道，胖儿从卧室里冲出来，一把夺过花来说，爸，我有地方。说着要把花拿回了卧室里去。老黄叫着，我有过敏症，闻到花就犯病。要不是胖儿护着，老黄真的会把这花撕个粉碎。
刘大军那天非常矜持，他对老黄说，伯伯，我知道你对我父亲有看法，我不能够改变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会改变我自己以后的道路。
老黄说，这是不是又是你爸的策略，看中了我们的甜薯基地。
刘大军笑着说，伯伯，这还真不是他的主意，这是我想出来的。
老黄嘿嘿一笑，大军，我给你说句落地的话，只要我活着，你们家和我们家就绝对不会联合的，为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大军走后，胖儿和父亲闹了起来，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干涉女儿的事。
老黄说什么年代我们也要讲究政治，人什么都可以作，但是必须政治正确，他家这样的家庭，他家的每一分钱，都是带血的资本。
胖儿也不示弱说，原始积累都是残酷的，甚至是血腥的。你今天的基地发展起来了，你当时把家里的钱都赔进去的时候，你连我上学的钱都没有，我为了挣饭钱，当家教，作小时工，还卖过血，你说，谁家的资本没有血。
老黄不说话了，他觉的当时真的对不住女儿，可是，他那时身后是上百家的村民啊，他们跟着自己种甜薯，就是想从土地上走出一条致富的路子啊。他为了不让大家灰心，把烂在外面卖不了的甜薯，扔到垃圾坑里，用商贸公司的名义贷款，给人们发卖甜薯的钱。
他那时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也曾经想过，把脸一抹，告诉大家真相，可是，他当时唯一的信念，就是我是共产党员，我不能够让村民吃亏。他记的女儿给他打电话，要生活费的时候，他说，女儿啊，你要自力更生啊。他没有想到女儿竟然曾经这样的艰难。
但是，他给女儿说，你要是想和大军处，他必须和他父亲划清界限，如果我把他引进来，坑了全村的老百姓，我的党性，我的良心，不允许这样办。
村里的甜薯进行深加工，这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唯一的道路，就是因为资金欠缺，他迟迟的不敢迈出这一步。他也知道，就春秋的实力，现在他要加盟进来，就给村里的事业如虎添翼了，可是，他真的是后怕啊。
他怕春秋的资金进来之后，就会把小股份给吞噬了，因为一家十几亩地的股权，抵不上春秋巨大的资金实力。老黄怕是春秋为了夺取甜薯基地，把自己的儿子派出来使的美男计。
老黄给女儿下了命令，今后必须断绝和刘大军的来往。像这样的突然闯进家来的事再出现，他就不客气了。并且告诉老伴，给胖儿介绍的部队上那个对象，人家非常愿意，如果胖儿同意马上就可以结婚。只有女儿结了婚，才能够断绝了春秋的非分之想。
谁知道老伴说，你傻啊，人家会给你使美男计，你就不会给他使个美女计，以他的资金为你发展啊。老黄说，这是女儿的话吧？老伴说，跟着啥人学啥人，跟着你老黄，还学不会作买卖啊。
春秋没有想到，儿子的婚事竟然有这么大的阻力，他怕儿子想不开，说人家胖儿有部队上的对象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我们家这实力，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刘大军盯着春秋说，爸，我除了胖儿谁都不要。
四
胖儿不要别的对象，就要刘大军，老黄也恼怒了，他说女儿，他要是给我倒插门，我可以考虑，我一个闺女，不想到别人家去。
胖儿一摔脸说，那我就不出门，养你们一辈子。
她妈说，糊涂话，闺女哪有不嫁人，当家过老啊。你和大军商量一下，看他愿意不？
胖儿和刘大军商量，刘大军当时说，这现在还说什么倒插门不倒插门啊，我们的能力，还不能够养他们一辈子啊。再说了，我们家的实力，我爸肯定是不同意倒插门啊。
胖儿说，你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我爸就是不愿意和你们家合作，所以才提出这个条件，还不是你爹，当年作下的事。
刘大军说，当时我们都小，不知道背后这些事，但现在是我们和他合作，是为了村里的发展，你爸是个明白人，不会白白的葬送这大好的机会吧。
这当然是个好事，老黄不是没有考虑，可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女儿说，借船出海，你不是经常这样说吗？现在有人给你船借，你还不敢借了。
老黄有他的忧虑，他说胖儿啊，我对春秋家的不放心啊，他是什么事都办的出来的啊。如果他的资本掌控了村里的几千亩地，如果他要是旧病复发，谁也治不了他，吃亏的还是村民啊。
深加工需要的资金不是小数目，没有几百万就动不起来，一旦出了差错，就会让大家一夜返贫啊。
看着老黄夜夜睡不着觉，嘴上长了燎泡。老伴以为是为女儿的婚事发愁呢，就说，你这是自己为难自己，现在婚姻自由，你管的了吗？
老黄说，婚姻自由我是管不了，可是她自由谁我得管。其实，我这火不是为女儿上的，我是为了钱。会计已经去天津看了一套深加工设备，五百多万块呢。
会计给他发回来了视频，卖深加工机器的厂家说，甜薯深加工非常有前途，有个研究机构都研究出甜薯有防癌的功能。现在，全国的农村都要振兴，谁走在前面谁就沾光，有句话说的好，谁先进谁主动，谁落后谁挨揍。现在关键是占领市场，不管你干什么都要先占领市场。如果你不占领到后来想进去就难了。
会计催他想办法解决投资资金，春秋的资金就在自己面前放着，但是，他不敢用。为这他。
吃饭的时候，女儿问老黄，爸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
老黄说，还不是为你，你只要不找刘大军，找谁我都不管。
女儿笑了说，爸，找不找刘大军我说了算，你这几天不是为我上火，你是为资金的事上火。
老黄说，我上什么火，我们这个合作社已经非常稳固的发展着呢，我怕什么？
女儿说，我给你发的资料你看了没有，现在全县有十几个乡要发展甜薯，到时候，不怕他们把你竞争下去，告诉你，现在，你不发展就是退步，退步的结果就是 被淘汰出局。不要因为你的固步自封，到时候耽误了村里的发展振兴，你就是历史的罪人。
老黄说，胖儿，你别给爸戴这么大的帽子，你就是想让我入了春秋的瓮的吧，我宁可不发展，也不和他作交易。
女儿说，爸，你要敢于和善于和狼打交道啊。你不就是拉不下面子吗，我给你找个台阶下。
老黄非常大度的说，我女儿有什么锦囊妙计，不妨说出来，让老爸听听。
女儿在老黄的耳朵边小声说，爸，天机不可泄露啊。
老黄听了女儿的话说，胖儿啊，你可别挖个坑自己跳啊，到时候，你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给人家。
女儿说，爸，你这人怎么又想吃又怕烫舌头啊。
老黄说，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就怕你进了春秋的圈套啊，我大不了赔上个闺女，可是大伙都是跟着我走啊，我一步不慎就会把大伙领到泥坑里去。
女儿说，爸，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春秋就不死了，只要他一死，我就是嫁过去了，这财产和家业还不是又成了咱们家的吗。老黄说，这让我想想，想想。
老黄老伴家有一个瓷罐，是当年她爷爷传下来的。老伴嫁过来的时候，娘家陪送的这个瓷罐里面装着十斤白面。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这面一年换一次，老伴换面的时候，老黄说，你这是图什么啊，现在谁家还缺了白面呢。
老伴说，这个罐子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只要这个罐子里有面，这光景就越过越有。
还没有等老黄想透彻，女儿就开始行动了，什么今日头条，今天快讯，都满了。都在渲染祖传定瓷宋代官窑出品的御用瓷罐，卖家出手，行家鉴定，这是隋唐年间，第一窑出产的定瓷，市场价格在千万元，上传的这个瓷罐照片就是老伴用来盛白面的罐子。春秋也发了快讯，他要出资收买这个历史文物，献给国家云云。
老黄只觉的自己身上腾腾的冒热气，脸上都紧黄了，他急忙给女儿打电话，你真帮着他们给自己挖陷阱啊。
五
尽管女儿一口否认这是陷阱，但是老黄的心理压力却像山一样大，老黄几次在梦里看到春秋带人占领了甜薯基地，他把自己和村民被赶出甜薯基地。
如果按照女儿的思路，用这个瓷罐作抵押，借她和刘大军公司的五百万块钱，到甜薯下来的季节，车间和辅助设备都会按装完毕，会在新年之前出产品，如果顺利的话，到春节就是销售旺季，如果这一切都顺利完成，那么老黄的合作社就会跳出目前的困局，就会走上现代化发展之路。如果每一家都能够分到几十万块的分红。
老黄这些日子把这件事来回的翻腾了几十遍，夜里，听着天空传来的鸟鸣声，老黄悲喜交加，如果单纯利用春秋的资金，没有女儿和春秋的儿子这件事，老黄有把握能够驾驭，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冲突，女儿该站在谁的一边呢，他不由的叹一声，我的苦命的女儿啊，你找谁不行啊，非要找刘大军。
女儿哪里懂他的心情，在梦中还笑出声来。父亲的甜薯基地和刘大军家的雄厚的资金，这事业要作不成，没有天理了。老黄非常清楚这游戏的结局，只要自己和人们不认可春秋，女儿的美梦的破灭是肯定的。
就算是春秋肯答应出资，村里的人也未必能够接受，两个人的家庭决定了他们只能够是悲剧。长痛不如短痛，必须让女儿自己死了这条心才行。尽管老黄明里暗里都在敲打女儿，可是，有句俗语说的好，一言难醒梦中人。老黄只好对女儿下命令，你非要这么作也行，让刘大军入赘到家里来。
女儿说，爸，你这是难为人呢。老黄说，我就是难为人，他春秋要是敢把儿子倒插门过来，我才敢与狼共舞。
刘大军把老黄的意见对春秋说了，春秋说，儿子啊，老黄是信不过我啊，也信不过你，只要我还活着，老黄这人就不会相信我们。
刘大军说，爸，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入赘他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我的目的就是事业，只要为了事业，我什么都敢投入，包括胖儿他爸提的要求。爸，人家都是富起来就想到报答家乡，你老人家就算是对老家的回报行吗？
春秋对儿子说，儿子，就咱们的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对象都行，就非要找老黄家的闺女啊。
刘大军说，爸，我和胖儿不光是爱情，我们还有共同的事业。
春秋说，儿子啊，这些年，我也试着和老黄沟通过，我们之间这多年的隔阂，是一层冰山啊，融化不了啊。
刘大军说，那是你心不诚，谁让你当初净干一些坑人害人的勾当啊。
这话说到了春秋的痛处，当初自己是作的不够光明正大，可是商场如战场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拿起鸡毛掸子就打刘大军，你个王八羔子，敢给我犟嘴了。
刘大军挨了鸡毛掸子，但是初心不改，他说，爸，你打够了没有？打够了，历史的屁股，你必须去给我擦干净，我们发展事业的雄心，谁也扭转不了。
春秋知道，儿子的发展方向是对的，这甜薯深加工也是自己这几年看好的项目，如果能够作到了，不但是能够为家乡作点贡献，也是给自己将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可是，他和老黄中间的冰层太厚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解决的。春秋牙痛犯了，去找医生拿药。医生说形势一片大好，春秋大老怎么上火了啊，是不是觉的自己的钱还不够多啊。春秋说，找你吃片药，哪来的这么多闲话。
医生给他把脉吧，内心火盛，要想去心头火，就要先把火源去掉，说说，你有什么心头火啊。
春秋笑着说，我有什么心头火。
赤脚医生说，你说说，我也许能够给你解决啊。
春秋郑重的说，给儿子找一个女朋友。
医生好像是烫了一下的说，这个我可是恭敬不敢从命啊，你儿子的心气多高啊，我这路子窄，也没有他想要的对象，我这不是推脱你啊，大军好像是有中意的人。春秋说，打住，打住，别往下说了。
听说父亲病了，刘大军来看望父亲，他来的时候春秋正在脸盆前点火柴，他点着一根火柴，扔到洗脸盘里，点着一根火柴，又扔到洗脸盘里。盆子里飘着十几根火柴棍。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几分钟，春秋说儿子，你懂什么意思吗？
刘大军说，我懂，水火不相容。
春秋说，真懂啊。
刘大军说，真的懂。
春秋说，懂了为什么还想不明白？
刘大军说，我早就明白，你这是缘木求鱼，如果这盆里是可燃物呢？
春秋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他木木的看着儿子，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把水变成可燃物。让儿子和老黄的女儿一起注册公司，这是他给老黄发出的求和的信号了，可是对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的心里也非常的焦虑。这个老黄啊，要怎么样才能够饶恕自己啊。
六
老黄也在煎熬之中，女儿和刘大军的公司，给合作社转过来五百万的现金，公司声明，这款可以是借款，也可以债转股。老黄可以不允许女儿和刘大军自由，可是，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五百万块钱。老黄说女儿，如果这钱赔了怎么办，女儿说，有千万的瓷罐顶着，还富余五百万呢。
老黄真的非常恐慌，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啊。这个春秋早就对甜薯基地虎视眈眈，现在，这五百万是不是一个大诱饵啊。
面对老黄的优柔寡断，女儿却愤愤的说，爸，你别这么谨小慎微的行不行，既然在商场上打交道，就要学会用一点韬晦之计，发展才是硬道理。
老黄说，你爸这些年发展，什么事没有经过，什么困难没有挺过，可是，我的肩上担着一村人啊。这事要我放心，除非我死了，要不就是春秋死了。
女儿说，别死了，死了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死啊。
你死了也不要搅合的女儿的事成不了，老伴把拖把拉的砰砰响，她愤恨的说老黄，眼泪也流下来。她这是这些年第一次给老黄吵架，女儿处对象的事惹谁了，老黄却百般阻挠，她真的不明白啊。
老伴哪知道老黄也的心情，当初张老亮和春秋合作贩运树苗，他要是阻挡一下，也不会让老亮死于非命。那件事后，他背地里不知道扇了自己多少耳光，后悔怎么自己就傻了呢，明知道春秋这人不地道，怎么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没有说呢。一个人不能在一个地方摔两次。
老伴生气的对老黄说，女儿的事，我一人承担，不连累你，你放心。要不咱们就分开，她还真的自己拾掇了一个房间，把自己的被褥搬过去。老黄说，你这是干什么，让闺女看到了不上火啊。老伴说，你还怕女儿上火啊，人家都干柴烈火了，你却浇凉水。人家大军给你找个台阶下，你还硬挺着脖子不答应。
老黄说，你的瓷罐值多少钱，你还不知道，我早就看了多少回了，下面的题款写的是刚解放的时候。他刘大军是傻子，春秋可不是傻子，如果我莽撞的上了他们的船，坑了村里的老百姓，我就是千古罪人。
你还是支部书记呢，党的政策不是治病救人，允许人犯错误，还允许人改正错误呢。老伴振振有词，让老黄突然对老伴刮目相看，嚯，这老太太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懂政治了。老伴说，时代在发展，人也会进步的，春秋这次也许是真心的想给村里办点事啊。
办事，办事，就是连让他儿子倒插门都不行，他还能够真心到哪里去呢。老黄这一说，老伴就火了，让刘大军入赘这事，你就别提了，这都什么年月了，你还是拿着过去的眼光看人。你老了女儿就不管了吗，她是那样的人吗。老伴说，女儿是妈的贴心肉，她的事你老黄就不要管了。
她趁老黄不在家的时候，把刘大军叫过来吃饭，女儿怕父亲知道了闹，就说你没有给爸说吧。老伴说，我的女儿我做主，他算什么啊。妈这么一说，女儿就理直气壮的把刘大军叫到家里来了。
刘大军一来，老伴心花怒放，女儿选的女婿没有错，她的心里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手机上的消息不断的膨胀，老黄家瓷罐的身价马上就要上亿了，不知道谁在推手这件事，不断的有电话打到老黄的手机上，问他的宝贝上不上鉴宝栏目。如果上有一个拍卖公司准备接盘。还有人要求亲自看看他家的宝贝。老黄不知道，网上故意这么炒作，是不是春秋在背后推手。
但是，这五百万块钱，在把自己推上热锅。他想让会计把钱退回去，可是会计说，老黄啊，用你家的宝贝抵押，这五百万就算咱们贷款了，行吗？开会研究的时候，人们也说老黄，你要早下决心啊，我们要是不下手，别的村里要是先上了深加工的机器，我们就会跟在人家后面跑啊。
老黄语重心长的说，这网上的东西我们能够相信吗，我告诉你，公众号我只相信学习强国，别的小平台，我们一概不要相信。
会计说，你也不要一概而论啊，小平台有小平台的好处，在小范围内还是他们顶事。人们也是看到了大趋势，咱们合作社的人们，已经不满足目前的经济状况，他们都想有一个大的振兴。
老伴的酒菜还没有摆上，老黄回来了，她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她说，你不是到村里合作社去了吗？以往，老黄都是早上开车走，晚上回城里来住，有时候就不回来。老黄看到刘大军，脸上一紧，女儿怕他闹脾气，就说，大军是来看我妈的。
老伴也赶紧的说，这是我让他们来家的。
老黄笑着说，大军，你再要来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我今天也是有个要紧的事，你在这不方便。
刘大军说，叔叔，我知道，你和我爸之间有隔阂，可是，我和胖儿之间是真诚的。你要相信，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上一代的事，我们不想掺和，可是，我和胖儿想干事业的心情，你老人家要理解啊。
老黄说，理解，理解，我都理解，你们青年人想干事业，我支持。不过，今天这事你在这里真的不大合适。
刘大军说，叔叔，我冒昧的问一下，你今天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平时见不到你，今天我想把我的想法汇报一下。
老黄说，大军，你在这真的不合适，有人给胖儿介绍了一个部队上的对象，听说现在已经是团级干部了，他父亲还是一个军的参谋长。他今天要来，你看，你是不是回避呀。
刘大军脸上一紧，说我走。女儿也站起来说，爸，对不起，我这也有重要的活动，我也告辞了。
老伴费心办理的酒菜，还没有摆上桌，客人就走了，他们一出门，老伴就恼了，老黄，你这是故意的添堵，你那个部队上的团级干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算是不给刘大军面子，你连自己的女儿的面子也不给啊。
老黄着急的说，把你的瓷罐给我找出来，我要找博物馆的的老师，让他把你这个瓷罐给鉴定一下，别让人们以讹传讹了。
老伴把抹布一摔，拿走了，女儿早拿走了。
老黄一下就跳起来，怎么给你说的，你真的就不过脑子啊，春秋给我摆八卦阵，你也把我放在火炉上烤啊。你按的什么心啊，你真的想让我死啊。
七
有些事情的到来，是不以人老黄的意志转移的，女儿拿走的瓷罐，在拍卖会上拍了一千万，举牌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拍卖行要求兑现，让老黄给一个对公账号，马上就把钱转过来。有了这一千万，可以还了五百万借款，还剩下五百万买机器。人们都说，这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啊。
如果说原来还是小火灸烤，这次是大火炖煮了，老黄商贸公司的对公账号，必须有老黄的签字印鉴，银行才会办理。这不是个小事，镇上也知道这事情了，书记镇长找他谈话，希望他把这笔钱，投资到甜薯深加工上来。
面对书记镇长，老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真的恨自己当初就没有把这个瓷罐摔碎了。他当时曾经下过几次决心，可是觉的这是老伴娘家带来的嫁妆，往城里搬家的时候，还让搬到楼上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事，纷纷的向他道喜，还有人说，看看人家老黄娶媳妇的嫁妆。会计开玩笑说，社长啊，你这一不小心成了千万富翁啊。他说社长啊，全村人的心里都轰轰烈烈的，家家户户都觉的有希望。还有几个周围的村来和合作社签合同，想发展甜薯生产。
村里人对老黄分外的热情，老黄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看到了希望，这一千万成了人们的希望。老黄明白，这可能是春秋摆出的八卦阵，天上掉下来这么大的馅饼，他才不敢相信，如果上了春秋的当，这一村人的前程就毁了。
他现在是被人放到了火炉上，如果这钱不收过来，投资甜薯深加工，他在村中这十几年建立起来威信就会威风扫地，可是谁又明白他的内心呢。面对来自春秋的间接打击，他就像一个在烧红铁板上跳舞的猴子，他要摆脱这个困境，必须找一个能够真正的把村里引向振兴的办法。
女儿催他马上办理手续，不然的话，过了一定期限，拍卖公司是要罚款的，据说还挺重的，因为，他不支取这笔钱，拍卖公司就提取不了佣金。老黄把女儿叫到跟前说，
让她从实招供坦白，这是刘大军还是春秋布的局，女儿说，爸，你这人怎么心理这么阴暗，你怎么把人想的这么坏。老伴也说，你爸的脑袋让驴踢了。老黄问女儿，你给我说真话。
老黄的的脸色在显的分外庄重，女儿说，给你发了视频和照片了，你也不看。你明明的缺钱，需要钱的支持，可是钱到了你手上，你又不敢要了，你管是谁的棉袄，穿上过冬就行了呗。就算是有局，可是，为了能够让村里振兴发展，你就没有这个胆量破这个局了吗，如果真的因为你胆小，因为历史的伤痕，耽误了全村的大事业，你会遗恨一辈子的。
老黄摇摇头，他在自己发展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向春秋伸过手，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村民受了损失，这才是老黄一辈子的罪过呢。
他说，胖儿啊，你知道这瓷罐的价值，它就不值的这么多钱，我们把钱一收，把钱用到买机器盖厂房了，我们什么都打整好的时候，如果对方一翻脸，说我们是用赝品造假，对方要还钱我们还不了的时候，这所有的投入都会被对方收为已有，这和当年春秋骗你舅，有什么区别。
女儿也不说话，把老黄的手机拿过来，给他翻到图片上，让他看看，就是那个瓷罐的底部，明白的刻写着题款，乾隆年间。
老黄看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说，谁造的假？刘大军？
女儿答非所问的说，只要能过冬，你管谁的棉袄呢！
八
老黄走进刘大军的办公室，让刘大军吃了一惊，他马上给老黄让座，上水，上烟。老黄不坐也不喝水，他来回的在屋里踱步，刘大军的心就跟着他的身影，上下晃动。
老黄突然回头，吓的刘大军一哆嗦，他说，你怎么鼓捣的？
刘大军一边想着怎么回答，一边给胖儿发了微信，他自从和胖儿谈对象开始，就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老黄，但是，他虽然平时也曾经多次给自己鼓劲，可是真的面对老黄，他觉得还是怯战，他牙齿抖动着，身子也在抖动，他想到过许多和老黄谈判的方式，他也想象着有这一天，他必须要说服老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黄会突然的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容易。
他知道自己面临着一个关口，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稳住自己说，叔，这不重要。
老黄说重要，你给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这么作
刘大军的脸都红了起来，他小声说，为了胖……
老黄的脸上一紧，后槽牙咬的更紧的说，不是，你说的不是心里话。
刘大军背后是公司的前景图，甜薯基地也在里面只占了一个小小的点，但是从这个点迸发出的红色箭头，覆盖了全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网。老黄指着上面说，你爸的主意？
刘大军汗流出来，身上还有些颤抖 他说，不是，是我和胖儿的主意。
老黄说，告诉你爸，使坏也没有这样使坏的，你这是故意把我往死路上逼呀。你知道，我是不会用你们的资金的，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刘大军没有想到老黄会这样直白，他说，叔，我们没有故意，是真的想给家乡作点事啊。老黄说，你们文物造假，陷我于不义之地，还不是故意的啊。
刘大军突然镇定了，他说，叔，你不要误会啊，我要故意，也不用着这么费事。这钱就是白给了村里，我也无怨无悔。
老黄看着他，想品出他这话是不是真诚的。
刘大军头上的汗珠，一个个在的淌下来，他真诚的说，叔，上一代的事，胖儿给我说过了，我和胖儿都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我们之间肯定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你放心。
老黄没有想到，刘大军竟然会这么说话。老黄当时真的有点感动，可是，就算是刘大军愿意，春秋会真的放手吗？他拍拍刘大军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笑走出去。但是留下一句话，把你们的五百万收回去。
叔，叔，刘大军紧赶在后面，老黄径直上了他的汽车，开车走了，他刚走，胖儿的红色宝马车也到了。她跳下车就着急的问，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吧。
这些天，胖儿都在紧张的进行平面设计，他们要赶在廊坊交易会上，把新产品的意向推出去。时间不等人啊，可是，这合作的事却被老黄的几句话就告终了。
胖儿说，你承认了瓷罐是我们造的假？刘大军说，在你爸这个真神面前，我没有说假话的底气。我感到他这个人，把什么都看的很透。
你真傻，胖儿说，这事打死都不能够说的。刘大军佩服的说，送到嘴上的肉都不吃啊，我真佩服他老人家的定力。
胖儿说，我爸是不放心你爸啊，他们这些年的心理的创伤，不是说说就能够过去的。我问你，咱们公司的事怎么办，你爸是不是真的想给家乡干点事，还是真的有其他的想法。
刘大军笑着说，投资甜薯深加工，这没有什么可以疑惑的，你放心吧。我们的事情按计划进行，我们建设深加工厂的事照常进行。
胖儿说，你是真的想答应到我家倒插门了。
刘大军说，没有。
胖儿说，他不给你合作，你深加工什么？。
刘大军说，我们肯定会合作的。
老黄找刘大军谈话之后，老黄公开的和女儿说，要她和刘大军断了关系。
女儿说为什么？老黄说，为了让你的创业能够成功，如果你要坚持和大军的关系，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永远不可能。老黄在给刘大军视频的时候，也重点的说，你如果真的爱她，你就要给他幸福。就你们家和我们家现在的关系，我们两家能够给你和她幸福吗？
老黄听到了女儿的哭声，他过来拍着女儿的肩膀说，孩子，你和刘大军断了关系，才能够考验他是不是真心给村里办事。
老伴也说，你为了村里的事，断送了女儿的幸福，这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老黄说，我也是为了女儿啊，我不怀疑刘大军和你的感情，但是，这个感情如果和欲望掺和在一起，这感情能是真的吗？
九
胖儿的相亲是在村里老宅里进行的，部队上的那个人现在是排长，将来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当将军。这是村里好心人给牵的线，他们就怕老黄和春秋合伙啊。
老伴说，老黄啊，你这是给女儿添堵啊，她要的是大军啊。
老黄无奈的说，她和大军断了关系，这五百万咱才能够给村里投资啊，人们都怕呀，刘大军毕竟是春秋的儿子。
老伴说，你就不怕女儿恨你吗？她可是你掌上明珠啊。老黄说，儿女私情，大不过事业，她懂的。
公司的年轻人都为刘大军报不平，他们说，一个小排长，有什么了不起。有人说，她不答应婚事，你就不应该答应投资的事。刘大军听了这话，严厉的说，事业和爱情是两回事，我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己对胖儿投资，我还是人吗。
那天傍晚，工地上临时工棚里就剩下他和胖儿两个人。刘大军在计算工地上的材料消耗，胖儿在联系各地的销售业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已经在和各地的销售公司进行合作洽谈。她一抬头，刘大军正站在自己面前，她笑着看他，
刘大军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但是眼里涌出些许的泪花，他低头慢慢的向外走去。胖儿站起来，我就不配你说句话啊。
刘大军立住，但是没有回头，只是小声的说，祝你前程广大，幸福快乐。胖儿生气的说，你就不会说句人话啊。刘大军急匆匆的逃走，胖儿在后面气愤的说，我是老虎啊，会吃了你啊。
部队上的对象来信了，让胖儿她去部队定亲，胖儿的心里像油锅一样翻滚，为了事业，她可以强行忘掉刘大军，可是要想她和部队上的那个人成亲，却让她真的拿不定主意。刘大军的样子在她的脑袋里却顽固的霸屏，只要一闲下来，就想刘大军，刘大军眼睛是那样让人心里舒坦，就像冬天里绽开的春花，也像沙漠里的一湾清泉。
如果，她现在断了和部队上对象的关系，说不定就会让他们的事业，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妈说，我的闺女啊，不行，就问问刘大军，看他什么意见。
胖儿嘴上说，我问他干什么，他算是老几啊，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个声音说，问问刘大军，问问刘大军，她还是找了个机会去找刘大军。她说，刘大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大军前后看看，匆忙的说，我有什么意见，我没有意见。
胖儿吃的笑了说，你还没有听我说话，你就没有意见，你知道我说什么啊？
刘大军的脸上像阴沉的要下雨一样，他说，我知道你说什么，你马上就是部队干部家属了，我祝贺你。
胖儿拿出那个人的相片说，你看看，他行不？
刘大军看也不看的说，行。
胖儿的刁蛮脾气上来了，她说，你说行是不，你要是说行，我就嫁给他，让你后悔一辈子。
胖儿真到部队上去了，那些天，公司的人谁都不敢惹刘大军，因为他的心里像着火一样的燃烧着，他好几天都没有吃饭，天天喝矿泉水。公司的人们都好像欠着刘大军的人情一样。
那些日子，刘大军就像妖魔附体了，春秋甚至和家人商量，是不是找一个巫婆，给他驱鬼。大军的妈叹口气说，都是你作的孽啊，让儿子替你赎罪啊，你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婚姻不自由啊。你说你挣的黑心钱有什么用啊，这都是现世报啊。
几次夜里，春秋起来上卫生间的时候，他悄悄的看刘大军，怕他出问题，他看到刘大军在捧着胖儿的照片在哭。春秋的心里也十分的凄凉，他就是想帮儿子，可是怎么帮啊。他的过去的作为就是一张揭不下来的皮，儿子的痛苦吞噬着他的心。看着儿子脸色消瘦，眼睛发直，长长的头发在脸上来回的晃动。他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十
胖儿去了一趟部队，带回来的消息有许多种，有的说，她马上就结婚了，有的说，她没有同意，要是同意了就不会回来了。但是，又有人说，这些消息都不准确，胖儿是真的要结婚了，胖儿妈已经给她准备嫁妆了。
老黄老伴确实是在给女儿准备嫁妆，不管是嫁给谁，这嫁妆总是要有的，对于母亲是行为，胖儿是不支持也不发对，妈说，你看看，我买的这被面，合不合你的心啊，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合适不合适啊。
胖儿冷冷的说，死人的装裹衣裳，谁问过合适不合适，还不是照样穿上了。部队上的对象要求春节结婚，胖儿不同意，就拖过了年。对象来电话，想在五一之前，把婚事办了，胖儿以还要互相了解为由拖了下来。
胖儿妈知道女儿心里不舒服，可是为了创业的前程，为了能够顺利的将深加工厂建设起来，这是村里的大事啊，也不能够只为自己着想啊。女儿也是自己奶大的啊，她的心里也十分的纠结。她劝胖儿，人家在部队上，又是个干部，能够和咱们门当户对的，你还图什么呢。
部队上突然的给她和刘大军的公司打过来二十万块钱，收款人是胖儿，公司的财务觉的奇怪，这是什么钱啊，是不是胖儿的对象给她置办嫁妆的钱啊。财务给刘大军汇报，部队上给胖儿汇钱来了，我们收不收啊。刘大军苦笑一下说，收，怎么不收，咱们胖儿总经理马上就是军队干部家属了。
胖儿从工地回到公司，人们都下班了，就只剩下刘大军一个人，胖儿看到他心里一动，就笑着说，刘大董事长，今天有闲暇啊。刘大军脸上故意的堆出许多笑容，把一张卡推到胖儿面前说，这个给你。
胖儿说，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钱。
刘大军说，将来你到了部队上，有了出息，可别忘了我们啊。这是一百万块钱，是我给你的贺礼。
胖儿突然的笑了起来，她说，刘大军，这太少了，一百万，才一百万。胖儿笑出了泪花，刘大军，我爸说的没有错，你就是想借我和村里签订合同，想着吞没甜薯基地。我现在才看透你的真面目。刘大军，告诉你，我这一辈子谁都不嫁的，连你也一样。
刘大军心里一悸，那二十万是怎么回事？胖儿哭着走了出去，刘大军急忙的追去，可是到了楼下，胖儿义无反顾的开车走了。刘大军一个人到酒吧喝了个烂醉。他想起那次她们两个在市里公园玩的时候，他说，你父亲就那么在意过去吗？胖儿也非常纠结的说，你爸过去伤的人太多了。
刘大军痛苦的把酒吞下去，他父亲的过去真的是那么不堪入目吗？
他好像看到父亲就在面前，他说，爸，你的钱都是不义之财吗，爸，你真的坑过村里的乡亲们吗？爸，你就不感到自己的罪孽吗，你就不想赎罪吗？
赎罪，赎罪，我赎罪，刘大军看到父亲在许诺，看到父亲的眼泪也流了出来。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幻想，刘大军把一杯啤酒倒进喉咙里的时候，他听到了这些日子他没有听到的声音，他的心里突然翻腾起巨大的浪头。父亲就立在他面前，他苦笑着，夺过儿子手里的酒杯，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十一
基地每年秋天收甜薯的时候，都要留出几万斤种薯，分散到各家的土井里。这是这里人们保存鲜薯的方法，在高岗上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挖一个一两丈深的旱井，在底部挖出拱形的土洞。即便是数九寒天的日子里，这下面依然会保持着零上十几度的温度。这是已经传留了几辈子人的做法。
老黄对这些种薯都非常关心，他自己也挖了一口土井，用来贮存种薯，这些天他只顾着安排建立深加工厂子的事，要不是会计提醒，他几乎几乎忘掉了检查这些土井。
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应该及时的掀开盖着井口的草帘，放在土井里的种薯，也是有呼吸的，也需要呼吸氧气，尤其是到了春天的时候，地气上升，如果长时间得不到空气置换，这些种薯就会产生腐烂，这些腐烂发出的气息，都是二氧化碳，如果不及时的进行空气流通，人一下去就会窒息的。
尽管春秋几次给他打电话，想和他谈谈，就是关于儿子和他女儿的事。老黄呵呵的说，春秋大哥啊，这事怎么谈啊，别谈了吧。
春秋说，老黄兄弟，我就是想给你说说知心话儿。
老黄说，知心话就不说了，现在我们之间是借贷关系，有什么话就电话上说吧。老黄不想见他的面，因为，业务原因，女儿已经几次和他谈债转股的事了，胖儿说，爸，我和刘大军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公司入股呢？入股之后我们公司的资产就可以在创业板上市，还有我们和外面谈业务的时候，也有底气呢。
老黄有他的想法，承包是租赁关系，随时可以终止，入股就成为了东家，只要资金一进来，想让对方退出去就难了，他觉的债转股是春秋下的一招棋。他不想见他。
春秋大有不见面不死心的样子，老黄就千方百计的躲着他，他的车刚到基地，看到春秋的车也跟在后面，他故意的在胡同里转了弯儿，悄悄的开进自己老宅里面去。
自从引进了甜薯之后，为了更好的掌握种薯的资料，他虽然不在村里住着，但是也在自己的老宅子里，挖了一口土井，里面贮存了两千斤种薯。他前几天告诉胖儿，把自己家老宅盖着土井口的草帘掀开。可是，他从车里下来，看到井口的草帘没有掀开。
他一掀开井口的草帘，从里面冒出一丝丝腐烂的味道，他心里一惊，这关系到全村几万斤种薯的安危，他脱下外套从叉着腿下到土井里。
他真的是大意了，他还没有下到土井底，就感到一股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就要昏厥过去。他挣扎着用双腿撑住井壁上的踏凹，但是，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他身上突然就没有了力气，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撑住，只要他掉下去，就必死无疑了。但是，他感到金星四溅，天空一片灿烂，能够看到高高的天空下面，人们像蚂蚁一样忙碌，他感到自己软软的掉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是春秋救了他，春秋追着他过来时，看到老黄的外衣在土井上放着，下面没有动静，他一边给儿子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边找了一条绳子下到土井里。 人们都不知道，春秋是用了什么坚强的意志，才把老黄已经昏迷的老黄背上土井的。
老黄在医院高压氧仓里住了半月，幸好没有留下后遗症。这些天春秋就一直陪伴在医院，他对老黄说，他知道，老黄不肯原谅他，但是，他也有苦衷，自己一头闯进市场经济的大潮里，也几次差点呛死。关于贩卖树苗的事，春秋失声痛哭，当时，他在一个寄宿学校上学的儿子刘大军被人家绑架了，如果拿不出钱来，就让他永远看不到儿子。他只好用工程款赎了儿子，哄着老亮把树苗抵押给了对方。为了救赎自己，偿还过去的孽债，他这次决定给村里提供一千万的长期无息借款。
老黄默默的握住春秋的手，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原谅了春秋，多年的爱恨让他的眼泪喷涌而出，现在恨和爱都成了云烟，他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深加工企业落成典礼那天，刘大军问胖儿，那二十万是怎么回事？胖儿笑了，那是部队后勤部门预付的订货款。这年的甜薯大丰收，退休的春秋和老黄，并肩站在高岗上，看着轰隆作响的深加工企业全力开工，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在那里并肩打造着乡村振兴的甜美事业。
甜美的事业
杨江敏
一
为女儿胖儿的婚事，老黄和老伴发生了巨大分歧。
老黄训老伴，三句话就开了火，你他妈的是不是还没有让刘春秋坑够啊，他这是想把我也送到死路上去。
老伴大声的反驳，他爹是他爹，孩子是孩子，刘大军可是个老实孩子啊。你有甜薯基地，他们有资金，这不是好事啊。
老黄教育老伴说，好事，你知道鱼儿是怎么被钓上来的，资金是诱饵，你不懂啊，他爹不老实，他还老实到哪去了，你不懂的事就不要插手，闺女的事你少管。他这是利用儿子来达到他的目的，他干脆就死了这条心，我不和这样的人作交易，也不和他作亲家。老伴还是倾向于女儿的，她愤愤的说，你就是个老脑筋，刘大军是刘大军，春秋是春秋，他们爷俩就不是一路人。你呀，别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老黄不能不防春秋，他这个人太贼了，那年老黄的爹当村主任时，刘春秋还是会计，他拿村民集资修教室的房款去倒卖水泥被人骗了，学校的教室也没有修成，为这打了多年的官司。钱虽然追回来了，但是老黄他爹却挨了处分，撤了村主任。老黄他爹积怨成疾，被医院确诊为肝癌，人们都知道他是气死的。老黄他爹死时嘱咐儿子，什么时候都不要和刘春秋这样的王八蛋打交道。
在外面搞商贸公司的老黄被镇上请回来，当选为村主任，在老黄的带领下，家家户户种植甜薯，后来村里整体脱贫后，他又担任了村支部书记。也些年村里的甜薯产业形成了规模，也带动了其他村发展。镇上搞乡村振兴，甜薯深加工成为抢手的项目。
女儿把一个合作开发的可行性报告交给老黄，利用村里的甜薯，深加工成小食品，这样能够增加十几倍的利润。老黄一看这个可行性报告，脸上一紧，说，你这是从哪来的报告。
女儿说，哪来的怎么了？老黄说，你是不是春秋哪？女儿小声说，就是怎么了？
就是，就不行，老黄当时就有点恼怒了。他说，他春秋就别想打村里的主意，怕给他吃了，连骨头渣都不留下。
女儿说，你不和春秋打交道，我们的公司你也不打交道。
你们的公司，老黄有点纳闷，你们的什么公司。
女儿说她和刘大军共同注册了一个农业食品公司，女儿大学毕业后，在广州一个中外合资食品公司当技术员，她想回来自己发展创业。老黄不同意，他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创什么业，找一个好点的婆家，就行了。谁知道，这么大的事，女儿竟然没有和他商量。
老黄一听就恼了，你就不知道你爷，你舅是怎么死的啊。
女儿说，别一说就是过去，现代创业就是要强强联合，我就是想利用刘大军的资金，有咱们合作社甜薯基地，这样，我们就能够如虎添翼。让村里走上振兴的道路。
老黄愤怒的说，你疯了？你创业，也不能和他一起创，我看你就是被春秋利用了。
利用？女儿说，爸，能够让对手利用，也是一个决胜的优势，我还怕他不利用我呢。
老黄说，他要想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除非我死了，要不，就没门。
老伴急忙劝解他，你这话说的过了啊，什么死不死的，这都多少年了，就别翻老账了。
老黄生气的说，就得翻老账，这个不听话的闺女，我就是让她知道，她爷她舅是怎么死的？
女儿说，我爷我舅的事，我也听说了许多，他们上当受骗，是他没有本事，你们上一代的事，我不管，我愿意和大军一块创业是我的自由。
老黄脸红脖子粗的说，我死不了，你就和他自由不了。
女儿脸一横说，爸，这和你死不死，没有一点关系。
老黄对女儿发脾气，行，没有关系，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老伴说，女儿他们公司是和你谈合作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家黄训诫老伴，什么态度，你明白！
老伴愤愤的说，我不明白！
老黄也生气了，不明白，不明白，不要你明白！
二
夜里，老伴劝老黄说，你这人，这么多年了，事都过去了，算了，孩子的婚事，还有合作的事，你就应了吧。大军这孩子，我看了，挺好的啊。他们帮着村里发展，也不是坏事啊。
老黄对老伴说，他的钱都是坑崩拐骗来的，就他搞开发，坑了多少人啊，你准不知道啊？老伴说，他是他，他儿子是他儿子。老黄说，你兄弟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那年，春秋让老亮收村里的树苗子到坝上去销售，当时，春秋说是和对方定好了合同，到哪才知道，春秋是欺骗老亮，他用树苗子顶他欠对方的工程款。
老亮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哪能够受这样的窝囊。他去找春秋算账，春秋说这里面有误会，是对方故意的，老亮拿出他写给人家的条子，春秋无话可说，他说，老亮兄弟，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要不人家会告我，我怕是要进监狱的。你不看我也要看在你的侄儿大军的份上啊。
树苗子涉及到二十多户人家，这也不是小数目，二十多万啊。老亮说，春秋哥，咱们算是合伙作买卖，就算是赔了，也得咱俩承担吧，你不能够一甩手把我放坑里不管了。
春秋说，兄弟啊，我真的是没有钱，你看着办。老亮不答应。春秋说，行，兄弟你不依是吧，我把这罐子血倒给你行不。他搬了自己家的铡刀，放在台阶上打开，躺上去说，兄弟，来吧。
老亮也是一时的血冲脑袋，上去就把住铡刀，就在他往下按的时候，老黄赶到了。他大喊一声，老亮才醒悟过来。老黄把春秋拉起来说，你们这是合伙的买卖，干嘛非要这样啊。
春秋拍拍身上的土，对老亮说，兄弟，不是我不还你，这可是你不要，今后咱们可是两清了，气的老亮把空铡刀按的嚓嚓响。老黄把老亮拉到自己家里，老亮当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轰轰作响，呆呆的看着老黄。直到老黄老伴把酒菜端上来，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顿酒喝到天黑，一直没有抬头的老亮，突然说，姐夫，你爱唱京剧，今天唱一个。老黄笑着说，你这人，正说什么呢，唱什么京剧。老亮知道老黄种着东北大叶烟，把卷烟一推说，姐夫，这没有劲，还是吸你的东北大叶吧。
东北大叶呛的厉害，老亮说这带劲，老黄老伴说，行，你爱吸，你走的时候，带着二斤。老亮笑着说，姐姐，我这成什么了。我不成了来划拉你来了吗。老黄还说，咱们说什么你我。
那天，老亮喝酒非得的痛快，还说了一个笑话，他说，下天那么大的一个雹子，把人们全砸死，就剩下他和一个卖油条的。老黄没有笑，他知道他心里有事，喝到最后，老亮说，姐夫我给你说句知心话，人不能够太贪了，也不要想急发财，我就是为这上了当。老黄说，从哪摔倒的从哪爬起来，我别的没有，这宅院还可以抵押贷款的，我帮你还债。老亮坦荡的说，姐夫，我这成什么了，谁的事谁完，连累亲戚朋友，不算英雄好汉。就在这天夜里，
看他一脸敞亮的样子，老黄当时也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劝说老亮放宽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老亮回去就卖了房子、家具还树苗款，但是还是欠着十几万。他怕连累老婆孩子，到民政所办理了离婚手续，让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然后，他带着一瓶农药来到春秋家，他喝了农药，就死在春秋家的大门口。
三
为了建起这个甜薯基地，老黄投入了巨大的心血，从引进种薯到培育薯秧子，到种到地里，老黄几乎是把自己这几年赚的钱都贴进去了，第一年因为当时没有打开销路，老黄烂了十几万斤甜薯，赔了几十万块钱。
老黄曾想让春秋帮忙销一部分甜薯，春秋笑嘻嘻的说，你这商贸公司开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卖山药了，我这人一吃山药就胃疼。说真的啊，我这开发的房还卖不出去呢，你怎么着，再买一套。
后来，甜薯事业发展好了，成为了抢手的香饽饽，春秋又想来插手，当时就拒绝了他，他说春秋，这小山药，小事业，哪能够让你照样的大地产商作呢，你不怕丢人，我还觉的拿不出手去呢。
老黄说，人要有志气，不怕狼对手，就怕狼队友，我们不能够引进他这样的人，就是他有钱，也不行。
老伴一想到那个时候，兄弟死的冤屈，就恨春秋，可是一想到女儿的婚事，就又觉的大军这孩子，不像春秋这样的人，她又觉的这事可以办。老黄说，春秋这个人，是个长虫脑袋，是个缝都钻，他是看房地产不行了，走下坡路了，又想着咱们这几千亩地了，我要是引狼入室，让村民吃了亏，我怎么给大家交代啊。
老伴也着急了说，交代，交代，你怎么给你女儿交代啊，咱们这上一代的事，为什么还要连累下一代，我们这样下去还有完吗？
老黄笑了说，你说不出这话来，肯定是女儿的话儿。老伴愤愤的说，不管谁的话，有道理就行。你还是支部书记呢，镇上开会就让你振兴，你老是指着这几千亩地的山药，你怎么振兴啊。
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老黄说老伴，你这觉悟怎么进步的这么快，是不是女儿天天给你上政治课啊。他和老伴正说着，听到有人敲门，老黄一开门，
他没有想到是刘大军，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老黄也从刘大军的身上看到春秋的影子，他说刘大军，我们家没有放花的地方，你还是带走吧。
谁知道，胖儿从卧室里冲出来，一把夺过花来说，爸，我有地方。说着要把花拿回了卧室里去。老黄叫着，我有过敏症，闻到花就犯病。要不是胖儿护着，老黄真的会把这花撕个粉碎。
刘大军那天非常矜持，他对老黄说，伯伯，我知道你对我父亲有看法，我不能够改变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会改变我自己以后的道路。
老黄说，这是不是又是你爸的策略，看中了我们的甜薯基地。
刘大军笑着说，伯伯，这还真不是他的主意，这是我想出来的。
老黄嘿嘿一笑，大军，我给你说句落地的话，只要我活着，你们家和我们家就绝对不会联合的，为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大军走后，胖儿和父亲闹了起来，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干涉女儿的事。
老黄说什么年代我们也要讲究政治，人什么都可以作，但是必须政治正确，他家这样的家庭，他家的每一分钱，都是带血的资本。
胖儿也不示弱说，原始积累都是残酷的，甚至是血腥的。你今天的基地发展起来了，你当时把家里的钱都赔进去的时候，你连我上学的钱都没有，我为了挣饭钱，当家教，作小时工，还卖过血，你说，谁家的资本没有血。
老黄不说话了，他觉的当时真的对不住女儿，可是，他那时身后是上百家的村民啊，他们跟着自己种甜薯，就是想从土地上走出一条致富的路子啊。他为了不让大家灰心，把烂在外面卖不了的甜薯，扔到垃圾坑里，用商贸公司的名义贷款，给人们发卖甜薯的钱。
他那时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也曾经想过，把脸一抹，告诉大家真相，可是，他当时唯一的信念，就是我是共产党员，我不能够让村民吃亏。他记的女儿给他打电话，要生活费的时候，他说，女儿啊，你要自力更生啊。他没有想到女儿竟然曾经这样的艰难。
但是，他给女儿说，你要是想和大军处，他必须和他父亲划清界限，如果我把他引进来，坑了全村的老百姓，我的党性，我的良心，不允许这样办。
村里的甜薯进行深加工，这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唯一的道路，就是因为资金欠缺，他迟迟的不敢迈出这一步。他也知道，就春秋的实力，现在他要加盟进来，就给村里的事业如虎添翼了，可是，他真的是后怕啊。
他怕春秋的资金进来之后，就会把小股份给吞噬了，因为一家十几亩地的股权，抵不上春秋巨大的资金实力。老黄怕是春秋为了夺取甜薯基地，把自己的儿子派出来使的美男计。
老黄给女儿下了命令，今后必须断绝和刘大军的来往。像这样的突然闯进家来的事再出现，他就不客气了。并且告诉老伴，给胖儿介绍的部队上那个对象，人家非常愿意，如果胖儿同意马上就可以结婚。只有女儿结了婚，才能够断绝了春秋的非分之想。
谁知道老伴说，你傻啊，人家会给你使美男计，你就不会给他使个美女计，以他的资金为你发展啊。老黄说，这是女儿的话吧？老伴说，跟着啥人学啥人，跟着你老黄，还学不会作买卖啊。
春秋没有想到，儿子的婚事竟然有这么大的阻力，他怕儿子想不开，说人家胖儿有部队上的对象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我们家这实力，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刘大军盯着春秋说，爸，我除了胖儿谁都不要。
四
胖儿不要别的对象，就要刘大军，老黄也恼怒了，他说女儿，他要是给我倒插门，我可以考虑，我一个闺女，不想到别人家去。
胖儿一摔脸说，那我就不出门，养你们一辈子。
她妈说，糊涂话，闺女哪有不嫁人，当家过老啊。你和大军商量一下，看他愿意不？
胖儿和刘大军商量，刘大军当时说，这现在还说什么倒插门不倒插门啊，我们的能力，还不能够养他们一辈子啊。再说了，我们家的实力，我爸肯定是不同意倒插门啊。
胖儿说，你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我爸就是不愿意和你们家合作，所以才提出这个条件，还不是你爹，当年作下的事。
刘大军说，当时我们都小，不知道背后这些事，但现在是我们和他合作，是为了村里的发展，你爸是个明白人，不会白白的葬送这大好的机会吧。
这当然是个好事，老黄不是没有考虑，可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女儿说，借船出海，你不是经常这样说吗？现在有人给你船借，你还不敢借了。
老黄有他的忧虑，他说胖儿啊，我对春秋家的不放心啊，他是什么事都办的出来的啊。如果他的资本掌控了村里的几千亩地，如果他要是旧病复发，谁也治不了他，吃亏的还是村民啊。
深加工需要的资金不是小数目，没有几百万就动不起来，一旦出了差错，就会让大家一夜返贫啊。
看着老黄夜夜睡不着觉，嘴上长了燎泡。老伴以为是为女儿的婚事发愁呢，就说，你这是自己为难自己，现在婚姻自由，你管的了吗？
老黄说，婚姻自由我是管不了，可是她自由谁我得管。其实，我这火不是为女儿上的，我是为了钱。会计已经去天津看了一套深加工设备，五百多万块呢。
会计给他发回来了视频，卖深加工机器的厂家说，甜薯深加工非常有前途，有个研究机构都研究出甜薯有防癌的功能。现在，全国的农村都要振兴，谁走在前面谁就沾光，有句话说的好，谁先进谁主动，谁落后谁挨揍。现在关键是占领市场，不管你干什么都要先占领市场。如果你不占领到后来想进去就难了。
会计催他想办法解决投资资金，春秋的资金就在自己面前放着，但是，他不敢用。为这他。
吃饭的时候，女儿问老黄，爸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
老黄说，还不是为你，你只要不找刘大军，找谁我都不管。
女儿笑了说，爸，找不找刘大军我说了算，你这几天不是为我上火，你是为资金的事上火。
老黄说，我上什么火，我们这个合作社已经非常稳固的发展着呢，我怕什么？
女儿说，我给你发的资料你看了没有，现在全县有十几个乡要发展甜薯，到时候，不怕他们把你竞争下去，告诉你，现在，你不发展就是退步，退步的结果就是 被淘汰出局。不要因为你的固步自封，到时候耽误了村里的发展振兴，你就是历史的罪人。
老黄说，胖儿，你别给爸戴这么大的帽子，你就是想让我入了春秋的瓮的吧，我宁可不发展，也不和他作交易。
女儿说，爸，你要敢于和善于和狼打交道啊。你不就是拉不下面子吗，我给你找个台阶下。
老黄非常大度的说，我女儿有什么锦囊妙计，不妨说出来，让老爸听听。
女儿在老黄的耳朵边小声说，爸，天机不可泄露啊。
老黄听了女儿的话说，胖儿啊，你可别挖个坑自己跳啊，到时候，你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给人家。
女儿说，爸，你这人怎么又想吃又怕烫舌头啊。
老黄说，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就怕你进了春秋的圈套啊，我大不了赔上个闺女，可是大伙都是跟着我走啊，我一步不慎就会把大伙领到泥坑里去。
女儿说，爸，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春秋就不死了，只要他一死，我就是嫁过去了，这财产和家业还不是又成了咱们家的吗。老黄说，这让我想想，想想。
老黄老伴家有一个瓷罐，是当年她爷爷传下来的。老伴嫁过来的时候，娘家陪送的这个瓷罐里面装着十斤白面。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这面一年换一次，老伴换面的时候，老黄说，你这是图什么啊，现在谁家还缺了白面呢。
老伴说，这个罐子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只要这个罐子里有面，这光景就越过越有。
还没有等老黄想透彻，女儿就开始行动了，什么今日头条，今天快讯，都满了。都在渲染祖传定瓷宋代官窑出品的御用瓷罐，卖家出手，行家鉴定，这是隋唐年间，第一窑出产的定瓷，市场价格在千万元，上传的这个瓷罐照片就是老伴用来盛白面的罐子。春秋也发了快讯，他要出资收买这个历史文物，献给国家云云。
老黄只觉的自己身上腾腾的冒热气，脸上都紧黄了，他急忙给女儿打电话，你真帮着他们给自己挖陷阱啊。
五
尽管女儿一口否认这是陷阱，但是老黄的心理压力却像山一样大，老黄几次在梦里看到春秋带人占领了甜薯基地，他把自己和村民被赶出甜薯基地。
如果按照女儿的思路，用这个瓷罐作抵押，借她和刘大军公司的五百万块钱，到甜薯下来的季节，车间和辅助设备都会按装完毕，会在新年之前出产品，如果顺利的话，到春节就是销售旺季，如果这一切都顺利完成，那么老黄的合作社就会跳出目前的困局，就会走上现代化发展之路。如果每一家都能够分到几十万块的分红。
老黄这些日子把这件事来回的翻腾了几十遍，夜里，听着天空传来的鸟鸣声，老黄悲喜交加，如果单纯利用春秋的资金，没有女儿和春秋的儿子这件事，老黄有把握能够驾驭，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冲突，女儿该站在谁的一边呢，他不由的叹一声，我的苦命的女儿啊，你找谁不行啊，非要找刘大军。
女儿哪里懂他的心情，在梦中还笑出声来。父亲的甜薯基地和刘大军家的雄厚的资金，这事业要作不成，没有天理了。老黄非常清楚这游戏的结局，只要自己和人们不认可春秋，女儿的美梦的破灭是肯定的。
就算是春秋肯答应出资，村里的人也未必能够接受，两个人的家庭决定了他们只能够是悲剧。长痛不如短痛，必须让女儿自己死了这条心才行。尽管老黄明里暗里都在敲打女儿，可是，有句俗语说的好，一言难醒梦中人。老黄只好对女儿下命令，你非要这么作也行，让刘大军入赘到家里来。
女儿说，爸，你这是难为人呢。老黄说，我就是难为人，他春秋要是敢把儿子倒插门过来，我才敢与狼共舞。
刘大军把老黄的意见对春秋说了，春秋说，儿子啊，老黄是信不过我啊，也信不过你，只要我还活着，老黄这人就不会相信我们。
刘大军说，爸，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入赘他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我的目的就是事业，只要为了事业，我什么都敢投入，包括胖儿他爸提的要求。爸，人家都是富起来就想到报答家乡，你老人家就算是对老家的回报行吗？
春秋对儿子说，儿子，就咱们的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对象都行，就非要找老黄家的闺女啊。
刘大军说，爸，我和胖儿不光是爱情，我们还有共同的事业。
春秋说，儿子啊，这些年，我也试着和老黄沟通过，我们之间这多年的隔阂，是一层冰山啊，融化不了啊。
刘大军说，那是你心不诚，谁让你当初净干一些坑人害人的勾当啊。
这话说到了春秋的痛处，当初自己是作的不够光明正大，可是商场如战场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拿起鸡毛掸子就打刘大军，你个王八羔子，敢给我犟嘴了。
刘大军挨了鸡毛掸子，但是初心不改，他说，爸，你打够了没有？打够了，历史的屁股，你必须去给我擦干净，我们发展事业的雄心，谁也扭转不了。
春秋知道，儿子的发展方向是对的，这甜薯深加工也是自己这几年看好的项目，如果能够作到了，不但是能够为家乡作点贡献，也是给自己将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可是，他和老黄中间的冰层太厚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解决的。春秋牙痛犯了，去找医生拿药。医生说形势一片大好，春秋大老怎么上火了啊，是不是觉的自己的钱还不够多啊。春秋说，找你吃片药，哪来的这么多闲话。
医生给他把脉吧，内心火盛，要想去心头火，就要先把火源去掉，说说，你有什么心头火啊。
春秋笑着说，我有什么心头火。
赤脚医生说，你说说，我也许能够给你解决啊。
春秋郑重的说，给儿子找一个女朋友。
医生好像是烫了一下的说，这个我可是恭敬不敢从命啊，你儿子的心气多高啊，我这路子窄，也没有他想要的对象，我这不是推脱你啊，大军好像是有中意的人。春秋说，打住，打住，别往下说了。
听说父亲病了，刘大军来看望父亲，他来的时候春秋正在脸盆前点火柴，他点着一根火柴，扔到洗脸盘里，点着一根火柴，又扔到洗脸盘里。盆子里飘着十几根火柴棍。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几分钟，春秋说儿子，你懂什么意思吗？
刘大军说，我懂，水火不相容。
春秋说，真懂啊。
刘大军说，真的懂。
春秋说，懂了为什么还想不明白？
刘大军说，我早就明白，你这是缘木求鱼，如果这盆里是可燃物呢？
春秋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他木木的看着儿子，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把水变成可燃物。让儿子和老黄的女儿一起注册公司，这是他给老黄发出的求和的信号了，可是对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的心里也非常的焦虑。这个老黄啊，要怎么样才能够饶恕自己啊。
六
老黄也在煎熬之中，女儿和刘大军的公司，给合作社转过来五百万的现金，公司声明，这款可以是借款，也可以债转股。老黄可以不允许女儿和刘大军自由，可是，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五百万块钱。老黄说女儿，如果这钱赔了怎么办，女儿说，有千万的瓷罐顶着，还富余五百万呢。
老黄真的非常恐慌，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啊。这个春秋早就对甜薯基地虎视眈眈，现在，这五百万是不是一个大诱饵啊。
面对老黄的优柔寡断，女儿却愤愤的说，爸，你别这么谨小慎微的行不行，既然在商场上打交道，就要学会用一点韬晦之计，发展才是硬道理。
老黄说，你爸这些年发展，什么事没有经过，什么困难没有挺过，可是，我的肩上担着一村人啊。这事要我放心，除非我死了，要不就是春秋死了。
女儿说，别死了，死了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死啊。
你死了也不要搅合的女儿的事成不了，老伴把拖把拉的砰砰响，她愤恨的说老黄，眼泪也流下来。她这是这些年第一次给老黄吵架，女儿处对象的事惹谁了，老黄却百般阻挠，她真的不明白啊。
老伴哪知道老黄也的心情，当初张老亮和春秋合作贩运树苗，他要是阻挡一下，也不会让老亮死于非命。那件事后，他背地里不知道扇了自己多少耳光，后悔怎么自己就傻了呢，明知道春秋这人不地道，怎么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没有说呢。一个人不能在一个地方摔两次。
老伴生气的对老黄说，女儿的事，我一人承担，不连累你，你放心。要不咱们就分开，她还真的自己拾掇了一个房间，把自己的被褥搬过去。老黄说，你这是干什么，让闺女看到了不上火啊。老伴说，你还怕女儿上火啊，人家都干柴烈火了，你却浇凉水。人家大军给你找个台阶下，你还硬挺着脖子不答应。
老黄说，你的瓷罐值多少钱，你还不知道，我早就看了多少回了，下面的题款写的是刚解放的时候。他刘大军是傻子，春秋可不是傻子，如果我莽撞的上了他们的船，坑了村里的老百姓，我就是千古罪人。
你还是支部书记呢，党的政策不是治病救人，允许人犯错误，还允许人改正错误呢。老伴振振有词，让老黄突然对老伴刮目相看，嚯，这老太太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懂政治了。老伴说，时代在发展，人也会进步的，春秋这次也许是真心的想给村里办点事啊。
办事，办事，就是连让他儿子倒插门都不行，他还能够真心到哪里去呢。老黄这一说，老伴就火了，让刘大军入赘这事，你就别提了，这都什么年月了，你还是拿着过去的眼光看人。你老了女儿就不管了吗，她是那样的人吗。老伴说，女儿是妈的贴心肉，她的事你老黄就不要管了。
她趁老黄不在家的时候，把刘大军叫过来吃饭，女儿怕父亲知道了闹，就说你没有给爸说吧。老伴说，我的女儿我做主，他算什么啊。妈这么一说，女儿就理直气壮的把刘大军叫到家里来了。
刘大军一来，老伴心花怒放，女儿选的女婿没有错，她的心里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手机上的消息不断的膨胀，老黄家瓷罐的身价马上就要上亿了，不知道谁在推手这件事，不断的有电话打到老黄的手机上，问他的宝贝上不上鉴宝栏目。如果上有一个拍卖公司准备接盘。还有人要求亲自看看他家的宝贝。老黄不知道，网上故意这么炒作，是不是春秋在背后推手。
但是，这五百万块钱，在把自己推上热锅。他想让会计把钱退回去，可是会计说，老黄啊，用你家的宝贝抵押，这五百万就算咱们贷款了，行吗？开会研究的时候，人们也说老黄，你要早下决心啊，我们要是不下手，别的村里要是先上了深加工的机器，我们就会跟在人家后面跑啊。
老黄语重心长的说，这网上的东西我们能够相信吗，我告诉你，公众号我只相信学习强国，别的小平台，我们一概不要相信。
会计说，你也不要一概而论啊，小平台有小平台的好处，在小范围内还是他们顶事。人们也是看到了大趋势，咱们合作社的人们，已经不满足目前的经济状况，他们都想有一个大的振兴。
老伴的酒菜还没有摆上，老黄回来了，她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她说，你不是到村里合作社去了吗？以往，老黄都是早上开车走，晚上回城里来住，有时候就不回来。老黄看到刘大军，脸上一紧，女儿怕他闹脾气，就说，大军是来看我妈的。
老伴也赶紧的说，这是我让他们来家的。
老黄笑着说，大军，你再要来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我今天也是有个要紧的事，你在这不方便。
刘大军说，叔叔，我知道，你和我爸之间有隔阂，可是，我和胖儿之间是真诚的。你要相信，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上一代的事，我们不想掺和，可是，我和胖儿想干事业的心情，你老人家要理解啊。
老黄说，理解，理解，我都理解，你们青年人想干事业，我支持。不过，今天这事你在这里真的不大合适。
刘大军说，叔叔，我冒昧的问一下，你今天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平时见不到你，今天我想把我的想法汇报一下。
老黄说，大军，你在这真的不合适，有人给胖儿介绍了一个部队上的对象，听说现在已经是团级干部了，他父亲还是一个军的参谋长。他今天要来，你看，你是不是回避呀。
刘大军脸上一紧，说我走。女儿也站起来说，爸，对不起，我这也有重要的活动，我也告辞了。
老伴费心办理的酒菜，还没有摆上桌，客人就走了，他们一出门，老伴就恼了，老黄，你这是故意的添堵，你那个部队上的团级干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算是不给刘大军面子，你连自己的女儿的面子也不给啊。
老黄着急的说，把你的瓷罐给我找出来，我要找博物馆的的老师，让他把你这个瓷罐给鉴定一下，别让人们以讹传讹了。
老伴把抹布一摔，拿走了，女儿早拿走了。
老黄一下就跳起来，怎么给你说的，你真的就不过脑子啊，春秋给我摆八卦阵，你也把我放在火炉上烤啊。你按的什么心啊，你真的想让我死啊。
七
有些事情的到来，是不以人老黄的意志转移的，女儿拿走的瓷罐，在拍卖会上拍了一千万，举牌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拍卖行要求兑现，让老黄给一个对公账号，马上就把钱转过来。有了这一千万，可以还了五百万借款，还剩下五百万买机器。人们都说，这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啊。
如果说原来还是小火灸烤，这次是大火炖煮了，老黄商贸公司的对公账号，必须有老黄的签字印鉴，银行才会办理。这不是个小事，镇上也知道这事情了，书记镇长找他谈话，希望他把这笔钱，投资到甜薯深加工上来。
面对书记镇长，老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真的恨自己当初就没有把这个瓷罐摔碎了。他当时曾经下过几次决心，可是觉的这是老伴娘家带来的嫁妆，往城里搬家的时候，还让搬到楼上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事，纷纷的向他道喜，还有人说，看看人家老黄娶媳妇的嫁妆。会计开玩笑说，社长啊，你这一不小心成了千万富翁啊。他说社长啊，全村人的心里都轰轰烈烈的，家家户户都觉的有希望。还有几个周围的村来和合作社签合同，想发展甜薯生产。
村里人对老黄分外的热情，老黄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看到了希望，这一千万成了人们的希望。老黄明白，这可能是春秋摆出的八卦阵，天上掉下来这么大的馅饼，他才不敢相信，如果上了春秋的当，这一村人的前程就毁了。
他现在是被人放到了火炉上，如果这钱不收过来，投资甜薯深加工，他在村中这十几年建立起来威信就会威风扫地，可是谁又明白他的内心呢。面对来自春秋的间接打击，他就像一个在烧红铁板上跳舞的猴子，他要摆脱这个困境，必须找一个能够真正的把村里引向振兴的办法。
女儿催他马上办理手续，不然的话，过了一定期限，拍卖公司是要罚款的，据说还挺重的，因为，他不支取这笔钱，拍卖公司就提取不了佣金。老黄把女儿叫到跟前说，
让她从实招供坦白，这是刘大军还是春秋布的局，女儿说，爸，你这人怎么心理这么阴暗，你怎么把人想的这么坏。老伴也说，你爸的脑袋让驴踢了。老黄问女儿，你给我说真话。
老黄的的脸色在显的分外庄重，女儿说，给你发了视频和照片了，你也不看。你明明的缺钱，需要钱的支持，可是钱到了你手上，你又不敢要了，你管是谁的棉袄，穿上过冬就行了呗。就算是有局，可是，为了能够让村里振兴发展，你就没有这个胆量破这个局了吗，如果真的因为你胆小，因为历史的伤痕，耽误了全村的大事业，你会遗恨一辈子的。
老黄摇摇头，他在自己发展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向春秋伸过手，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村民受了损失，这才是老黄一辈子的罪过呢。
他说，胖儿啊，你知道这瓷罐的价值，它就不值的这么多钱，我们把钱一收，把钱用到买机器盖厂房了，我们什么都打整好的时候，如果对方一翻脸，说我们是用赝品造假，对方要还钱我们还不了的时候，这所有的投入都会被对方收为已有，这和当年春秋骗你舅，有什么区别。
女儿也不说话，把老黄的手机拿过来，给他翻到图片上，让他看看，就是那个瓷罐的底部，明白的刻写着题款，乾隆年间。
老黄看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说，谁造的假？刘大军？
女儿答非所问的说，只要能过冬，你管谁的棉袄呢！
八
老黄走进刘大军的办公室，让刘大军吃了一惊，他马上给老黄让座，上水，上烟。老黄不坐也不喝水，他来回的在屋里踱步，刘大军的心就跟着他的身影，上下晃动。
老黄突然回头，吓的刘大军一哆嗦，他说，你怎么鼓捣的？
刘大军一边想着怎么回答，一边给胖儿发了微信，他自从和胖儿谈对象开始，就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老黄，但是，他虽然平时也曾经多次给自己鼓劲，可是真的面对老黄，他觉得还是怯战，他牙齿抖动着，身子也在抖动，他想到过许多和老黄谈判的方式，他也想象着有这一天，他必须要说服老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黄会突然的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容易。
他知道自己面临着一个关口，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稳住自己说，叔，这不重要。
老黄说重要，你给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这么作
刘大军的脸都红了起来，他小声说，为了胖……
老黄的脸上一紧，后槽牙咬的更紧的说，不是，你说的不是心里话。
刘大军背后是公司的前景图，甜薯基地也在里面只占了一个小小的点，但是从这个点迸发出的红色箭头，覆盖了全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网。老黄指着上面说，你爸的主意？
刘大军汗流出来，身上还有些颤抖 他说，不是，是我和胖儿的主意。
老黄说，告诉你爸，使坏也没有这样使坏的，你这是故意把我往死路上逼呀。你知道，我是不会用你们的资金的，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刘大军没有想到老黄会这样直白，他说，叔，我们没有故意，是真的想给家乡作点事啊。老黄说，你们文物造假，陷我于不义之地，还不是故意的啊。
刘大军突然镇定了，他说，叔，你不要误会啊，我要故意，也不用着这么费事。这钱就是白给了村里，我也无怨无悔。
老黄看着他，想品出他这话是不是真诚的。
刘大军头上的汗珠，一个个在的淌下来，他真诚的说，叔，上一代的事，胖儿给我说过了，我和胖儿都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我们之间肯定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你放心。
老黄没有想到，刘大军竟然会这么说话。老黄当时真的有点感动，可是，就算是刘大军愿意，春秋会真的放手吗？他拍拍刘大军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笑走出去。但是留下一句话，把你们的五百万收回去。
叔，叔，刘大军紧赶在后面，老黄径直上了他的汽车，开车走了，他刚走，胖儿的红色宝马车也到了。她跳下车就着急的问，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吧。
这些天，胖儿都在紧张的进行平面设计，他们要赶在廊坊交易会上，把新产品的意向推出去。时间不等人啊，可是，这合作的事却被老黄的几句话就告终了。
胖儿说，你承认了瓷罐是我们造的假？刘大军说，在你爸这个真神面前，我没有说假话的底气。我感到他这个人，把什么都看的很透。
你真傻，胖儿说，这事打死都不能够说的。刘大军佩服的说，送到嘴上的肉都不吃啊，我真佩服他老人家的定力。
胖儿说，我爸是不放心你爸啊，他们这些年的心理的创伤，不是说说就能够过去的。我问你，咱们公司的事怎么办，你爸是不是真的想给家乡干点事，还是真的有其他的想法。
刘大军笑着说，投资甜薯深加工，这没有什么可以疑惑的，你放心吧。我们的事情按计划进行，我们建设深加工厂的事照常进行。
胖儿说，你是真的想答应到我家倒插门了。
刘大军说，没有。
胖儿说，他不给你合作，你深加工什么？。
刘大军说，我们肯定会合作的。
老黄找刘大军谈话之后，老黄公开的和女儿说，要她和刘大军断了关系。
女儿说为什么？老黄说，为了让你的创业能够成功，如果你要坚持和大军的关系，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永远不可能。老黄在给刘大军视频的时候，也重点的说，你如果真的爱她，你就要给他幸福。就你们家和我们家现在的关系，我们两家能够给你和她幸福吗？
老黄听到了女儿的哭声，他过来拍着女儿的肩膀说，孩子，你和刘大军断了关系，才能够考验他是不是真心给村里办事。
老伴也说，你为了村里的事，断送了女儿的幸福，这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老黄说，我也是为了女儿啊，我不怀疑刘大军和你的感情，但是，这个感情如果和欲望掺和在一起，这感情能是真的吗？
九
胖儿的相亲是在村里老宅里进行的，部队上的那个人现在是排长，将来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当将军。这是村里好心人给牵的线，他们就怕老黄和春秋合伙啊。
老伴说，老黄啊，你这是给女儿添堵啊，她要的是大军啊。
老黄无奈的说，她和大军断了关系，这五百万咱才能够给村里投资啊，人们都怕呀，刘大军毕竟是春秋的儿子。
老伴说，你就不怕女儿恨你吗？她可是你掌上明珠啊。老黄说，儿女私情，大不过事业，她懂的。
公司的年轻人都为刘大军报不平，他们说，一个小排长，有什么了不起。有人说，她不答应婚事，你就不应该答应投资的事。刘大军听了这话，严厉的说，事业和爱情是两回事，我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己对胖儿投资，我还是人吗。
那天傍晚，工地上临时工棚里就剩下他和胖儿两个人。刘大军在计算工地上的材料消耗，胖儿在联系各地的销售业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已经在和各地的销售公司进行合作洽谈。她一抬头，刘大军正站在自己面前，她笑着看他，
刘大军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但是眼里涌出些许的泪花，他低头慢慢的向外走去。胖儿站起来，我就不配你说句话啊。
刘大军立住，但是没有回头，只是小声的说，祝你前程广大，幸福快乐。胖儿生气的说，你就不会说句人话啊。刘大军急匆匆的逃走，胖儿在后面气愤的说，我是老虎啊，会吃了你啊。
部队上的对象来信了，让胖儿她去部队定亲，胖儿的心里像油锅一样翻滚，为了事业，她可以强行忘掉刘大军，可是要想她和部队上的那个人成亲，却让她真的拿不定主意。刘大军的样子在她的脑袋里却顽固的霸屏，只要一闲下来，就想刘大军，刘大军眼睛是那样让人心里舒坦，就像冬天里绽开的春花，也像沙漠里的一湾清泉。
如果，她现在断了和部队上对象的关系，说不定就会让他们的事业，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妈说，我的闺女啊，不行，就问问刘大军，看他什么意见。
胖儿嘴上说，我问他干什么，他算是老几啊，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个声音说，问问刘大军，问问刘大军，她还是找了个机会去找刘大军。她说，刘大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大军前后看看，匆忙的说，我有什么意见，我没有意见。
胖儿吃的笑了说，你还没有听我说话，你就没有意见，你知道我说什么啊？
刘大军的脸上像阴沉的要下雨一样，他说，我知道你说什么，你马上就是部队干部家属了，我祝贺你。
胖儿拿出那个人的相片说，你看看，他行不？
刘大军看也不看的说，行。
胖儿的刁蛮脾气上来了，她说，你说行是不，你要是说行，我就嫁给他，让你后悔一辈子。
胖儿真到部队上去了，那些天，公司的人谁都不敢惹刘大军，因为他的心里像着火一样的燃烧着，他好几天都没有吃饭，天天喝矿泉水。公司的人们都好像欠着刘大军的人情一样。
那些日子，刘大军就像妖魔附体了，春秋甚至和家人商量，是不是找一个巫婆，给他驱鬼。大军的妈叹口气说，都是你作的孽啊，让儿子替你赎罪啊，你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婚姻不自由啊。你说你挣的黑心钱有什么用啊，这都是现世报啊。
几次夜里，春秋起来上卫生间的时候，他悄悄的看刘大军，怕他出问题，他看到刘大军在捧着胖儿的照片在哭。春秋的心里也十分的凄凉，他就是想帮儿子，可是怎么帮啊。他的过去的作为就是一张揭不下来的皮，儿子的痛苦吞噬着他的心。看着儿子脸色消瘦，眼睛发直，长长的头发在脸上来回的晃动。他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十
胖儿去了一趟部队，带回来的消息有许多种，有的说，她马上就结婚了，有的说，她没有同意，要是同意了就不会回来了。但是，又有人说，这些消息都不准确，胖儿是真的要结婚了，胖儿妈已经给她准备嫁妆了。
老黄老伴确实是在给女儿准备嫁妆，不管是嫁给谁，这嫁妆总是要有的，对于母亲是行为，胖儿是不支持也不发对，妈说，你看看，我买的这被面，合不合你的心啊，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合适不合适啊。
胖儿冷冷的说，死人的装裹衣裳，谁问过合适不合适，还不是照样穿上了。部队上的对象要求春节结婚，胖儿不同意，就拖过了年。对象来电话，想在五一之前，把婚事办了，胖儿以还要互相了解为由拖了下来。
胖儿妈知道女儿心里不舒服，可是为了创业的前程，为了能够顺利的将深加工厂建设起来，这是村里的大事啊，也不能够只为自己着想啊。女儿也是自己奶大的啊，她的心里也十分的纠结。她劝胖儿，人家在部队上，又是个干部，能够和咱们门当户对的，你还图什么呢。
部队上突然的给她和刘大军的公司打过来二十万块钱，收款人是胖儿，公司的财务觉的奇怪，这是什么钱啊，是不是胖儿的对象给她置办嫁妆的钱啊。财务给刘大军汇报，部队上给胖儿汇钱来了，我们收不收啊。刘大军苦笑一下说，收，怎么不收，咱们胖儿总经理马上就是军队干部家属了。
胖儿从工地回到公司，人们都下班了，就只剩下刘大军一个人，胖儿看到他心里一动，就笑着说，刘大董事长，今天有闲暇啊。刘大军脸上故意的堆出许多笑容，把一张卡推到胖儿面前说，这个给你。
胖儿说，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钱。
刘大军说，将来你到了部队上，有了出息，可别忘了我们啊。这是一百万块钱，是我给你的贺礼。
胖儿突然的笑了起来，她说，刘大军，这太少了，一百万，才一百万。胖儿笑出了泪花，刘大军，我爸说的没有错，你就是想借我和村里签订合同，想着吞没甜薯基地。我现在才看透你的真面目。刘大军，告诉你，我这一辈子谁都不嫁的，连你也一样。
刘大军心里一悸，那二十万是怎么回事？胖儿哭着走了出去，刘大军急忙的追去，可是到了楼下，胖儿义无反顾的开车走了。刘大军一个人到酒吧喝了个烂醉。他想起那次她们两个在市里公园玩的时候，他说，你父亲就那么在意过去吗？胖儿也非常纠结的说，你爸过去伤的人太多了。
刘大军痛苦的把酒吞下去，他父亲的过去真的是那么不堪入目吗？
他好像看到父亲就在面前，他说，爸，你的钱都是不义之财吗，爸，你真的坑过村里的乡亲们吗？爸，你就不感到自己的罪孽吗，你就不想赎罪吗？
赎罪，赎罪，我赎罪，刘大军看到父亲在许诺，看到父亲的眼泪也流了出来。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幻想，刘大军把一杯啤酒倒进喉咙里的时候，他听到了这些日子他没有听到的声音，他的心里突然翻腾起巨大的浪头。父亲就立在他面前，他苦笑着，夺过儿子手里的酒杯，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十一
基地每年秋天收甜薯的时候，都要留出几万斤种薯，分散到各家的土井里。这是这里人们保存鲜薯的方法，在高岗上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挖一个一两丈深的旱井，在底部挖出拱形的土洞。即便是数九寒天的日子里，这下面依然会保持着零上十几度的温度。这是已经传留了几辈子人的做法。
老黄对这些种薯都非常关心，他自己也挖了一口土井，用来贮存种薯，这些天他只顾着安排建立深加工厂子的事，要不是会计提醒，他几乎几乎忘掉了检查这些土井。
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应该及时的掀开盖着井口的草帘，放在土井里的种薯，也是有呼吸的，也需要呼吸氧气，尤其是到了春天的时候，地气上升，如果长时间得不到空气置换，这些种薯就会产生腐烂，这些腐烂发出的气息，都是二氧化碳，如果不及时的进行空气流通，人一下去就会窒息的。
尽管春秋几次给他打电话，想和他谈谈，就是关于儿子和他女儿的事。老黄呵呵的说，春秋大哥啊，这事怎么谈啊，别谈了吧。
春秋说，老黄兄弟，我就是想给你说说知心话儿。
老黄说，知心话就不说了，现在我们之间是借贷关系，有什么话就电话上说吧。老黄不想见他的面，因为，业务原因，女儿已经几次和他谈债转股的事了，胖儿说，爸，我和刘大军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公司入股呢？入股之后我们公司的资产就可以在创业板上市，还有我们和外面谈业务的时候，也有底气呢。
老黄有他的想法，承包是租赁关系，随时可以终止，入股就成为了东家，只要资金一进来，想让对方退出去就难了，他觉的债转股是春秋下的一招棋。他不想见他。
春秋大有不见面不死心的样子，老黄就千方百计的躲着他，他的车刚到基地，看到春秋的车也跟在后面，他故意的在胡同里转了弯儿，悄悄的开进自己老宅里面去。
自从引进了甜薯之后，为了更好的掌握种薯的资料，他虽然不在村里住着，但是也在自己的老宅子里，挖了一口土井，里面贮存了两千斤种薯。他前几天告诉胖儿，把自己家老宅盖着土井口的草帘掀开。可是，他从车里下来，看到井口的草帘没有掀开。
他一掀开井口的草帘，从里面冒出一丝丝腐烂的味道，他心里一惊，这关系到全村几万斤种薯的安危，他脱下外套从叉着腿下到土井里。
他真的是大意了，他还没有下到土井底，就感到一股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就要昏厥过去。他挣扎着用双腿撑住井壁上的踏凹，但是，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他身上突然就没有了力气，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撑住，只要他掉下去，就必死无疑了。但是，他感到金星四溅，天空一片灿烂，能够看到高高的天空下面，人们像蚂蚁一样忙碌，他感到自己软软的掉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是春秋救了他，春秋追着他过来时，看到老黄的外衣在土井上放着，下面没有动静，他一边给儿子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边找了一条绳子下到土井里。 人们都不知道，春秋是用了什么坚强的意志，才把老黄已经昏迷的老黄背上土井的。
老黄在医院高压氧仓里住了半月，幸好没有留下后遗症。这些天春秋就一直陪伴在医院，他对老黄说，他知道，老黄不肯原谅他，但是，他也有苦衷，自己一头闯进市场经济的大潮里，也几次差点呛死。关于贩卖树苗的事，春秋失声痛哭，当时，他在一个寄宿学校上学的儿子刘大军被人家绑架了，如果拿不出钱来，就让他永远看不到儿子。他只好用工程款赎了儿子，哄着老亮把树苗抵押给了对方。为了救赎自己，偿还过去的孽债，他这次决定给村里提供一千万的长期无息借款。
老黄默默的握住春秋的手，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原谅了春秋，多年的爱恨让他的眼泪喷涌而出，现在恨和爱都成了云烟，他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深加工企业落成典礼那天，刘大军问胖儿，那二十万是怎么回事？胖儿笑了，那是部队后勤部门预付的订货款。这年的甜薯大丰收，退休的春秋和老黄，并肩站在高岗上，看着轰隆作响的深加工企业全力开工，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在那里并肩打造着乡村振兴的甜美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