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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进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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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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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别走

认识田应佳老人,时间虽短,却倾盖如故。

他,是一位父亲,是一位既能当妈又能当爹的父亲;他,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没有文化,但懂得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他,为了供子女读书跳出农门,常常通宵达旦编制仅仅只卖五角一双的草鞋;他,是一个倔犟的男人,对于病魔的纠缠哪怕是死也宁愿放弃治疗,虐待自己的理由无非是害怕给子女带来经济压力;他,是一个忠贞不渝的男人,老伴早逝,单身直到今日。

曾经,他是一个勤劳的汉子,早出晚归,犁田耙田,猪牛齐全;曾经,他种的田土比家还干净整洁,因为田土是他的命根,也因为田土是他这个家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为了这个家,为了子女的学业和幸福,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天晴下雨,没有冰天雪地。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田土间穿梭了整整一生。

即使是春明兄工作了结婚了,女儿也出嫁了,自己的孙子都很大了,换作别人都会停下忙碌去享福,可他依然与以往一样在田土里穿梭。如果,过去种植田土是换取子女的学业和幸福,那么,现在他想换取的一定是子女的健康。他说:“菜一般不打药,虫是用手捉。”他这一句话,让我想起了一首诗: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不会花钱,因为他是穷人的孩子,懂得钱花在孩子身上最值;他不再娶,因为他怕再娶给孩子带来伤害,所以,就习惯了单身;他想孩子跳出农门,是因为自己生活在农村,早已留下累怕了、苦怕了、穷怕了的深深烙印。如今,子女的繁荣,与他的智慧密不可分,他自己也用智慧征服了命运的不公。

勤劳的他,有病痛以后才完全脱离陪伴他几十年的田土。因为病痛的加剧,他全身乏力并开始慢慢消瘦,从此,他心中的田土也将过着无人问津的日子。

他消瘦的面孔,原本暗红的肤色早已消失。微笑的脸庞也显得悲伤痛苦,唯有双眼还炯炯有神。

他东张西望的眼神,似乎在向苍天述说,他真的不想离开这养育着他子孙三代的世界;他东张西望的眼神,似乎在尽收大地美景,又似乎在虔诚的询问大地苍天,可不可以不走?

他即使是呼吸的力气都不够,但只要孙子出现,立刻精神焕发;也无论孙子在他瘦弱的身上如何折腾,都任由摆布,这难道不是对亲情的不舍?

他寡言少语,时刻都像在思考,也像在回忆。他的内心一定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他的笑,感觉是在向苍天低头。笑得让人怜惜,笑得让人心疼,笑得让人想质问苍天,为什么他只尝够了人间的苦还没有尝到生活的甜就非得催着他离开?

我知道岁月想要的,我们都只能拱手相让和含泪送别,但对即将离开的人为什么非要折磨到如此残忍?又让留下的人心存遗憾?

如果,医学能够征服所有病魔带来的悲痛;如果,生命可以持续到一百年乃至更长;如果,岁月可以停留,时光可以停滞。那么,是不是人类将不再有遗憾?

那天,风和日丽,我走进了春明兄老家。全木结构的民房足有三百平米。走进屋,田老热情招呼,虽然被病魔缠到有气无力,也依然彰显出他过往处事的周到和待人的真诚。不一会,他轻声微笑地说:“我想去睡一会。”语气中带有对客人的内疚和抱歉。

他病得很重,想多说几句话似乎都很困难,但他一直在坚持。他之所以坚持,是因为在坚守自己的处事之道和与人的真诚;之所以中途离开,实在是因为身体的无奈才被迫违反了他一直坚守的底线。他是一位可敬可畏的老人。

一个小时过后,我走进他的寝室,他直视着门外,似乎在等待着我的探视。走进去,我站在床沿,紧紧握住他苍白无力的手。我在想,如果不是病魔的折腾,勤劳的手一定不曾这样白过,也一定不曾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过。

眼前的他似乎也感觉到了生命的短暂。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行了。”我只能说:“没事,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他说:“什么都不担心,只是把春明累着了。”还告诉我:“死后,不要闹热,也不喜欢闹热,只要找个好地方埋了就行。”此时,他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流下,没有哭泣时的哽咽,但可以看出他对亲人的不舍和对死亡的恐惧。我擦着他的眼泪,自己的眼泪也无法控制。

我清楚记得,前不久与田老见面,我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他说:“要得,你钱最多,多用点你的钱。”我说:“没问题。”从此以后,我一直在寻找着机会,从未忘记。

我知道,你很疲惫,累了,就歇歇吧!你在,家才完整。

往后,只要你不走远,我都可以陪你;往后,也不管你走多远,我都会伴随春明兄朝着最远的方向对你追忆。

因为,你是合格的父亲:因为,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因为,你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老人。

求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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