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那边没有痛苦

　       　你走吧！那边没有痛苦

        二零二零年七月九日凌晨二十九分，田应佳老人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喉癌这个病名，从此，将在田老的家庭里变得无比的熟悉和莫名的恐惧，或许提及都是一次心惊胆战。

他儿子说：“爸爸生前，说起花钱就害怕。”其实，他生前的节俭早已变成是对自己的刻薄。病重期间，他拒绝一切治疗，直到后期，也只是勉强同意打打点滴，就是这种最简单的治疗，他甚至都觉得是一种奢侈。田老一生是勤俭朴实的一生。

田老从未离开过农村，唯有这次重病以后才在喧嚣的城市里慌张的生活了二个多月。他没有去欣赏城市里车水马龙的景象，也没有去欣赏城市里高耸入云的建筑以及城市里灯火通明的繁荣。而是，时刻牵挂着他那全木结构的家还有他那就要荒废的田土。

    　他儿子居住的小区没有电梯，田老上楼已经显得很艰难。就这样，不得不安排田老回到老家，这是田老最后一次进城也是田老与喧嚣城市的永别。

　    回到家，田老整日都在他那木楼的房间里，时而叹气，时而昏睡，时而梦中言语。明显消瘦的田老，就这样整日歪斜的在床上躺着。

　    田老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在病痛中挣扎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癌症，但又觉得自己好不起来了。所以，只要去看他的人说到，你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此时的田老，一定是眼泪汪汪的样子。或许眼泪也是一种明白，也或许是田老用沉默的眼泪在告诉亲友，他已经做好了静候死神到来的准备。其实，这种善意的谎言，无非也是希望田老得到一份精神上的慰藉。即使这种安慰是一句谎言，或许，就是田老期盼的最有温度的语言。

我在《一次虚惊一场爱》的文章里说过，岁月想要带走的，我们都只有含泪送别，唯有，坚强面对。这虽然是残酷的现实，可又有谁能够不去面对？

在田老离开喧嚣尘世的夜晚，我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于是，我去了他的老家。乡村夜晚的寂静，独自驾驶可以感受到大山的凄凉。汽车奔跑的声音打搅了山谷的宁静，灯光也唤醒了正在漆黑夜色中沉睡的大山。

弥留之际的田老，依旧歪斜地躺在床上，艰难的呼吸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田老的儿子、堂侄坐在他的床前沉默不语，极度悲伤。

　    田老快要离开的时候，他儿子说：“爸爸，你放心走，不要担心我们。”烦躁的田老才开始平静，直到离开尘世。这是田老最后一次听到他宝贝儿子的声音，也是田老最后一次听到“爸爸”这个慈祥而又伟大的称呼。从此，不会再有。

田老一生养育一男一女，生前他对堂侄也视同己出。他的高贵品格是值得借鉴和学习的。

择日埋葬是我们这里的习俗。田老去世以后要六天才是吉日，所以，吊唁的时间较长。在这六天时间里，我只要有时间都会前往他的老家，以此，表示对田老的尊重和追思。

在追思田老的日子里，看着停放田老的冰棺，作为晚辈，只有对他的怀念和感到深深的遗憾。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记住我们一起的日子。他的笑容，单纯而温暖；他的谈吐，真诚而文雅。这些都是我永远的财富，而失去你，却又是我无法弥补的痛。

记得田老离开尘世的那晚，看见他们跪在白布遮盖着的田老面前声泪俱下时，悲伤的情景，让我禁不住暗自流泪。

或许有人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像我这样，有着貌似做作的情感；或许也有人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能像我这样，能够悲伤到貌似假装的流泪。在我看来，这终究是别人的认为。因为，我改变不了自己心软如泥的性格，我更学不会情感的冷漠，哪怕迎来的是那些不知世故而又貌似成熟的冷嘲热讽。我宁愿接受冷嘲热讽也不宁愿去改变自己良知，因为，人类真的需要善良和良知。

田老生前的意愿就是找一个好地方埋葬。他儿子为了实现田老临终前的意愿，就在相距老家几十公里的地方找来一位专业堪舆人士为田老实现生前意愿。

地不远，就在田老生前的房屋边。地的左边群山环抱，四季绿树成荫；右边民房连片，老少成群，四季不会孤单；前面群山层叠交错，山峰错落有致，一览众山美景；后面绿树成荫，遮天蔽日。田老，在这里你一定不会孤单和害怕。

一位勤俭、慈祥的老人就这样离开了尘世。坐在田老房子地坝看着那全木结构的房子，不由自主地想起田老说过的话。他生前告诉我，这房子的木料全部是在远处买的，那时没有交通，都是他一个人一根一根扛回来的。

田老安静地躺在冰棺里，他儿子害怕田老寂寞孤单，于是，他的儿子在吊唁期间，每天至少要把遮挡在冰棺上的布掀开二十多次近观田老的遗容。这份父子情谊，这一小小举止，让我感慨万千。

是啊！想想田老通宵编制只卖五角一双的草鞋；想想田老宁愿放烂也舍不得吃的心态；想想田老步行一天也舍不得花钱坐车的节俭；想想田老直到死去还有很多衣服一次都没有上过身。作为儿子的他，又怎不觉得遗憾。

田老，你还没有享福就走了，是不是走得早了一些？

你的离开，让你的儿子对你的那份父子情谊从此变得萧条。如今，沉默是你儿子对这个七月最好的诠释，你儿子落寞背后的孤寂，已凝聚成悲哀；如今，你们的父子情谊已经凋谢，留下的是怅惘惆怅。

在往后的岁月里，这份情谊，沉淀在你儿子记忆中的，是你的背影，是你的艰辛，是你离开时的不舍和无奈。

你走吧！他们不会忘记你。

你走吧！少了对儿女的操劳，你就会无比轻松。

你走吧！忘记了生活的伤痛，你就会开心快乐。

田老，你走吧！我在《求你，别走》的文章里说过，我一定和春明兄一起，朝着最远的方向对你追忆。

田老，你放心地走吧！那边不会再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