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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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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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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麦匆匆

儿时的记忆中,家乡的夏天是麦浪滚滚,麦香沁人。

骄阳似火的仲夏,山风携着热浪,依山而下,层层麦田,泛着金黄,合着风的节拍,此起彼伏,一浪浪翻滚,鼓荡着麦穗间相互敲摩,飒飒作响;麦浪整齐的,刷啦啦,从这头划过,哗啦啦,又从那头划回,一浪追着一浪,滔滔不绝,互逐互赶,远远望去,整个山坡似在起伏,虽无海浪拍击海岸的波涛汹涌,却一样有排山倒海的气势。

风掺携着麦粒的清香,缕缕散开,弥漫着整个乡村,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摇曳,就像庄农人沉重又惶恐的心,绷紧的脸廓布满严肃,空气中也充斥着紧张压抑,如临大仗。能不紧张吗?麦子泛黄后,若不及时收割,熟透的麦粒就会被风吹落在地里,严重减产,更甚的是,若遇上狂风冰雹等极端天气,即将入仓的麦子全被砸落进泥土,一年的辛苦白搭不说,全家人的口粮可就没了着落,因此,人们形象的把抢夏收比喻为虎口夺食。

夏收工作的高强度和刻不容缓性,以及对劳动力的太过需求,促生了一种职业人—麦客,这种人是专靠帮人收割麦子来谋生。如果家里劳动力实在太少,无力收割,只能花钱到集市上雇麦客了,毕竟亲戚邻人是指望不了,并非绝情,只是自家麦黄的焦急,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照顾别人。

集市上,衣着破烂的麦客们胳膊下藏把镰刀,懒散的圪蹴在墙角,等候麦主雇用,如果有麦主看上眼,双方谈拢了工钱,麦客便会跟到麦主家,进行金钱与劳动力的交易。

麦子迅速大面积泛黄时,男人会火急火燎的催促女人,赶紧准备夏收的馍馍,说罢又焦躁的拿起镰刀、磨刀石,嚯嚯的磨起早已磨的锃亮的镰刀;女人慌忙扔掉手中的针线活,麻溜的溜下炕,把面缸底仅剩的一点白面挖出来,舀水,和面,然后往灶镗里填一把柴箕,划燃火柴,熊熊的火焰在灶炕里剧烈的跳跃起来……

上灯时候,案板上叠摞起厚厚的一沓白面馍馍,这是接下来开展高强度、满负荷夏收工作的底气。

翌日凌晨,东方微微泛白,似乎想尽早驱赶掉黑夜和星辰。他们已经背上干粮,提着水壶,匆匆行走在割麦的田陌小路。

到了麦地,男人顶个草帽,掀开布卦,弯着腰,挥动着健硕的胳膊,锋利的镰刀在麦秆里来回跳跃,麦秆刷啦啦的倒地,被男人熟练地用镰刀一聚,整齐的铺在地上,女人裹着头巾,把男人割好的麦子一拢,捆成大小一样的靶子,再把麦靶子十靶一垛,整齐地码成垛……

太阳懒洋洋的爬上山腰,毒辣辣的照耀大地时,他们已经割了大半地麦子,一排麦垛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男人和女人依旧弯着腰,双手像织针般跳跃,“匆匆”的镰刀声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汗珠不停的滚落脸颊,却顾不上揩一把,任凭它滑落进土里。

日上中天时,他们顶着烈日,在地里挥汗“匆匆……”

日影西移,太阳在天边散步,晚霞绚烂了整个天空,鸟儿扑棱着翅膀,准备归巢,村子里,猪儿开始闹哄哄的抬着圈门,叫嚷着吃食,老鸡带着小鸡,踱着方步,咕咕的叫着,朝窝里走去,站了一天的老牛,胃里早已没了反嚼的草料,伸长了脖子,“哞——”的长唤。

然而,此时的庄农人还在地里挥动着镰刀,正迈力的“匆匆……”

月亮挂上树梢时,庄农人才艰难的直起腰,托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乘着夏夜的习习凉风回家,等待他们的是一群饿的乱唤的牲畜和黑灯瞎火的冰冷锅灶……

挥汗如雨的连续奋战二十多天,十几亩麦子总算全部收割完。

时代的发展,实现机械化的普及,让割麦的艰辛岁月渐行渐远。但那割麦的劳动场面,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清晰而澎湃,那“匆匆”的割麦声,像一首励歌,鼓动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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