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晚了,匆匆吃了点早餐,匆匆下楼,匆匆按动电卷门,糟了,电动卷门竟然半点儿动静也无,电动车当然也不能骑了。匆匆打了个电话,一辆面的如约而至。“你今天晚了啊,要迟到了!”开车的是个外地小伙,老熟人了,他体贴地将车开得又快又平稳。到学校门口,我拿出一张百元钞,他说第一支生意找不开,我翻遍口袋也没找到零钱,他说不用给了。我说哪能啊,下次一并给你吧。我一再谢了他。下午一不小心,又错过了让同事带车回家的时间。走出学校大门,正想给小伙子司机打电话,一辆电动车停在身边。司机是位老伯,可能要70左右了吧,酱紫色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戴着顶草帽,脚边还摆着一只老化了的塑料热水瓶。“你……到街上多少钱啊?”我想,要是他开口说6元或者7元,我决不还价。“5元,都是5元的。”听口音原来是个外地的,我立刻上了他的车。快到街上了,我突然想起没零钱,怎么办?匆忙间又把包包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无奈又只能拿出那张百元钞。“我找不出来,我只有75元。”老伯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去买点东西兑开了给你好吗?”环顾四周,看了看最近的是肯德基:“我就上那买好吗?”“好的,没事!”老伯说。肯德基的油炸食品本不怎么爱吃,随便买了几元钱东西,打包出来,匆匆来到老伯面前:“给,车钱!”我顿了一下又说,“这个,给您孩子吃,一点点啊,见笑了!”“谢谢,谢谢!”老伯竟连连道谢!“你不认识我,肯德基两个门呢,不怕我走了不来付车钱啊?”“不就是5块钱嘛,有什么!”外地老伯很坦然。我不禁肃然起敬。“就凭你对我的信任,应该我谢你!”我坚决地说。老伯拎着肯德基的那一点点东西又谢了我。这回轮到我说:“不就是几块钱嘛,谢什么!”临走,我要了老伯的手机号。
二
周日去市公园赏梅,回家坐了公交车。一位中年汉子跟在后面上了车坐在我对面,他一身工地服装和手中拎的蛇皮袋,与旁边的时髦女生极不协调。见他坐下,这位女生皱起眉头移到了一边,瞬间又往后车厢扫了一眼,终于站起身走向后排,尽管想掩饰,但眼中的一丝不屑还是让人尴尬。中年汉子仿佛没看见,只是把腰挺了一下。
一位大爷拉着小孩子上了车,投币2元就要往里走,小孩子甩开大爷的手奔过去先抢好两张红色座位。司机开口,小孩也要买票了。大爷眼一瞪,我家孙子从没买过票,凭什么坐你这辆车就要买?说完板着脸坐到孙子抢的座位上。司机解释,你孙子超过高度了,请遵守规则。大爷火了,嗓门也大起来,与司机争个不停,说到底就是不买票。司机也来了气,不肯按规定买票请下车。这下捅了马蜂窝,大爷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司机面前,使劲盯着他的工牌号看,还拿出笔来记下名字,威胁投诉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
看着公交司机气得脸都青了,我连忙劝解周旋,说了好一会儿,大爷最后也似乎感觉下不了台,一再强调他的孙子从没买过票,所以没准备零钱,他抽出一张10元钞说自动投币箱不能找钱,问我怎么办。我也不耐烦了,与其这般枉费口舌还不如替他交呢,我刚掏出2元硬币,对面那位穿工地服装的中年汉子开口了:“我有办法。”他接过大爷的10钱站到投币箱旁。在每位上车乘客投币前,他都会操着河南口音微笑地说,请把零钱放到我手里,我需要兑换,谢谢!每说一次给人恭敬地鞠一个躬。很快他手里便有了8元硬币,于是他把那张10元钞当众塞进投币箱,8元硬币送到大爷手中,同样恭恭敬敬地向大爷鞠了躬。大爷欠了欠身笑了一下。我连忙站起来向中年汉子鞠了一躬:“谢谢师傅,您贵姓?”“免贵姓李,我是外地人,打工的。”说罢无意地扫了时髦女生一眼,又挺直了腰坐回自己的座位,时髦女生不由红脸色通红。
“打工”汉子的蛇皮袋里,几枝爬山虎藤蔓好奇的探出脑袋,有一枝还伸出了胳膊。
江南发达小镇,有多少外地打工者在此生存在此打拼,他们靠自己勤劳和智慧支撑了自己小家,也支援了我们大家。尽管有很多人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卑微低贱,认为他们学历低素质差。但连续几次的乘车,让我感到了这些外地打工者的淳朴可爱、善良体贴和懂得感恩。
就像蛇皮袋里的爬山虎,没有多少人会去种植关注它们,更没有多少人会去尊重欣赏它们;但在公园里假山上,在斑驳的老房子墙壁上,在即将枯萎的大树上,漫天遍地绿。没有牡丹的华贵,没有玫瑰的浓艳,没有桂花的芬芳,它们低调得甚至连一星点花也不肯开放。可正是这些卑微不起眼的生命,只要有一点点阳光雨露,一点点缝隙土尘,它们就会勤奋顽强地攀爬生长,不多久便绿了你的眼,装点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