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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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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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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参军梦

历史上毕业季都在夏天,而我们高中毕业却在1973年春季,学制两年半。

那是66、67、68三届初中生合并在一起读的。我们村70多名初中毕业生只有8名被选送了上人民公社唯一的高中。

两年半青涩激情的高中岁月,不管是埋头在教室里苦学,还是提前在各个领域里品读社会人生这本大书,那段美好年华我们都不曾虚度。

有段时间我特别怀念打起背包去部队的两次 “学军”生涯。

班主任周康年老师事先专门派人教会我们像解放军那样把被子打得四四方方,然后根据自身情况调节好背带长度,两手抓住留出的背带圈用力往背后一甩,被子就贴在了后背,手里拎着的书包放洗漱用品。老师一声令下,我们便排着队出发。走久了,背上的被子越来越重,很轻的书包也似乎拎不动了,这时个大个子男生会自告奋勇地前来帮着拎包,可大多数女生好强,宁愿硬撑着也不做“资产阶级娇小姐”。

第一次“学军”是去荣巷部队。为锻炼我们,老师还特意绕了远路,半路停下吃饭时,很多女生都走不动了。我脚上起了几个大泡,但谁都挺着不吭声,也不愿意上汽车,坚持着走到部队。

第二次去硕放部队的“学军”特别艰苦,终身难忘。

半路下起大雨,我们没有准备任何雨具。大雨打在脸上生疼,大家不断地用手背擦脸上的雨,女生还不断往旁边捋前刘海。行李全被雨淋透,重不堪言,背带勒进了肉里,鞋里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水声。还有多少路?老师回答说,快到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问还有多少路?老师说,坚持,就要到了。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有多少路?老师说,曙光就在前头,马上要到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天全黑了,没有人再问了。血泡磨破了,浸在水里钻心的痛,但不久就麻木了。宣传委员领唱《我是一个兵》,一遍又一遍,歌声盖过雨声,豪气战胜了劳累,我们不知道累了,我们感到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兵,如果祖国需要,我们可以随时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后来又唱毛主席语录歌《下定决心》,“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也是一遍又一遍地唱,中间宣传委员还时不时走出队伍大喊“苦不苦”,全班一起振臂“想想红军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我们情绪激昂,越走越有劲。这种精神让我们十几岁的学生娃一天冒着倾盆大雨背着淋透的行李步行100多里。深夜12点左右,终于到达了硕放部队。首长马上派人送来了姜汤、军大衣等。擦洗之后我们裹上军大衣十分神气地去吃晚饭。一菜一汤:大蒜炒萝卜干,白菜汤里有肉丝。白米饭又香又糥,我们吃了又盛,吃了又盛,直到把锅底全刮干净,炒萝卜干有点咸但很下饭。大家都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

我们睡觉时,淋湿的被子和衣物由解放军战士连夜烘烤。第二天太阳升起,解放军给我们送来干爽的衣物和被子,把军大衣还给他们时大家心中都十分留恋。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部队里听指导员讲故事,跟连长排长们学习基本的军事知识,进行基本的军事训练,如卧倒、侧身匍匐前进等。我们感觉特别兴奋,就像战争年代的革命战士,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前进!训练完毕,学着连长的样子毫不在乎地拍了几下满身的泥土。一位姓刘的连长弯下腰来笑着问,小丫头行啊,几岁了?“报告连长,我不是小丫头,我是大人了,今年16岁,我要参军,我要当女兵。”我举手行了一个自以为很标准的军礼。连长摸着我的头,夸张地把我跟他比着个子:“哈哈哈,16岁的大人?太小了,小辫子到挺长,长大了再来找我,到时我接你进部队。”说完揪揪我的辫子,大笑着走了。后来的几天,我一有机会就去死缠烂打,我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不定能留在部队。但任凭我怎么说,刘连长只是笑。

1973年1月,我们被告知高中毕业了。怎么读了两年半就毕业呢,毕业之后我们何去何从,可以考大学吗?我可以考军校吗? 问老师,老师摇头。毕业典礼后,同学们在大操场拍毕业合影,好多人没去,心里堵;走到学校正门口,见有鼓号队欢送毕业生,心里更难受,我们退回来从学校食堂的侧门悄悄回家。文革后第一届高中生,就这样以上了两年半的特殊学制在特殊的时间毕业了。

青城中学,再见了。

接下来有段日子极度痛苦迷惘,我们与农民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干各种各样的农活,一天又一天听大丈夫小媳妇们开荤荤素素的各种玩笑,农忙时手上的血泡磨成了茧,农闲时茧又一层层掉皮剥落。想找本书读读根本借不到,想找个人说说话似乎没有懂你的人,孤寂中愈发怀念那次部队的学军生活,参军当女兵的梦想愈发强烈。后来凡有征兵,我总要打听是不是硕放部队的,带兵的首长姓不姓刘,就这样傻傻地盼了好几年没有我要等的信息,一直到做了教师才罢。

虽然我的参军梦一直没有实现,但在那段青涩的年华里,纯真善良、助人为乐、不怕吃苦、坚毅顽强等品质深深地植入了我们的血脉和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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