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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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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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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有鸟

童年记忆中,是鸡叫醒了村庄的黎明。

“雄鸡一叫天下白”,谁家的公鸡一声起,周边叔伯姨婶家的,也都此起彼伏地叫了。小孩儿醒了,还躺在床上,听见父亲井边挑水回来扁担晃晃悠悠吱吱作响,母亲灶前劈柴丁丁有声,风拂过竹笼树林沙沙不停。曙光透过窗棱时,起床走到院坝,发现相邻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在空中要相会时却无了踪影。

而今,我的乡邻们几乎不养鸡——鸡喜欢到处跑,遍地拉,又脏又臭,懒得打理。没公鸡打鸣,乡村的黎明如时醒来,应是让鸟叫醒的吧!

屋后窗外是一座小山坳,生长着一片树林,杉树、板栗树、椿树、黄柏树、花栗树、油茶树等等,参差栉比,兼以灌木,葱茏幽深。夏日早晨五点钟左右,我刚刚醒来,窗外赶集一般热闹,各种鸟鸣交响在一起,长腔、短调、粗嗓、脆声、轻吟、嗲音,五花八门,真不能指其一端、名其一处。虽然我只知道布谷鸟、山喳子、苦雀、斑鸠、阳雀、竹鸡等名儿,却觉得单单它们的叫声就构成了一幕幕谐趣丛生的戏剧。你听!布谷鸟刚刚“布谷,布谷”,提醒农人及时播种,苦雀偏偏应道“苦哇,苦哇!”;阳雀正“桂桂阳,桂桂阳”,AAB式的深切呼唤——桂阳呀,在哪里嘛?有着藏不了的慌乱,竹鸡在“水呱呱,水呱呱”,ABB式的激情预言——要下雨了,要涨水了,有着按不住的鼓躁。它们之间,不是唱对台戏,就是演双簧。别的什么鸟,或是配角,是看客,是听众,“叽叽”“咕咕”,交头接耳,绕舌私语。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鸟语世界,意味深长!

起床推窗,一只山喳子訇地从眼前掠过,翘着长长的尾巴飞向空中,飞向小山坳的另一面。那面,潺潺不息的水沟旁侧,有栋一正一横砖木混合的宅子,一位女孩儿曾从那里走出。性格开朗,笑声银铃一般,说话噼噼叭叭,剥栗子似的。她扎着辫子,背着书包顺着田埂走向村里的小学,男孩儿三三两两跟在后面,齐声喊到“喳子尾巴长,出门嫁故娘;喳子尾巴短,出门嫁螃海……”。她不时回头瞧瞧,不羞也不恼,依然甩着辫子,一路蹦蹦跳跳。

每日行程中都可遇见一些漂亮的叫不出名儿的鸟儿,在行道树上,在电线上,在广场上。它们不怎么怕人,待人近了才翩翩而飞。和父亲谈鸟越来越多了,父亲说,现在村里树多、苗圃多,扎得住鸟,也有些烦人——种在地里的包谷、黄豆刚冒出苗芽儿,它们就顺势啄出来吃了。节气刚过小满,父亲就已补种了三四次。有人支招,说农药拌些种子撒在地头,或者用一种网子对付,反正围彩色塑带和扎稻草人是唬不住的。父亲说,“算了,管它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它们来到世上和人一样,也是为了一口吃的。”父亲一有空就去地里察看,一发现失垄缺苗就去补,坚定地认为庄稼是能种起来的。

前些年,村里沿河的一块稻田边,有人支了一张特别的网,鸟儿无论大小,一触即困,越困越紧,挣扎不得,挣脱不了。稻黄之季,隔三差五,便见凌乱的羽毛、耷拉的头颅、扭曲的身躯横陈于网上,日晒雨淋,风吹霜寒。你不由地想到,那些鸟儿衔着谷粒跃飞时,瞬间跌落于绝望的渊薮,血肉模糊,呼天殒命,境况惨然。路过时,不免觉得有些残忍狠毒,却又念及其“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辛苦,便两厢平息,感慨一番作罢。好在生态文明理念渐入人心,特别随着全面禁止捕杀、交易、食用野生动物的相关决定的出台后,这类拉网捕鸟的类似行为基本上消失殆尽了。农民不与鸟争食,和谐共生的美好日益显现。

小学时读过巴金的《鸟的天堂》,至今记忆犹新。那茂盛无比的大榕树下,小鸟漫天飞舞,与青山、波光、夕阳、塔影等构筑起远离喧嚣却又生机盎然的田园牧歌。

“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村庄有鸟,便有诗情画意,能系乡愁,可寄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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