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花渐次开了,开得稀疏,一点儿也不繁茂。
父亲说,这是快挂果前的“试树”。
那些开花的李子树,是2020年初疫情防控期间栽下的。二叔在其贵州女婿家过春节,找了几十棵李子苗,通过快递寄给这边的亲朋,给了我家三棵。不能出门走亲戚,正闷得慌,父亲和二姐夫兴冲冲地将李子树栽在房前屋后。
父亲觉得栽李子树的土壤不肥,经常松土、除草外,还施农家肥。对这远道而来的物种,我也是倍加珍视。每逢周末和假期我都要看看李子树长成怎样了。发现四周有虫蝇,我就找来石灰水刷在李子树树干上;晴久了,就往树兜上浇些积攒沉淀许久的淘米水。
一心望着它们成长,还想,往这块地上栽点桃树,那就算是桃李园了。提及桃李,瞬间想到“桃李满天下”一语,也想到了昔日做教师夙兴夜寐的情景。不管做什么事情,付诸一腔热情,亦是园丁般的心心念念了。儿时,我家老屋场四周有很多李子树,它们分布在屋后菜园篱笆四周。清明前后,一树树淡雅的李子花在春风中颤颤地摇曳,也让少年的眼睛、少年的心悠悠地绽放,盼着果熟蒂落。待到青涩岁月,读得宋朝诗人朱淑真写的《李花》“小小琼英舒嫩白,未饶深紫与轻红。无言路侧谁知味,惟有寻芳蝶与蜂。”竟有触电般的传感,倏忽的妙处难以言状。
记忆中,那时李子树多,品种不多,大致为两类。一类是“绿李儿”,为本地品种,绿意剔透,颗儿较小,微酸,肉质细腻,水分充沛。另一类是“川李儿”,顾名思义源自川蜀之地,颗儿大,成熟了的,肉核剥离,吃来生脆,落口消融。我们那时更喜欢吃川李儿,大大的李子上面沾点露珠或雨珠,色泽更绿,看起来过瘾,吃起来爽口。有孕在身的女子“害口”,对本地绿李儿情有独钟,一颗接一颗地往口里塞。人说:酸儿辣女,是要生个带把的。惹得那女子喜上眉际,一抹红晕浮罩脸庞。
后来,发现还有一种李子树,不在院子周围,长在路旁、沟渠边或者竹林中。现在倒是不怎么能见了。结的李子大大的,圆圆的,紫红色,好看得很。读小学时的夏日,路过老水泥厂的那个上坡处,也就是现在工业园区的交叉路口,就有一两树。我们扔下书包,纷纷往树上窜。
摘了很多,却吃不了一两颗,又苦又酸。咬一小口,又扔掉,以为能吃到一颗不酸不苦的。甚至,沿路追赶,打起李子仗来。后来才得知这李子叫“胭脂苦李儿”。进初中后,读《世说新语》,“戎七岁,尝与诸小儿游。见道旁李树多子折枝,诸儿竞走取之,唯戎不动。人问之,答曰:‘树在道边而多子,此必苦李’取之,信然。”不由地会心会意。
班上有些女孩儿,一幅好模样,读书不怎样,常常倒数,老师为激励她们铆劲儿读,说:你们几个乖憨包,怎么得了哟!村里有些媳妇儿,貌相俊美,却不善持家,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村里的老人嘴角常挂着讥诮——“胭脂苦李,好看不好吃”。估计跟网络上说“花瓶”差不多吧!亦如巴金 《谈<寒夜>》一文中:“她在银行里其实是所谓的‘花瓶’,就是作摆设用的。”相较之下,民间谚语还是形象俏皮一些!
今年植树节前,我又栽了几棵李树和一棵桃树,已发了些嫩芽。“桃三李四梨五年”,满怀期待花好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