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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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到卫生间六十多步，从卫生间到办公室六十多步。
一日小解，脑里忽凑一对子，一联为“尿频尿急尿不尽”，一联为“眼胀眼涩眼渗血”，横批为“余生怎过”，不禁哑然一笑。
念及“余生”，心底一紧，有着岁月相逼的紧迫与惶然。总执意把“余生”理解为“剩余的生涯”，查了百度，“余生”有两个义项，一指人的晚年，二指幸存的生命。虽半生已过，韶华不再，但无论哪个义项，用于现时的年龄阶段，貌似比较尴尬，不尽妥当。
下班后，于风骤雨急中驰行，山路曲绕，烟峦丛生，倒由之想到了前路若雾、浮生若梦。
一回家，风停雨歇，驻车之际，便见花台里的月季开了数朵，枝间还有许多花苞，眼中顿生明艳的光亮。叠翠中几抹或浅或深的红，沾了雨露更显媚态，状如诗云——“一尖已剥胭脂笔，四破犹包翡翠茸。”绽开的花朵舒放、饱满，并不像有人所言“本地月季花朵小，不如到网上买些来种”。被风雨袭落的花瓣儿，如飘撒的几缕裙衫，引惹雨巷里戴望舒式的悠长遐想！
这月季是去年从坳上老屋边挖回的。老屋已瓦破椽稀，檩朽壁斜，周围草茂林密，幽寂萧然。屋后西边一阶田地上添了座新坟，外婆静静地躺在那里。东边堰塘已坍废多年，坎上悬着丛月季，蔸根半裸，虬乱枯瘦。剪掉杂枝，将老蔸一分为二，植入花台，但愿长成。没想到还不满一年，长得如此旺相。
月季是学名。它属蔷薇科，常绿、半常绿低矮灌木。叶子呈羽状，表面深绿，背上青白。花分单瓣和重瓣，重瓣色深红，略似玫瑰。花色以红色为主，还有白、黄、粉红、玫瑰红等。我家月季颜色应是玫瑰红。一年四季不分春、夏、秋、冬地开花，故名“月季花”，又因每月近乎开花一次而被称为“月月红”。“月月红”这名儿较“月季”直白，叫起来热烈，想起来祥瑞！常言“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也是自然界一大造化！
曾听闻一人，父母为其取名“月红”，应是寄寓了“月月红”的美好祝愿，谁奈年轻时心气甚高，而事不顺意，轻生未遂后改名换姓，重振旗鼓，再扬风帆。又经一番波波匝匝，兜兜转转，渐入佳境，孩儿有成，家和财兴，便复原名，又谓“月红”！
想想这蔸月季，也是曲折回转。先是承人精心侍弄，呵护有加，然后是天旱土瘠，荒草围困，终被移植，泽肥向阳，抽枝绽绿，灼灼其华。再不消几年，定会丰茂如蓬。闲时，便可用心领略些许诗意风韵了。
唐宋以来，文人留下不少赞美月季的诗句。据说，最受推崇的是杨万里《腊前月季》中的几句，“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寥寥数语，便把月季花期之长、色香之妙，呈览无遗、赞美无限。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路旁谁弃老根茬,小院移来抽嫩芽。三月满窗摇倩影,一年四季展芳华。不登富贵高堂第,却向寻常百姓家。共与冬青凌雪舞,妍寒香暖苦中发。”我个人却很喜欢佚名的这首，以为写得朴实，写得雅致，写得应景，写得入心。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看花事，品人事，观世事，也就差不多那么一回事。孤独时，面对花草，有别样的感觉，就会得趣而忘己。还想什么余生、浮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