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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月(越国笑笑生、谭宗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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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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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聚浣江

作为1977年高考制度改革后的首届师范生,从1979年7月在风景如画的浣江之畔的诸暨师范毕业分手、各奔东西,到2009年7月同窗相约重聚浣江、故地重游,先后的时间刚好过去了整整三十个年头。

三十年光阴似箭,历史老人仅仅只在这茫无涯际的岁月长河里匆匆打了个短暂的盹。

三十年风风雨雨,凡夫俗子的我们却在从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万零九百五十个日日夜夜。

三十年弹指一挥,轻轻弹去天上的几朵云彩;

三十年时光流水,却潺潺溢出了人生的一番诸多感慨:

时光真是个高超的魔术师啊,昨天,青春勃发的小伙子们如今已变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小老头,姹紫嫣红的姑娘们也都变成了一个个滑稽的小老妇!

白昼挥挥手,即刻告别。夜晚欣欣然率众星月们刹那间占据了广袤的天地。七月江南的风很热很潮又很激情。而阔别三十载后相逢在浣江之畔的我们,人人的脸上却千篇一律写着一个又一个大大的惊叹:“哦!你是……?”“啊!你就是……?”“什么,你叫什么?” 从稽山镜水的各个部落赶来,相互望着这曾经熟悉又很陌生的一张张布满沧桑的脸,似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于是就有了一声声感叹、一串串惊奇、一番番大悟,这所有的一切便顺理成章组合而成了别后重逢的感慨。

别后重逢的感觉真美、真重、真好!

重逢相聚的地点是在一个僻静旷野之中的农家庄园。在这返朴归真的庄园里,不必端上山珍海味的豪宴,也毋须琼浆玉液的铺张,只消举起一盅淳朴高度的烈酒,喝下离别的相思,品味重逢的情愫,心中便再也没有了其余的杂想。

没有了繁世间的喧哗浮躁,没有了官场上那逢场作戏等级森森的刻板讲究,也没有了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的虚伪和阴冷,把所有的规矩和礼节都很随便地放一放,这里没有平民、官员,领导、阿办,教师和校长,更没有厅长局长科长、特级高级中级低级的差异。所有人一律摒弃职务职称,收起世俗,收起呆板,采用直白的称谓,直呼其名某某或某某某,心之所思口之所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直抒胸臆豪发宏论,酣畅淋漓快哉悠哉。这就是同学相聚的情境。

团支部老书记再学代表当年文科班的全体同窗致辞。主题是两个感激:一是感激党和国家,多亏了邓公当年的高考制度改革,才使早已在农村风里雨里泥里跌爬滚摔了好长一阵子的我们梅开二度,再进校门得以深造;二是感激师长,由于老师们的无私传道,谆谆教诲,才终使芸芸吾辈朽木可雕,得以成材。再学的话语出自肺腑,也说出了大家共同的心声,认同度多少只要听听热烈的掌声就可知晓。

也许此生我们必定和浣江有缘。

至今说来,仍属难忘。当年的我们起先接到的录取通知书是去绍兴师范(今文理学院)报到,后因这年绍师升格为师专,于是我们又改道到诸师读书。且不说二载同窗生涯忆往昔峥嵘岁月,笔耕苦读上下求索痴心不改,单就一个白手起家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杂草丛中的荒地里平整出一个操场,垒起一个食堂,叠起一栋栋楼房,就足以使曾经的我们百感交集,唏嘘不已。

校长、书记是军人出身,学校的管理几乎是准军事化的:起床拉铃,早操吹哨,集合点名,就寢再来一个拉铃。晚九点后,校门紧闭,凡有迟到不归者,次日一律公开点名通报批评。教导主任老许每每晚上还“克格勃”似地在学生寝室四周悄悄转悠勘查,凡熄灯铃声响后仍在室内叽喳的,次日也一律点名批评。

文科班的教师各有特色,其中比较有点儿印象的是:豪气冲天直率敢言的政治教师赵先生,才气横溢棱角分明教现代文学的班主任杨师,满腹经纶曼声细语教现代汉语的周师,孜孜不倦谆谆善诱教古代文学的汤师,此外,还有那位已忘了姓名刚从校门出来“考试分数绝对不能高于70分”的历史老师……当年的分数早已成了记忆,而三十年后在社会这张硕大无比的试卷上,当年班上五十多个学子的成绩单上则分明填写了令母校和老师们欣慰的分数。

三十年沧海桑田,事过境迁。

遗憾的是师范已经改名,汤师已经作故,周师抱病卧床。……所幸的是杨师和赵师闻讯后匆匆赶来,亲临聚会。

杨师仲坚先生那时候担任我们文科班的班主任,先生后来曾奉命去诸暨市教育局、党校当领导。他至今编撰书稿百万余字,已出书数部。这位当年杭大中文系颇有才气的学生,想不到一见30年前的学生,他第一句话竟是:“好!看到你们大家都好好地活着。太好了!”百感交集的先生在聚会上,对他的学生动情地说,“一个教师最大的财富是什么?我的观点,就是学生的成材!回想我这辈子从教,最欣慰的是教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我的做人原则是,房子无所谓大小,钱财无所谓多少,只求内心世界的充实和丰满就足矣。虽然今天的诸暨师范学校已不复存在,但我相信在你们心里,母校是永远难以忘怀的。……”诚如先生所言,先生从教是足以自慰的。从教数十年,可谓桃李满天下。桃李之中不但有各种各样的专门人才,还有大学的教授、校长、书记、政府的厅长、局长,甚至有曾经被美国总统布什两次亲自接见的卫生部专家何奇恩。至于当年师范的我们之中,有的后来从政成了大小公务员的,还有遍布在全市各地的中小学特级、高级教师以及大大小小的校长、教师们。先生的致辞感动了他自己,感动了在座的我们,更感动了因各种原因未来聚会的同学,因为对至今仍坚守教师岗位、特别是在边远偏僻山区中小学中从教的同窗们,我们已被他(她)们的崇高感动得油然而升起一种深深的敬意。是啊,既然人类文明需要象火炬接力那般代代传承,世世延续下去,那就永远也离不开老师们在三尺讲坛上辛勤传经、布道和解惑的。

向你们致敬——至今仍坚守在教坛上老同学们!

赵师家桢先生可谓是当年师范中最富有激情的老师之一。军人出身大胆率直豪放的先生当年教我们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科学社会主义。那时候,全国各地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大讨论。这位“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信奉真理至上的瘦高个军人老师在饭厅里给全校数百个学生上课,竟不用麦克风和其他一切扩音设备,声若宏钟口若悬河大讲特讲“毛主席他老人家七分成绩三分错误”、“文化大革命注定是一场浩劫”等前卫观点,那粉笔在黑板上写起字来又状如重机关枪在疆场上居高临下突突扫射的慑人气势,直把我们听得目瞪口呆又心悦诚服而五体投地!尽管早已卸甲归田,但赵先生豪气不减当年,依然豪放,依然激情,依然声若宏钟。

赵师一生富有传奇,解放初期,他从部队转业,本可留在省城,既可去相关部门供职,也可去国营企事业大单位高就,但他执意要去农村做教师,于是就只身一人来到诸暨偏远的山区农村教书。从高中政治教师、班主任,到完中的校长,仅仅初中文化的他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刻苦的钻研,竟成了县内中学政治教学的权威。诸暨师范成立后,他奉命调师范任教。后来组织上调他出任教育局长,他却说不想离开教师的岗位,组织部门的同志对他说调你去教育局当头,你仍然是教师,是管教师的教师。上命难违,于是就当了数年管教师的先生。再后来,组织部门又找他谈话了,要他去宣传部述职。这时候赵师向组织上提意见了,他说这管教师的教师已当得够呛,而且将近退休,还是让我再去操教师的老行当吧!一到宣传部,那我真的要脱离教师的老本行了,这次无论如何只有请组织上高抬贵手了的。可组织部门的同志却批评他了,去宣传部门你仍然是去当教师的呀,思想政治工作这本来就是你的老手势了,而且它又是教育人们如何学会做人的工作,这不是老师又是什么?再说组织上已经定下的事,能随便说改就改的吗?于是,赵局长就又到了宣传部。老师,校长,局长,角色倒是换了几个,不过,赵师却在同学会上说,此生最大的成就感就在于当初选择当了老师。“教师确实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赵老师在此次重聚时,向我们袒露了情系教育的那个胸中情结,“我为什么要选择终生当老师,那是儿时的一个憧憬和向往:我小时候恰逢抗日战争,大批名牌大学的师生逃难到乡下。这些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除了教书授道,别无长物,于是他(她)们就靠在乡下教我们读书过日子。月薪仅仅三斗米,但老师们却很认真负责地教我们这些乡下的孩子们。有时,工钱还不能及时兑现,但老师们却毫无怨言,照样很投入很忘我地教。那时候我坐在教室里,觉得老师很崇高伟大,以后我也一定要去当老师。所以,后来部队转业后我向组织部门提出了要去当一个老师的请求。”

先生情真意切的这番话激起了我们在座每一个人的共鸣,感慨的我们在热烈的掌声中,纷向先生行由衷的注目礼。先生微笑着摆摆手,又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们,“你们很快就要退休了。我觉得一个人退休以后必须做到不脱离人群,不脱离社会,要始终与社会同步。只有这样,才能永远保持一颗年轻健康的心。否则,退休的人是很容易老化的。”据说,如今的赵师仍挂着市关工委副主任的头衔,前几天他还在给市内的一群少年犯上课,题目就叫:你们为什么犯罪?怎样重新做人?

重聚浣江的时间是很短暂的。月朗星稀、夏风习习、垂柳沙沙。夜已经深了。于是,只好将依依不舍之情很惋惜地收一收。同窗之间相互握手,彼此问好,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明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又将各奔东西。

笑看世相:

深沉的,诚如天上的云,聚聚散散,分分合合;

潇洒的,宛若志摩的诗,轻轻地我来了,又轻轻地离去,不带走天上的一丝云彩;

缠绵的,就象古典的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真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浣江之行尽管短暂,却于我们又很长久。尤其是杨、赵两位先生再次耳提面命,谆谆告诫,对我们来说,倍感亲切,终生受用。

30年重聚浣江,弥足珍贵,确实不虚此行。

别了,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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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在写此文时,我特地用了长句体尝试散文的写作,使其更有气势。不知你怎么看?欢迎点评!

朱利月(越国笑笑   2019-06-10 1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