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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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山
●十米之外
我是谁，你又是谁
十米之外
我们都是陌生的
熟悉人
十米之外的距离是模糊的
模糊得人不如一棵树
十米之外的距离是清晰的
清晰得只见一个背影
可以琅琅上口地
叫出那棵树的名字
在很大程度上，人不如树
尤其在十米之外
一个人的光芒不如
一棵树的光芒
哪怕是一棵矮小的生命
十米之外，我们往往会
认错人，仅凭一个背影判断
结果是我们的眼睛说了瞎话
结果是我们的眼睛
陪伴了我们的心
十米之外，万事万物
错综复杂，我看不清小偷，抢劫犯，贪官
还是活生生的一个
不是人的人
披着狼皮的人
衣服是漂亮的，它可以遮住十米之外
一个人丑陋的心灵
它可以衬托一个人的风度
就像早上我看见的十里之外的那个人
翩翩的风度，优雅行走的步履
有谁知道在下一个红灯路口
他被戴上了一副呈亮的手铐
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
犹如不要轻易判断
十米之外的那个人
●我生命中的每一片叶子
我生命中的每一片叶子
犹如我出生到现在遇到的
每一个人
首先是我的亲人，她们就是一片片
翠绿的叶子，慢慢地走向枯黄
其次是我的村庄，一千多号人犹如
一千多片叶子
这是我记住最多的叶子
在今后我走过的每一条路
遇到的每一个人
没有一个让我这样熟悉而又
牵肠挂肚
至现在为止，我能准确地说出
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掌握最大的名字群体
这是我熟悉得最多的人
余下的经历，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
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
但一个也记不住她们的名字
尤其路人，就算在一起生活过
十天半月的人
我也无法准确地称呼出
她们的名字，描绘出
她们的形态
我生命中的每一片叶子
不管我能不能记住，她们都是我在人间
认识一场的人
就像那一树树的叶子
浓密而多情
我不能一片片地捡起她们
但我能一群一群地
把她们珍惜在心里
我称她们为有缘人
除了我村庄而外
尤其同学，尤其战友
她们都像一片片叶子
滋润我常新的记忆
●羊
很多时候，我在吃我自己
哞哞的羊
是我的属性
昨天我从东山走过，一大群
哞哞的羊像一阵黑云
向我的车席卷而来
处于同情，处于安全
我不得不将车
停下来
我看着这一群黑云从我身边
缓缓而过
它们有序地绕过我的车子
最后一只羊站在车头前
扬起了羊角
哞哞了二声
我不明白这只羊的本意
这是一只老母羊
奶子下垂着，洁白的奶水
滴在车前的柏油路上
一下子我全身震颤了
此时我才想到我也是一只羊
并且命里属土，就是这样一只
黑色的山羊
它似乎在向我发出
感激的信号
作为一个母亲，我顺利让它的兄弟姐妹或儿女
走过去了
它觉得应该向我说声谢谢
于是才哞哞了二声
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这只羊的奇怪
它会不会是我前世的母亲
我们在偶然的路上相遇
它向我发出呼唤的信号
只是我浑然不知，懵懵懂懂
从根本上忘记了
我是一只羊
●孤独在唱歌
多么好听的夜莺，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见
孤独在唱歌
这世界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装聋装哑装瞎
多么美妙的场景，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见
黑夜这块巨大的幕布
孤独在唱歌
它在跳在舞在狂欢
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
手舞足蹈
你看，他乖了许多
键盘敲得噼啪响
他要把孤独转换为诗歌
他要把黑夜的熟视无睹
转换成人间力量
原来孤独也是一种力量
孤独者从来不害怕
孤独会唱歌
●七里香
糯白糯白，细细落落
花和叶一样协调，一样秀美
隐藏于翠绿的指头
羞涩和矜持系于一身
像那个年代里一个
大户人家的小姐姐
认识她起源于九十年代的《七里香》
席慕蓉的诗把她写优美至尊
后来就特别钟情于这种花
后来就把这种花移栽到
自己的阳台
她随我几度搬家，不该丢的丢了
唯有这棵花我一直留在身边
新家十八楼面西，西晒的阳台不适宜
植物的生长
三年里我孜孜不倦，三年里我
从没有放弃
她终于开花了
在今早的阳台，一阵芳香袭来
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心爱的七里香
她终于适应了这逆变的环境
紧贴着玻绽放出糯白的花蕾
七里香，像诗一样美
像姑娘一样芳香
我不敢再提小姐二字
我怕辱没了这圣洁的
郁香
●自然会有办法
那么苦，那么累，活着
自然会有办法
就像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我虽不是仙不是龙
但生活在山边和水边
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活着，那么苦，那么累
整日在一个水边讨生活
整日在一座山巅过日子
不会像荒草一样没有希望
不会像这池水一样
一年四季纹丝不动
山上有常青树是我学习的榜样
水中有跃动的鱼茁壮成长
它们也像我一样那么苦，那么累
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自然有办法
活着就能把日子
从日升过到日落
从黑夜过到白天
●喜悦的人间
桃花开后李花白，李花开后还有
玫瑰的鲜艳
这是个喜悦的人间啊
每一月都有怒放的花朵替代
就像三月的樱花五月的石榴
六月的茉莉八月的百合，乃至隆冬十二月
梅花依然俏立枝头
这是个喜悦的人间啊
每一天新陈代谢
每一天长江后浪推前浪
每一天都有新生命的降临替代那些
行将枯朽的岁月之荒
常存于天地的蓝色和白色
每一天我们都能仰望
谁说这不是一个喜悦的人间
纵使还有战乱的祸起萧墙
纵使还有人民的颠沛流离，面对整个世界
美好的地方多余宰割的地方
每个人的心里常开着一朵
向善的菩提
无论你信与否，灾难面前的凝聚力
无数双手汇聚在一起
那么多盈枝的果子在不同的季节落下来
这足以说明是一个
喜悦不断的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