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团结礼堂始建与上世纪中叶,当时我们国家还一穷二白,全县举二十余万同胞之力,群策群力,方建得这样一个能容纳1200余人开会和娱乐的会场。
那时候的党代会,人代会,政协会,三干会,团代会,妇代会每年都会在这里如期举行,建筑风格洋为中用,房子两头东边是主席台西边是大门入口,有点像教堂庄严的门殿,正中安置着一颗用水泥做成的红五星。高处插着一面五星红旗。将近50米的长度中每边开二道门,也就是一排,二十排之间,累计四道门作为临时疏散出口。主席台的上方挂一块宽银幕,不开会的时候这里就是全县的经济文化,娱乐中心。
所谓的娱乐也不过就是放放电影,遇到上级慰问演出时当临时台子用。但不要小看了这一方小小天地,它容纳了至少三代人的兴衰荣辱,鼎盛的时候每天接待人数超过上万人,正常情况了四五千人绝对是没有问题。
我小的时候在那里看过《地道战》《地雷战》《红灯记》《智取威虎山》《卖花姑娘》《红色娘子军》,长大一点在那里看过《钢铁战士》《狼牙山五壮士》《白蛇传》《刘三姐》《五朵金花》《桥》等,直到后来的《高山下的花环》,《人到中年》《小花》《牛郎织女》《红高粱》等。
礼堂外边是一个有着将近一千余平方米的广场,种着四棵高耸如云天的柏枝树,礼堂门口呈半圆形的石阶环绕,有六台。左边是售票的窗台和当时电影公司的职工住房,右边的玻璃橱窗里贴满了花花绿绿的电影海报,像那时候流行的连环画一样铺展开来,每天成百上千的人围着观看,进入礼堂的大路只有一条,当时的邮政局就在左边,右边的白墙上就是贴满手抄的影片内容预告和影评,那时候电影的红火全国各地都一样,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电影院一点也不为过。
这就是弥勒民族团结礼堂,弥勒最早也是直至落幕的电影院,虽然说后来修建了真正的弥勒电影院,但好景并不长,改革开放后录像,电视,舞厅的普及让电影院的生意一落千丈,以至于没支撑几年政府就将地皮转让了。
只有民族团结礼堂,一直支撑到前年,也就是2017年才被城市棚改拆除了。记得当时时任电影公司的赵经理曾对我说过:宝华(我的乳名),团结礼堂就要被拆除了,不知你们这些笔杆子有什么感想。
我当时是无言以对啊,对于民族团结礼堂,它对整个弥勒的贡献功不可没,它对整个弥勒文化的繁荣起到居功至伟的作用,没有民族团结礼堂,就没有我们这一代人乃至上一代人对整个弥勒的记忆,就算是八零后出生的人,民族团结礼堂对他们的影响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列出一大堆的例子来。
当年的售票窗口,曾拥挤到调用革命委员会和公安武警维持秩序都无用。当年的每个夜晚,从6点到12点那里基本都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如潮水,记得放映《杨门女将》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年,最后一场电影的时间是凌晨2:40,足可见民族团结礼堂在那个时代对整个弥勒社会举足轻重的作用了。
虽然说后来有了农村电影放映队,各公社(区)都有了自己的电影队,但民族团结礼堂的生意丝毫也不落后,那时候一张电影票钱不过就是一毛钱,之后涨到一毛五,二毛,三毛,五毛,直至后来的八毛,电影作为老百姓最通俗易懂的娱乐项目,它曾经为整个中国的百姓带来了无数的便利,那时候我们聊天常侃的就只有电影,一个英雄人物的诞生和影响电影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而政策的普及,宣传,推广又以乡村电影放映队有着密不可分的作用。
我曾经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供职于吉山区的电影放映队。那时候各村寨的电影是要等着排队安排的,必须征得主管领导的批准,比如派出所公捕,法院公判等的,往往都借助在放电影的前夕进行,每到一个山寨,我们必须宣读县、区、乡政府的文件,学习国家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之后是各村村长的生产部署和安排,比如公粮催缴,集体提留等的,放一场电影,开一个群众会就能解决。
那时候的电影发行放映公司就在民族团结礼堂的左侧,是八十年代初期新建的二层楼房,片库在一楼。记得放映《少林寺》那年,我们十二点四十从民族团结礼堂里影片下机用一张正三轮摩托拉着片子赶往三十公里以外的山区放映,摩托顺着爬坡的山路跑起来并不顺畅,通常都是人下来推着摩托的屁股往前走,到达山里的时候已经快二点了,四面的山包上挤满了蹲着,坐着的人,树上爬满了人,整个山坳间更是拥挤得密不透风。放完电影三点四十,人迟迟不肯离开,急得村长反复地央求我们能不能再放一遍,没办法,只有倒片重来,电影放完的时候已经是拂晓了。当我们的摩托迎着山里的阳光返回城里的时候,老百姓频频地在山坡上向我们挥手致意。那情景至现在想起来还会热泪翻滚。
2017年,民族团结礼堂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当时有很多人在那里挥泪,也有人多次建议政府不要拆除,让老百姓保留一点对过去年代这个城市美好的回忆,但最终都没能获准。
轰隆隆的一声声,民族团结礼堂在几台挖掘机的重压下不堪重负,怦然倒地。
曾经辉煌的民族团结礼堂,在弥勒的地图上再也找不到它的一丝踪迹,它承载我们美好的记忆,湮没在历史的进程里。
前不久,一个调离弥勒多年现已经离休的老领导打电话来问我:“民族团结礼堂还在不在”?我当时感觉他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要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民族团结礼堂来。他听见我欲言又止,电话中叹息说:可惜了,那是唯一见证弥勒现代史的一个博物馆啊。
我坚信:从民族团结礼堂里走出去的不仅只是普通的群众,干部和官员,还有无数的科学家,教育家,战斗英雄和博士,无数的大学生,他们都成为了我们祖国这个大家庭的栋梁之才。在我的记忆里,当年我们读小学时包场看电影的队伍中就出了一个饮誉新加坡的数学博士李保文,此外还有著名雕塑家罗旭,著名书法家陈鸿翎,自卫还击战中全身被炮弹击伤至今依然活跃在文坛上的彝族战斗英雄黄光平,他们当中又有哪一个没有接受过民族团结礼堂的洗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