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 山
●在梦里
一个我不曾到过但又熟悉的地方
在梦里我和她在那里吃饭,在小桥流水边合影
在一头咆哮的石狮子下
她展露如花一样的笑靥
在梦里,她就是那棵栀子花,满目的
洁白和芳馨,是这个夏天清凉的雨丝
飘洒在我晦暗已久的心灵上
是那座古色古香的农家院子
青砖粉瓦解除了我身体的疲惫
我好像是第一次去
又好像去了无数次
在梦里我和她第一次远道而赴
在梦里,我们选择一条小道回家
一条山里的羊肠小道又弯又曲
我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刚才的美食和风景
好客的农家人,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们畅想着余生能有这样一座
傍山而建的房子,不用多豪华
但必须春光明媚,四季分明
我们闻着羊粪的芳香,闻着土地的芳香
闻着放羊娃走过的气息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抬头望去是一个相识的人
他也是慕名而到这样一个农家小院
绕道看看这些山里的风景
我的梦戛然而止
我也戛然而醒
在梦里,我刚闻到那些华山松的香味
那些挺拔的华山松
屹立在这条山道的两边
据说是一个庞大的造林工程
曾经的一位县长,拍胸脯兑现了对上级的承诺
他在位的三年间
种下了这万亩森林
●熬药
这世间的苦,五味杂陈
就像这草药一样
渣是渣,汤是汤
汤和渣总要过滤
就像生和死总要面对
人只要有一口气
总会有生的欲望
文火也好,武火也罢
现如今熬药用电
我已经无法把握它的火候了
眼睛看上去熟了就熟了
够一碗就可以了
多点或少点不重要
熬药,已经块二年了
算个老手了
对于药的味道一清二楚
香和臭,苦和甜
实在没有那么重要
能喝进去不死人的就是药
能吃好人的就是良药
因此我从来不问医生的处方对我
有没有用
对这个世界有没有用
就像给我开处方的那个医生
在前几天患一场重病离世了
他医了一辈子的人,最终也没有医好自己
据说他得的是肠瘤
就算再高明的科技也无法让他
起死回生
他做了半辈子的名医
最终还是难逃命运的魔爪
熬吧,熬了一天还有一天
一天又一天
如果吃药能够保命
我还得继续吃下去
尽管我不怕死,我怕
我不吃药不死不活
拖累这个负重的人间
●深夜十二点四十七
没什么大事发生,深夜十二点四十七
大道上照样传来昂昂昂的碾压声,那是一些大卡
为逃避收费站而绕道至老公路
每晚十二点至凌晨五点这种碾压声会
像一首钢琴曲一样澎湃不息
我已经习惯了,自从搬到了这幢楼
站到十八楼的高空中望下去
这些像甲壳虫一样的车辆在我的脚底下
多少次让我明白芸芸众生的不易
这样想的时候这种噪音会让我感到一种安慰
很多时候我就在这种噪音中
习以为常地睡去,像枕着一首催眠曲
深夜十二点四十七,突然想起没给电动车充电
开门乘电梯驶向地下二楼
每下一层,犹如往地狱更进一步
目瞪着显示屏
从十八到附二,就像经历一场生死劫
停车场鸦雀无声,地下室只有我
擦擦擦的脚步声,犹如一个幽灵一样地在
昏暗中行走,手机扫码,充电
就像点燃地狱中的一盏磷光
返回家的时候是十二点五十五
用了八分钟的时间
仿佛到了二个世界
窗外依然是昂昂昂轩昂的叫声
像雄赳赳气昂昂的英雄
他们穿破黑夜,往黎明的东方驶去
这群在生活路上
从不畏惧黑暗的人们,值得我去尊重
为这些蝼蚁似的小人物和他们驾驶的
庞然大物的大卡
我想即兴为他们讴歌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