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背的温度在母亲的脊梁上,在童年的记忆里,在酣睡的梦幻中。
小时候是母亲抱着我成长,背着我出门,领着我踏出人生的第一步。母亲抱过我多少次,背过我多少回,我无法统计,也记不清楚。但是母亲用裹背背我的岁月还历历在目,是母亲用裹背温暖了我的身,感化了我的心,背大了我的童年。我的童年是在裹背里长大的,童年的裹背里有我许许多多的故事。裹背是我童年的摇篮,是母亲拉扯儿女的依靠。出生在乡下农村的孩子,没有哪个不是在裹背里长大的。冷了母亲用裹背背着,累了母亲用裹背背着,母亲劳动时还是用裹背背着。因此,那包着童年身躯的裹背里有永远散发不掉的温度,那是母亲对儿女的爱,是儿女永远还不清的情。
3岁那年,母亲背着我到玉米地里除草,到了玉米地里,母亲把我放在那让我自己玩,可我没玩多大会儿就吵着闹着要母亲背,在我的吵闹下,母亲不得不用裹背背着我把那块地除完。那天母亲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家母亲的汗水把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在当时总认为是我的哭闹征服了母亲。长大后我才真正懂得了母爱无私的道理,母爱就像那山间的清泉,总是默默地流淌着,深情地付出,不求回报。我曾经对我不知多少次在母亲面前的哭闹感到深深的内疚,同时也对那包裹了我童年的裹背无比眷恋。
裹背是云南绝大多数山区少数民族群众背孩子必不可少的工具,他们生活的地方大多是山区,用裹背背孩子有方便、安全、舒适的特点。在我的故乡,不论是汉族还是彝族,结了婚的妇女怀孕后都要为自己的小宝宝装备衣服鞋袜,少不了的就有裹背。孩子出生后,满五至七天,娘家人都要来送祝米酒,除了送来鸡、蛋、糖、酒、孩子的衣服、玩具外,还有裹背。裹背的造型大都为长方形,为了孩子的脊椎健康,细心的母亲们在背心的内部放入毛毡、棉花等物,裹在里面的孩子既舒适又能挺直。在我的记忆中,制作裹背的材料很讲究,一般用料为蓝布、丝绸、毛毡、棉花、火草、彩线等,富裕的家庭还镶上银饰玉器珠宝。特别是背带的材料更为讲究,是从一种叫火草的植物中采集制作而成的。火草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叶片背面有一层韧性很好的白色纤维,彝族妇女就用巧手剥出火草纤维编织背带,背带约10厘米宽、2至3米长,编织一条背带从采集材料到完工通常要半年左右的时间。而制作一件裹背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在老家,裹背都是女人一针一线缝制的,是女人心灵手巧的象征。裹背的文化内涵非常丰富,单是绣在裹背上的各种花纹图案就可以当做一部浩瀚的历史文献来阅读:有日月星辰、有山川河流、有鲜花绿叶,还有飞禽走兽......而今,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裹背已不是什么奢侈品,市场上随处可见。规格式样应有尽有,有手工刺绣的、有机绣的,许多年轻妇女都不愿意浪费更多的时间去制作那费时、费料的裹背了。而是喜欢到绣品店、儿童商店购买现成的制品。但不管是自己绣的还是购买的裹背,其性质都没有变,都是用来背孩子的,都是孩子的靠山、母亲的希望。裹背在人们的眼里可以是一种饰品,但在母亲的眼里是一种希望,在孩子的眼里是幸福的港湾,是安全的栖息地。
一床裹背可以演绎一串故事,时间的手把裹背抚摸得光滑透亮,每一床裹背都承载着母亲带大孩子的艰辛,见证着一个孩子成长的历史。裹背虽小,但它有大山一样的精神、大海一样的情怀,是它包裹着记忆,拉扯着日月。
裹背里有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那是母亲对儿女一遍又一遍的唠叨,裹背里有希望,那是母亲对孩子的期盼,裹背里有温度,那是母亲厚实的脊梁。裹背里的温度是母亲融化儿女哭闹时的“催化剂”,是母亲抚平孩子眼泪的“创可贴”。尽管岁月沧桑,裹背早已经裹不住长大了的童年,但我还是渴望裹背里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忘不了母亲的期盼,还有那裹背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