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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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阳忠
有土壤的地方几乎就有蚂蚁
有蚂蚁就有蚁穴
就有蚂蚁爬行的声音
小时候，匍匐在黄土地上
看蚁群搬运食物
几只小小的蚂蚁也能拖走
一大块鸟虫的尸体
长大后，偶尔看到一只鸟
一条虫，甚至
也可以是一俱人类的躯壳
被蚁群残食
偶尔，也看到蚁群被人踩死
被车碾压，没有血迹
没有更多的生存空间
更多的是
谁也不会注意到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它们没有半点呻吟
或者，没有来得及呻吟
我再次看到
蚂蚁长长的“送葬”队伍
我的目光
停留在一只鸟的身上
知鸟，在撕心裂肺地叫
2.蜘蛛
穿越一个村庄，一片丘陵
机场路直通小城
如蜘蛛吐出的丝线
我仿佛看见，路旁
多年前的树林、小路以及
野花和菌子
蜘蛛精心编织的网
等待着猎物出现
丝线，飘飘荡荡的天路
组成八卦图案
而现在，这个丘陵地带
耕地机在来回穿梭
漫山遍野的水泥柱
大路，小路
经线与纬线，城市与乡村
构成一张网
一环，二环、三环路
公路、铁路、高速路
构成一张网
在延伸，在链接
我看见
可怜的蜘蛛
在地里不停地爬行
没有网
3.一只蚂蚁在横穿马路
看得见的是别人的风景
比如你飘逸的长发
优美的舞姿
看不见的是自己的风景
比如你黑暗中的祈求
漂浮的命运
以及你心中的尘埃
你可以交换位置
看清对方的容颜
远方的风景
而重要的东西
往往是看不见的
比如，悬在你心上的月亮
躲在身后的影子
以及头顶的那片霜花
也许，下一刻
一只蚂蚁
正在横穿马路
我们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4. 想起一株枯树
想起一株枯树
又一株枯树
以某种不合时宜的姿势
出人意料地与从前
一样，站立在丛林之中
与苍白的死亡对抗
灵魂，与肉体若即若离
天空是灰色的
山野是灰色的
灰色的雨，灰色的记忆
灰色的树，树上
所有的鸟是灰色的
几笔简洁的线条
意断神连
勾勒出生命的轨迹，俯视
生命的诞生
生命的枝繁叶茂
亦或死亡
一如蝴蝶的翅膀
又如几只蜻蜓
被埋葬在透明的松脂
折叠的时光
这个冬季
在丛林，又一株枯树
以同样的姿态
和上苍对话
听远去的风，诉说
关于轮回，关于坚守
关于惊人相似的历史
5.走进丛林
丛林，生长生存、死亡与阳光
走进丛林
沟壑、荆棘、沼泽、烟瘴……
处处是寂寞和恐惧
叫嚣、呻吟、争逐、嗜杀……
时时是逃奔和死亡
鲜花、溪流、野果、鸟鸣……
处处是闪闪烁烁的诱惑与图景
每个角落都充满生机
每个影像都是一串故事
要么等死
要么蜕变
要么，像一个风餐露宿的驴友
折一条树枝
徒步丛林
刷开前面的蛛网
餐一路风霜雨雪
饮一程清浊寒冰
寻一片开阔的草地
听风去，听雨去
要么，像一个迷失方向的行者
透过丛林的阳光
背负沉重的包裹
在细碎的光点里
倾听寒枝的歌唱
沿季节轮回的方向前行
要么，像一个敏锐的猎手
端起雪亮的猎枪
睁大眼睛
凭猎狗一般的嗅觉
去等待猎物的出现
我只想，着一套平民的服装
溶入山林
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守住一枚牵着衣袂的根芽
不忧、不伤、不扰
静静地
拾起那些掉在地上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