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逆行者

2020庚子年，一个极不寻常，一个很特别的年份。

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以湖北武汉作为根据地，象恶魔一样迅速四处蔓延，人们谈之色变，祥和欢乐的新春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为及时阻击肆虐的疫情，全力保护人民群众的健康安全，1月26日开始，云南在全省范围内启动了湖北入滇及省外入滇人员健康排查管理工作，建立了80个留验站。昭阳区凤凰山医院（留验站）就是其中之一。

昭阳区凤凰山医院的修建可谓神速，1500平方米，仅3天3夜，几幢高楼就拔地而起，修建、医疗设备安装、医护队伍的组建及培训等筹建工作全部完成。一群来自昭通市第二人民医院、区妇幼保健计划服务中心、龙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单位紧急抽调的70多名医务工作者立即开始对新冠肺炎可疑密切接触人员进行隔离观察，实行24小时健康监测。

1. 哪有那么多牵挂

武汉有个火神山、雷神山，昭通也突然冒出了一个凤凰山。也许，大家都想知道，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留验站长的什么样？这里是如何管理的？留观人员在站内的医疗救治情况如何？医务工作者有风险吗？

留验站就是对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的极密切接触者实行隔离的场所，到留验站工作就意味着要和留观人员一起隔离。

笔者看到，在金沙湾小区西部，一所新建的医院矗立在田野上，一大片菜园，零星点缀着几株桃花、杏花、梨花。站在金沙湾小区，远远地可以看到一病区大门上面“昭通市昭阳区凤凰山医院”几个红色大字。这就是龙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梁武甸和她的同事们防疫抗疫的地方。

进入医院，负责医院消杀工作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医院的日常消毒。留验站按照发热门诊管理标准建立了清洁区、半污染区和污染区，分为一病区、二病区，住在留验站的留观人员和值班的医务人员各有专用通道，也有专用车辆消毒点，几辆急救车还停在院坝。这里的走廊、院坝和楼梯都安装了摄像头。据介绍，工作人员在手机上也能了解所有情况。

笔者采访的对象叫梁武甸，从作家协会抗疫作品采访方案上看到这个名字，第一感觉认为她应该是一位男医生，一位老医生。没想到梁武甸竟然是位美女，而且是一个90后的漂亮女孩，25岁，2016年毕业于云南曲靖医专，临床医学专业。去年11月才走上工作岗位，在龙泉卫生服务中心精神病科工作还不到3个月。

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梁武甸，心情格外好，毕业三年多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一直没有回家。梁武甸介绍说。

心想，春节可以轮休5天，一定要回家去和父母兄弟团圆，好好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给父母买点好吃的，給弟弟买套新衣服，给妹妹买几本图书，还可以辅导一下妹妹的学习。可谁也想不到，今年的春节与往年不同，城市、乡村，都格外孤独和空旷。新冠肺炎来势凶猛，国家已启动一级防控应急响应措施，人们都被禁足在家。梁武甸也和其他所有医务人员一样，被取消了所有春节轮休，全部恢复正常上班。

按照采访提纲的思路，我们在区政府进行了“一对一”采访，她还真的像个男孩的性格，开朗、阳光、乐观、健谈、直率。生活虽然是艰难的，有牵挂，有眼泪，但她莞尔一笑：“我家在鲁甸乐红镇，那里有我的父母、兄弟、妹妹，有柑桔、核桃、板栗、花椒、油桐……苹果、梨、樱桃花现在应该都开了，屈指一算，我在单位已经整整四个多月没有回家一次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腊月的乌蒙山，大多阴雨绵绵，寒风肆虐到骨子里，没有一点生机，偶尔还下一场小雪。

梁武甸在日记中写道：像所有人一样，我也每天一睁开眼就刷头条，瑟瑟发抖的手捧着手机，浏览各色资讯。很多迹象表明，武汉的新冠疫情已经显示出扩大的征象。不得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父母，必须在家自我隔离，出门一定要戴口罩，戴口罩。可父亲说，我们这里安全，乡镇、村子都封了。家里的事儿不要你管，好好干好你的工作就行，千万要小心什么新冠状病毒。我隐约感觉到疫情大爆发就在这段时间了，我不知道那些左邻右舍的父老乡亲，是否也像我的老父母一样固执、倔强。

在采访过程中，我详细了解到梁武甸去昭阳区凤凰山医院的情况。那是1月28日，大年初四，下午，她正准备去龙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值夜班，突然接到科室主任邓兴跃的电话，说是安排她参加培训，准备上一线，主要负责疑似病例隔离转运、抗疫重要物资运输及后勤保障等工作。那一刻，她脑袋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刚刚参加工作几个月，就接到这么重要，这么危险的任务，内心最开始出现的是惶恐、害怕，甚至有些抗拒。出发的那一刻，她很害怕，害怕什么？担心自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万一被感染了怎么办？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我还年轻啊，25岁，还没来得及交个男朋友呢……”，她想了很多很多自己还没做的事。但她不敢有一丝懈怠，没有退缩，没有拒绝。

她说，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一名年轻人，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她在日记中写道：“此刻，武汉正在受苦受难受病毒折磨，昭通也有几万人从湖北武汉回来，形势极为严峻，全市广大干部群众瞬间进入了抗击疫情的紧急战备状态，心里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矫情，哪有那么多牵挂。一定要同广大医务工作者一起共同努力，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毅然决然地参加了培训，培训结束后，吃了碗米线就准时去单位接夜班。

2.全副武装的女战士

1月29日下午，梁武甸的单位工作群里有领导通知，立即到凤凰山医院留验站参加培训，明天开始上班，接收病人。

清早，梁武甸坐上开往留验站的车子，车窗外冒着新绿，偶尔可以看见一两株花草。同车的医护工作者都严密地戴好了口罩，那种紧张感，连同空气也弄得紧张起来。大家看同坐人的眼神也怪怪的，他们似乎都在打量对方，同坐人是不是那种叫人害怕的新冠病毒感染者。他们会遐想，无限地遐想，一上车，第一时间就是揣摩旁边的人是哪里来的，是不是疫区的？会不会患病？一下车，迎面走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病毒携带者？空气里有没有这看不到的东东？大家一下子都弄得紧张兮兮、神经兮兮的。

也许是特殊时期，大家都十分惜命，都害怕死亡。她在日记中说“当晚我们就入住留验站，那晚，有点怕，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但真的很累，睡得挺好！”

当天，留验站留观了3名需要留观的人员，梁武甸被安排在三组，他们三组4个人作为打头阵的第一批医护人员。她说，那天记忆特别深，早上起来下着雪，北风呼呼地吹，很冷。大清早从床上一起来就忙碌着，紧张、恐惧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同事练习穿防护服。当时，各种防护用具都特别紧缺，能用来练习的只有2套防护服。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防护服穿戴是否正确，有没有暴露的地方。然后，我们就开始接收疑似患者，我当天生理期，同组的李敏知道我的情况，她主动要求让她第一个穿防护服进去。

我们不知道这次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形势越来越严峻，龙泉花园小区已确诊2名感染人员，大关县也发现了几名人员被确诊。在留验人员中，说不定对方会可能就是阳性患者，说心里不害怕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深知留验站工作环境危险，面临随时可能与新冠肺炎患者零距离接触的风险，但我们绝不能有丝毫犹豫和退缩。

3.我们都是一家人

我们一天都是2个小组上班，一个小组4个人。一个组白班，一个组夜班。由于防护服、口罩严重不足，一套衣服、一个口罩都不敢浪费，我们就四至六小时消毒一次。当天，李姐从早上11点进入病区，一直到晚上8点左右才出来。那天好害怕，我们在外面等，李姐在里面收病人，跟里面的联系是靠人直接电话汇报患者信息。我们的组长李东是市二院的，曾参加过2003年的非典防治工作。他说:“在这里，我们4个人是一个集体，我们要像一家人一样，必须团结，高度团结，相互帮助，穿防护服时必须要去监督，要去看队友穿戴是否合格，只要我们那一步做得不好，一旦有阳性患者，所有人都会被感染，你们一定要知道，不是闹着玩的，会死人，你们必须要高度重视，知道不……”。

那天，组长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还清楚地记得的是下午6点左右，已经到餐饮的时候（白班是上午8点至下午6点，夜班是下午6点至次日8点），接夜班的同事已经来接班了，可我们组的李姐还没有出来，组长说：“我们是一个团队，等她出来，咱们有热饭一起吃，没有热的，冷饭咱们也一起吃，你两个可以想象，这一天下来，李敏有多害怕，多累。如果等一下她出来，我们都已经吃饭了，她会有多难受？所以，不论多晚，我们等她，知道不？以后也是。”我以前只觉得这种比较“矫情的话”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就那天，我特别庆幸我这次能来这里工作，让我遇到这样的人。天再冷，也不觉得冷了，一起等着没有出来的同事吃饭。

平时，如果临时进隔离病房的同事没有带洗漱用具的，我们都会去宿舍帮忙拿来，大家相互对防护服、口罩、手套等进行消毒，这些看起来很小事却成了我们三组必须要做的事。梁武甸如是说。

在留验站，同事间紧密团结，互相协作、关心，测体温、消毒、穿防护服，等等，都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当留观人员有需求时，他们总是马上回应“请稍等一下，马上给您解决”，让人感觉既贴心又周到。

“这群基层医务工作者，在疫情防控一线，一连44天没回家，却没有一句怨言，而是一切听从领导的安排，尽最大的努力为隔离观察人员提供温馨的服务，让他们感受到人间的真情和温暖。”龙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精神病科主任邓兴跃说道。

3.有一种牵挂是无言

刚去留验站的那几天，我太忙了，平时不怎么联系的爸爸居然天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怎样了？在里面还好吗？没事我挂了。我跟爸爸打电话向来几乎不会超过2分钟，平常日子，我算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很少哭过。可我爸给我电话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挂完电话就躲在被子里哭了。在梁武甸的日记里，这段话并不多，但很真实，很贴近现实。

人关在屋子里，就像小鸟关在笼子里，特别是这些隔离人员，留观人员都住单间，有独立的卫浴，且配备了体温计、口罩、消毒液、体温表和宣传册等防疫物品，每天进行三次全方位消毒。但他们之间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怕互相感染。

据了解，在留验站，心理辅导工作也是重头戏，尤其是面对刚被隔离的人员情绪波动较大，为了能够更好的给隔离观察人员做心理疏导，他们每位医务工作者都随时通过微信群对被隔离的人员分析当前防疫抗疫的形势，进行耐心疏导，帮助解决隔离观察人员的心里困惑和问题。自然，这些留验人员与精神病患者完全不同，疏导的方式、方法也完全不同的。他们总是耐心地与隔离留验人员进行交流、询问，细心地为他们作检查。他们所做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对于留观人员的生活所需，工作人员几乎有求必应。只为检测好、照顾好、服务好留验人员，把最暖心、最温馨的服务与问候留给疫区同胞。

4.春天花会开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全国各地都在上演着一场生离死别的悲喜剧。

1月30日至3月14日。44天，梁武甸和一群战士终于走出了留验站。

44天，很漫长，也很短暂。

春天还是来了，悄无声息地来了。在阻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紧张工作中，无比庆幸的是，他们在疫情防控一线的几十名医务工作者一直都健康地活着。

随着疫情平息，人们生活正在复归平静，终于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很多好消息传来，大家都在陆续复工、复产、复学。梁武甸是抗击新冠病毒疫情中千万个医务工作者之一，在疫情面前，在生命面前，她不顾个人安危，在疫情防控一线，她的身影温暖而神圣。

阳光依旧明媚，寒冬里的逆行者，也必然是春天里的先行者。

昨天下午，笔者走进龙泉卫生服务中心精神病科，几个医务工作者一直在忙碌着。她说：“这些精神障碍患者平时和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吹牛，唱歌，只是偶尔情绪会有些波动，没有凤凰山医院那么恐惧。他们的心理创伤，并非外科治疗所能解决。必须选择一些合适的心理疗法，需要关爱，需要心灵的交流，需要普及一些精神卫生知识，也需要音乐、舞蹈和艺术。”

临别时，她又是莞尔一笑，“谢谢老师的鼓励，我一直在学习，本科快毕业了。现在，虽然工作依然不那么轻松，也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但休息的时候，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可以去嗅一嗅花的芳香，泥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