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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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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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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尔,谁的故乡

大概是真老了。这两年越活越固执,甚至都有点执迷不悟了。这不?面对明明是白纸黑字,铁板钉钉,大名鼎鼎的地名----极乐,却又做了一番脱裤子放屁般的考证,在汉语、蒙古语与藏语词汇边缘绕来绕去,不断发信息向多方求知问学,宛然登山,由此折腾自己好几日。更为奇怪的是,我还按照当地人的习惯叫法随手打出了一个叫做“杰拉尔”的陌生词汇,以此为线索到处向人求证。

与此同时,我不也断谨慎地告诫自己:如此频搬坐实的石头,不怕天谴?

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极乐学人、县作协主席韩福良那里听过这样一段他故乡的故事。说他们村一好事者,自幼看着大山里叫做石风匣的两块巨石夹着的一块宛然风舌的圆石,如刺哽喉,每生好奇。有一天,他竟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幅犁地的木轭背到山里,然后选一对力气很大的耕牛,硬是套架拴皮绳拉动这个圆石,直至把它拉到了地下。咚一声陷到草地,满足了自己一时的一番好奇。谁知,就在这年夏天,一场阵雨中,雷电史无前例地击中了他以及他牧放在此的几头牛。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发生过的真事,据说县志都曾有记载。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大通版,或者说是极乐版的蝴蝶效应。

在驱车前往韩福良友新置院落的路上,我一直在回味着这个故事,并不断在思考“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以及这两年自己的一些心绪、踪迹。

因此,我一直在问自己:频繁的挪移中人真会获取更美好的生存境遇和真正的生活?

对此,福良友可能也在一直思考,反正,我是不停地在求索着的。当年,借着书本的阶梯和时代的引领,我们曾先后走出各自的村庄,摆脱土地,在省城和县城的楼房里分别获取了一时安宁和所谓的体面生活。可是,人届花甲之年,我们却忽然又不约而同地更喜欢叶落归根,愿意从此守望庄廓院。这就游荡在城里城外,不断地走出去,走进来,由此折腾、耗费了各自不少精力。当然,除了我们俩,还有多少人,也是在“何枝可依”的迷茫中当不同半径的“候鸟”,来去于乡村和城市,步履如梭。三亚,西双版纳,成都,西安。哪儿方能放得下一颗悬着的心?地球村里,人人几乎都成了没有故乡的人。我们一个个如同放逐到山野里的兔子,在没有窝的空旷里,只把回来当成了最后的故乡。兔子满山跑,回来如金窝。我们还是走不出先人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谚语和几句陶诗的意境。所以,与我们一同赶到韩福良新居的老同学张国龙带着的礼物是他用自己的墨笔写就的一幅行书:“结庐在人境”。

我们都很清楚,如今,谁真要过陶渊明的生活,那简直是一种奢侈,同时,也一定会迎来各种各样的、意想不到的尴尬。这使我们不断地奔波于城市乡村,荡秋千样成了真正的两栖人。如此境况下,我们还会是幸福的人,或者从此衣食无忧,不再迁徙和奔波了吗?

我又想到了青年学者张旻关于极乐给我的一段阐释文字:吉拉庄,原先有吉哇寺,藏语叫吉哇拉郎或吉哇拉康。吉哇是部落,大通至今有很多吉拉部落后裔。拉郎,拉康都是佛殿之意。吉拉是当地人对吉哇拉郎的简称,现在雅化为极乐。

言之凿凿。佐以“塔尔”、“奔康”等地名的印证,这是毫无疑义的结论。哦,地名如人,原来也在迁徙、变异。可是,吉哇部落今天都到哪儿去了呢?除了上吉哇,下吉哇等地名,我们再也看不到其昔日荣光和后辈的游牧踪迹了,他们的游牧地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都早已沦为农田。更甚者,大通一度也曾是蒙古人的短暂驻地,蒙古人在这里留下了不少地名,善巴土,宽多洛,台吉庄等,这极乐是不是他们也曾住牧的故地?在蒙语里,有个词汇叫做吉拉嘎,意即“大山中间的宽沟”。正好极乐沟是娘娘山下诸多山沟中最宽的一条,这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命名过的一方乡野。其与吉哇拉康之称是不是一种巧合?

一味猜测,扑簌迷离,我把自己都弄糊涂了。且不去纠缠它了。因为,千年的房儿转百主,一个地方何曾是一个族群永远的故乡?

吃过中午,在韩福良主席的引导下,我们走出他新买的庄廓院,穿村走巷,前往娘娘山更深处去感受这一方田野的气息。在此之前,我一直向往这里的一段宛然巨人向西休憩的一段石崖,很想走近瞧瞧。但这一天,天刚放晴,报有阵雨,我们只远远地观瞻一番,照了几张相,而没有冒险前往。

随意散步,漫步田野。在山下水草茂盛,卵石杂呈的一隅山凹里,我发现了一个开满了石花而窝藏着雨水的一个石头。在众石中,它样貌独特,极具观赏价值。可以之栽花观赏,亦可蓄水饮鸟,在院子中确实是个摆设。于是,我鼓动韩主席拉去装饰院落。在说出这个想法之前,我也曾动着一己心思,很想把这个奇石悄悄搬到老家。但我很快地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一物等着一人,如是一件与我的命运不搭嘎的石头到了我家,这无益反害,那倒是一点儿都得不偿失的。更何况,这石头是压着这一山的石头,到了那一山,它还会安然无恙,恰切怡人?不一定了。

唉,山川太神奇,从一草一石到一隅山洼,到底谁属于谁,在更大的时光象限里,我们是一点儿也不明白的。从藏族到蒙古族,再到今天的以回族为主,各族杂居,地名几易,山川如一。再过几百年,这里又是谁的故乡?嘴皮底下吟咏着没有来由的杰拉尔,我犹感受到了这一片山川大地一日的多方滋养和众友人对我的一番补充、敲击和启迪。

2024、6、25 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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