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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林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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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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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抒写天涯的分量——浅评吴投文诗集《看不见雪的阴影》


    拿到批评家、诗人吴投文的新诗集《看不见雪的阴影》,放在手中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这是一本有分量的诗集。这种分量包括生命焰火的分量,也包括路承载天涯的分量。不难看出,这些精美的小诗都是吴投文精心选择的,是他思想的灵光与歌唱。读着这些小诗,我们能读出生命中美的尺度,也能读出爱的容颜与背影。吴投文教授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做学问都非常的严谨,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宽泛的表达与研究空间。且呈现的气质很独特,向他学习和受他影响的学生与文字爱好者非常多,当然不排除我自己,而这种严谨的气质也自然融入了他诗中。

 
  这本诗集的诗大部分都在吴教授的博客和微信空间学习过,他的诗深沉、诡异,如生命一样俊朗,充满人生哲理,有灵气。他善于把握释放时的情感尺度。文字内核的起爆力很强,有熟透时的儒雅风度,也有坚固的阳刚之美。可以肯定,吴投文教授用汉语汁液提炼生活的功力是很强的。在他的诗中,孤独的情绪占据了很大的比率,我想这种孤独实质是文化孤旅的肢体。创作是一种独立的艺术呈现,它必须要与喧嚣背道而驰。我们诗歌创作者的文本经常携手吟唱,或许常常汇成一条条动荡的艺术泉流,但每一个创作个体都是独立的,也就是孤独的,具体要深入作者的内心与情感世界。一首小诗,它可能就是作者生活中的一滴水,一个涟漪,或清澈,或混沌。但只要说出了,我们内心释然,有莫名的轻松感。这样的孤独便成为灵魂的纸张,成为精神文化的沃土,于是创作就成为一种艺术享受。享受的同时能覆盖生活的残缺,释放现实阴影,过滤生活中的浊流。吴投文教授的诗歌在纯粹的基石上添加了多层面的智性表达,思想迂回,语言深厚、奇特。他的诗中有表现社会生活或人性阳光、温暖、灿烂的一面,也常抒发内心苦痛、伤感及无奈。他善于深挖人性细小的一隅,掏出沉重、混浊而充满异味的某种东西。吴投文老师的这部诗集中,优秀诗歌较多,《空白》《雪雁》《山魅》在读者中引起较大的反响。在此,我只以浅浅的文字赏析其中的几首。 
 
  吴投文教授在诗歌《空白》中写道:“我对空白有一种洁净的癖好/我喜欢一本书中/突然出现的一页空白/这一定是为我预留的信仰//我在前世的日记中/留下一页空白/里面埋着我的一生/这一定是为我预留的贞操”。诗题“空白”是一个装满了失落的名词,同时也盛放着丰盈的远方。人们可以为一次“空白”而满怀探索的意志,也可以在无数次失败中,把它作为下一个目的地。吴投文笔下的“空白”,孤独而不寂寞,清幽而不阴暗。步伐骄傲又深沉,风声追击着隐性的陷阱,把洁净的梦想打开。没有被生活中的尘烟蹂躏过,坚守少年一样的洁白,清泉灌溉辽阔的生活,呵护着奇妙的灵魂之花。空白之处的花朵,它就在一本书中盛开,芬芳里的词汇,让他散发生存的美好意义。这一页空白之壤,花瓣已在人世的繁华中向每一个方向独唱,也在深厚的根基中飘摇。他覆盖黑色的阴影部分,使多数人沐浴于阳光中,季节至清至纯,心灵丰盈而富足。“我对空白有一种洁净的癖好/我喜欢一首诗中/天使为孤独者的爱折断翅膀/这一定是为我预留的陷阱”。并不是所有的陷阱都意味着苦痛与毁灭,并不是所有的坟墓都可以看见死亡。制造暖阳的人也一定被春天抚爱着,因为他们爱得深沉,为心中的另一半流水刻上爱着的人的名字,两种性别的柔情之水溢满这一次的“空白”。一首诗在飞翔,爱着的天使却为孤独者落下,为所爱的人折断翅膀,埋葬在人间的幸福里。落进这样的陷阱是多么幸福,坟墓里没有死亡,只有春雨淅沥沥而下。“这一生的空白太奢侈/我喜欢在午夜的祈祷中/面对辽阔的虚无/这一定是为我预留的死亡”。是的,“这一生的空白太奢侈”,她只在很远的夜色中闪着点点星火,我们在人世的繁华中越来越失落。欲望的花枝铺满旅程,唯一能呼吸的空白,就是藏到一首诗里,或者被一个音符掩埋。我想吴投文在写下《空白》这首诗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无数个明亮的窗口,开在空白的胸口。他可以跳出去,在草原上,阔步行走,甚至与奔马一起前行。 
 
  吴投文的另一首代表作《雪雁》也非常的精美。诗歌中的“雪雁”是最醒目的近乎凝结的生命个体,它与诗人、飞雪、坟丘构成一幅宁静而沉重的素描图画。在冰天雪地里,没有谁能比诗人更理解一只雪雁,它沾满飞雪的翅膀低飞,几乎与诗人的生命轨迹平行。雪压着它的天空,也压着诗人的路。天空与路紧紧相倚,一起承受季节的孤独与重量。此刻,雪雁的翻飞便是诗人未曾喊出的生活涟漪。“一场大雪降下我的孤独/那种缓慢下降的孤独/一片片打湿我的肺/和骨头”。孤独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他推辞生命,却也依附于生命,就好象鲜花踏紧土地,却张大嗓门,努力向高空呼唤,这是一种归向于寂静的美,伴随疼痛的美,轮回的美。“孤独”在“我”体内迂回时,他必定会“打湿我的肺,和骨头”,这意味着呼吸被润泽,而意志也增强了弹性与张力。“所有的沟壑和陷阱/都被填满/所有的孤独/都忍不住颤抖”。 生活的残缺、爱的残缺随处可见,我们需要努力缝补,而沟壑和陷阱必须填满,或拆除。辽阔的旷野、迂回的道路上,人们以最适合的姿态来往,迎接命运的挑战,不管成功与失败,都伴随着独立的心灵律动。 “那些雪地上的坟丘/像倒扣的黄金天堂/此刻,我经过它们/为曾经忽略它们而羞愧”。如果要回到生命内部去打捞悲伤,已不可能,因为死亡已经回答了所有纠结的问题,答案写在坟丘上,此时归于平静。雪地上映出零星的简单而圆满的句号,像一张张微笑的表情融化“我”的孤单。我葱茏的脚步、一生的才华,难以企及洁净的情,“我”就此认输,虔诚地仰望“倒扣的黄金天堂”,并“为曾经忽略它们而羞愧”。“我的目的地/始终没有到来/我迷恋的那些事物/像爱人一样消失”。笔尖始终点住血脉,依照灵魂的律动回应心脏,天空像心灵一样广阔,远方越来越远。“我”有足够的热情浇灌一路风景,也以最好的方式修剪枯枝败叶,这是“我”浩瀚的森林与福祉,爱人的影子缀于绿叶丛中。 
 
  吴投文诗歌《一个人的影子生涯》,是深受读者喜爱的一首。这首诗体现了作者现实生活的一种沉重、疲惫与无奈感,诗中充满对一种简单、纯净与安逸生活的向往。诗中数次出现“影子”这个意象,这是作者自我形象的缩影。影子需要灵魂的放逐,而身体被俗世的囹圄捆绑,呈现一个疲惫、忧伤的挣扎时的背影。于是,诗人期望去远方,给心灵一个更大的空间,给灵魂一个栖息地,这是最好的归宿。因为近处的生活“放纵”而“贫乏”、“无法达成默契”,甚至还要面对纸屑上的证词,于是随了箭头的指向,去远方,在旅途上找回自己简单、纯净、安逸的影子。在俗世的肉身与影子之间,出现了巨大的空间,也就是“我”和身体之间的距离。身体在尘世的搅扰中,寂寞地行走,而“我”保持爱与热情,与天使同行,并对土地说出生存的真相。只是此时欲语还休,因为“我”被尘世绑架,被人流淹沒。事实上,一个真实的自我从未出现,所以“我未曾抵达我自己”。

(选自2017年11月10日《湖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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