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的黄沙下,沉睡着世界文明的心
荒漠里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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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楼兰古城在人们心中留了一道倩影,曾经的繁华、喧嚣还在风中回响。一抔黄沙、一片废墟在静寂中瑟瑟发抖,后来人追寻到流进石缝的余温。枯草秋风仍在为昭君的到来黯然啜泣,只是胡杨倒了、枯了,顶瓦罐的少女也瘦成了一道秋水的细纹,终究是远了。
千年的前的呼唤,那缕断弦、那辛酸泪藏进了记忆深处,岑寂的雅丹和蘑菇形状的岛守着这万顷荒园。断井颓垣,绵绵黄沙飘曳流转中,传颂出一个海市蜃楼般的神话,可见而不可触及。敦煌就在荒漠里孑然一身,像灯塔一样巍然耸立,不惧寒风侵袭、不畏沙尘肆掠。
坚守着、也留恋着,不堪回首的辉煌日渐阑珊。沙的叨叨絮语等待着被解密,斑驳的壁上佛像隐匿、凝固那只留在文字和想象里的昔日丽影。不语、无雨,所以总是仰望夜里繁星满天,不论山河物换、斗转星移,也只是把微笑的嘴角撩起更高一点。
世界文明到此尽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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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世而独立。想起季羡林老先生的说:“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而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
慕名而来的人只知道“敦煌”一词是少数名族语言的汉译,某年某月某朝,这里设下了郡县,(公元前111年,汉武帝设敦煌郡)几年后,那个叫张骞的汉人开出使西域,还用一足一印开通了联络东西方各国的“丝绸之路”。
从长安出发,过河西走廊就到了敦煌。喝了太多的葡萄美酒,阅尽了春风止步玉门关,站在昆仑山北麓也只能设想“一夜征人尽望乡”,不愿再北往,不要走出楼兰,到了祖国土地边界的士兵会被另一种寒冷压制。塞外的荒凉还能抵御,“八十始得归”的愁绪挥之不去,即是占据了敦煌这咽喉要道也再做不到“万夫莫开”。
历史剪影在壁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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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了,历史的脚步却在靠近,曾经的高楼、驿站、城池已化成流沙绵绵。记忆深处,敦煌携千年历史涌来,这凡夫俗子又该用怎样的姿态开启、抚读?唯有匍匐在地、枕戈待旦,深吸一口被细沙过滤得沧桑的空气,再潜下心来走进这世界文明的中心。
围头巾的商队在沙丘尖迁徙,指南针在手心紧紧攥住,一望无际的沙土隔断了视野,空中却送来绿洲的味道。信念扶持的人躲在骆驼一旁,翱翔烈日下的雄鹰伺机而动,偶尔发出尖唳。“沙漠之舟”无动于衷,眼神淡漠而坚定,这沙漠的宠儿,步履一丝不乱地为人们保驾护航。
无迹可寻,无踪可寻,后人苦苦求索,走过荒漠也涉过文字的高山深谷,隔阂不再了,热心融化了冰山尖山的雪,水顺流而下,集聚在月牙泉里,草木也开了一地。佛窟就开在山的一侧,拾阶而上,庄重肃穆里是佛语的不可说,沉寂蔓延到了佛像衣裙里的一笔一划,线条勾勒着历史记忆里的一束束光。
沙漠高处有莫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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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个佛窟,一千个佛的化身,10个世纪的世界文化雕刻成了摆放着、姿势各异的佛像。历经秦、汉、十六国、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朝的兴建,现存735个洞窟、2415尊泥质彩塑,4.5万平方米壁画。如今,它也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地——“莫高窟”。
名为漠高窟,是因为它处在“沙漠的高处”;也或许是沙漠缺水;或许是因为“没有比修建佛窟更高的修为”,为纪念建造者,漠高窟也就改了名字。隐身在洞窟中的佛完成了10个世纪的时代承接,在山的腹内,一幅幅丹青记录着世事浮沉。
沉睡后,又醒来,带着魏晋之风,盛唐的意气风发,五代十国的刀光剑影。也曾沉吟出旷世绝伦的佳句,写下了声泪俱下的悼文;一笔一刀,一画一刻,佛的容颜渐渐清晰,碑文也入石三分。历史在只言片语里隐隐耀耀,佛欲语还休,恒常的微笑挂在嘴边,只有时间来模糊它的容貌、深化它的神秘。
时光影藏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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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敦煌这咽喉要道,踏上“丝绸之路”的有丝绸,有瓷器,也有把世界格局重新洗牌的“四大发明”。向西是希腊、古罗马,往东是中原、朝鲜半岛。各国的使臣、将士、商贾、僧侣稍带着各自的文化在这条路上往来不绝,都来这中西方贸易的中心集会、碰撞、交融,昔日盛况也投影到了莫高窟的壁画上。
从太平洋吹来的暖湿气流,到了敦煌已是强弩之末,少雨、干燥的气候让壁画、佛像亘古存新。壁画以温土为底色,与青、绿对比鲜明,冷暖对照,搭配出单纯明快、浑厚朴实的氛围;佛像的雍容即使凋敝不堪也神情依旧,也能令人欣喜,输送着欢乐与宁静。
曾经,国外的许多探险家盗窃、掠夺了无数经卷文物,洞窟的藏品因此分散到了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如今,全世界的设计师、艺术家却都来观摩、获取灵感,这或许也是这“世界文化之心”对世界的一种特殊的回馈——无论世事沧桑、时间流转,敦煌仍静静等候,呼唤游走的人们走近、抚触、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