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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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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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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星火

山河大概是世界上最沉默的语者。一切兴衰荣辱历历在目,铭记于心,却虚怀若谷,不叽叽喳喳地抖露出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域各有特色,如果非要用比拟的方式,石塘应是一个智者。

她其实只是铅山县境内的一个古朴小镇,三条街,如果不是里面留存的两百多栋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群,你也许不会停住脚步,发现她距今竟然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三条老街,有五十二弄,弄中有弄,走进一条鹅卵石小道,青藤斜倚,高高的封火墙痕迹斑斑;推开一扇“吱呀”的小门,青松迎客,尘封的历史迎面沧桑,曲径通幽,又豁然开朗。到底有多少故事,也许只能从那些经历过烟雨燎绕的石雕中探寻了。我来过很多次石塘,也错过很多次,石塘总是像一个未经开发的藏宝迷宫,都知道她有货,但找不完。

两年前,陪同一位纸文化专家来到石塘连四纸制艺陈列馆查找资料,馆址在石塘小学内,是以前的昭武会馆。导游老者告诉我们,这里还是新四军石塘整编地。1938年1月,闽赣省委和所辖各地的红军游击队700余人转移到石塘镇,时任新四军驻赣办事处主任的黄道初步整编为闽赣边区抗日义勇军第三支队,筹办了赣东公学,散播革命的火种,不久,国民党第三战区不允许办,改为“抗日救亡培训班”,2月,黄道和张云逸将军一起到石塘,将义勇军整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第三支队第五团,然后从石塘出发,奔赴抗日前线。一块毫不起眼的平地曾有那么多铿锵有力的足迹踏过,再轻轻地摩挲一遍,也许那磨圆的石子还牢牢得记住一个个蓬勃的生命。

小学正对面是当地一家祠堂,清灰色的墙上挂满了学习基地的牌匾,听说那儿曾是新四军战时指挥部,也办过学校,保存较好。花纹有些模糊的地伏牢牢地支撑起厚实的白墙,六根浑圆的青石柱重现了当时的原貌。议事亭为六角亭,亭顶有六条鲤鱼,寓意鲤鱼跃龙门,站在六方藻井的下空,时空已凝固,却分明听见门外官圳水潺潺,电光火石间撕开一副画面:学校培养人才,这支队伍培养的也是红军队伍里的骨干,张云逸、陈仁洪等将军,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而三者合一,在特殊时期亦有“大隐隐于市”的意味,也可以看出当时石塘群众革命基础好,思想觉悟高。亭内一副对联巧嵌地名和史实:石含星火,燎原迎来神州赤;塘映大旗,集结共赴国难平。恢弘大气,再定睛凝望,院中浮雕里的战士已等不及了,在身边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游客们屏息凝神,几欲奔走,恨不能赶上那风云激荡的时刻。

她有无奈屈辱的时刻,也曾有一个名字“石塘监狱”。1941年,“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将从上饶押运过来的新四军战士和部分干部约1500余人囚禁在石塘胜春号别墅,成了上饶集中营的一部分。幸而先烈们绝不屈服,“捐躯赴国难,誓死忽如归”,现在士兵大队旧址已改为敬老院,最美不过夕阳红。

大旗漫卷了星光,古色、红色文化交相辉映,跫跫的足音回荡在石板上,每一块都有一个故事在响。

每到一处,当地百姓大大方方地任你进出,请你歇脚喝茶,细品一块块门匾后面的骄傲荣光。据一位68年下放石塘的知青介绍,石塘作为一个革命老区,除了纪念馆里有记载的在石塘战斗的红军战士名字,民间也有“三里三将军”的说法。乌石源有一位姓鲍的红军战士,曾化名张波,从国民党抓壮丁的队伍里逃脱,参加了红军,历经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来信寻亲人,落款是兰州军区一号宿舍,后来无果。丁马山有两位红军,一位叫严炳男(音),担任过抚州军区司令员,一位姓林,曾任湖南军区参谋长,两位在知识青年下乡时期送子女回石塘下放,回报家乡。丁马山、乌石源都是石塘的辖区,相隔3里之地。无需过多的言语,小孩子都知道,赖家行里新四军将领曾经居住过。不经意抬头,商会弄墙壁上标语依稀可辨:解放大军来开放,退开乌云现青天。

石塘镇自南唐保大11年建置,因镇北有方塘十口得名,谐音石塘,是江西省历史文化名镇,但她不追借势改名的风潮,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槐溪流不尽,云霭回望合,我忽然想起古老的火折,放进竹筒里好似熄灭了,需要时,一拉开竹塞,轻轻一吹,火苗马上燃起。石塘,红色的基因已在血液里流淌,星火不灭。

发表于《江西工人报》201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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