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立夏

    近来，似乎一切都变得慢了，就像我对已逝的春的反应，并没有生出想象中该有的那般忧伤来。漠然，我不知道是否亦是光阴赋予年岁的恩典？

    立夏，昨日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它来的，那么近，就像落入眉间的那缕飘絮，轻盈得很，以至于在我的心湖中没有荡漾出涟漪，我也就漠然地不为所动。

    情思，灵感，还有那无法渲染的笔墨，都闲置了起来。我坐在光阴的檐下，像一个心如止水的老妪，任游丝划过眉宇，任时序悄无声息地更迭。

    行走在人生的四季，一路丢失着记忆，也丢失着擦肩而过的风景。而我，除了可以通过眼睛的开合，来掳掠这无痕的变，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夏日的风增加了一个温度，庭中的核桃树，枝叶愈发葱翠起来。那些缀满枝头的小核桃，一个个仰起稚嫩的小脸，似乎在演绎丰收的歌谣。

    街巷里，魔幻般地飘起了缤纷的裙裾，窈窕女子，尽显风情。也许，在春夏秋冬四季里，夏日是最值得佳丽们期盼的吧，她们总是从内至外地妖娆着。

    鸟雀们还是一如既往，匆匆地飞去，又匆匆地飞来，不见其停留，只见画幅中多了一抹剪影，喧闹里添了几声轻唱。

    我将外套脱下，像放下一段往事，轻轻折叠好，放入橱柜里。如此看来，我倒像是一个积极的人，积极地逢迎着季节的变化，积极地收拾着凌乱的思绪。

    那茎装点了整个春天的花枝，此刻，也像没心没肺的薄幸儿，用尽全身的力气，喷薄着生命的绿。不，我不能不负责任地这样说，看，它们不正在努力地滋养着果实吗？需要将它们载到莲荷苍然的秋去。

    那个季节是可期的，至少这默然无语的大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否则，也不会有这星星点点的小希望。

    而我，为何总是犹豫？在每个落雨的窗前，在每个风起的黄昏，抑或是在每个莺啼鸦弄的清晨。

    手中的书，掌心的茶，字里行间的墨香，似乎都变得木讷起来，该有诗意的没有袅娜出诗意，该闪现出禅光的亦没有闪现出禅光，一切都悄然地与时光做着无谓的抗争，像我，眼睁睁地看着夏日到来，看着妩媚的春光渐渐退场。

    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啊？年岁，容颜，甚至身边的一段情感，我们都留守不住。该走的都会走，无论我们愿意不愿意，高兴不高兴？同样，该来的，也都会一件不少地如期而至。即便我们只是消极地坐于窗前，那些命中的东西还是会来。就像这炎炎夏日，躲藏不过。

    再过上一段时日，也许那深居地下数载的蝉蛹，就会冷不丁地爬上我的窗棂，在我蓦然回首的一瞬间，不偏不倚地惊起一段经年的往事。还有一窗劈头盖脸而来的急雨，一阵夜风的呼啸。

    任时光就这么淡然地过吧，我也不知道曾经那么唯美的情怀几时给弄丢了，但是我相信，属于每个人的东西，光阴都一定会完整地归还给每一个人，就像暂时丢失的记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当我们一直被山珍海味裹腹的时候，曾经的莼鲈之味，就很难被想起。

    昨日立夏，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武断地立于春的面前，却没有吱声，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漠然地接受时光铺排的一切，却不知到底缘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