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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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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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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虫

6月21日晚9点,叠翠园。


当时,我是一个匆匆的行客,像许多个急着赶回家的路人。


周围原本是漆黑的,没有月亮,星星又遥不可见。可是,小城里的路灯亮着,从叠翠园的这头,一直亮到那头。擦过暗夜的灯光,像野外支起的帐篷,帐篷里灯火通明,帐篷外交付给了某个可以托付的夜空。对,我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是在去年,随团旅游草原天路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在草原上迎来了黄昏,也迎来了繁星点点的黑夜。


那天,一起留在草原上的人很多,虽然都素不相识,可是,却烤着相同的烧烤,看着相同的节目,踩着相同的曲子,围着同一堆篝火,跳着同一个舞蹈。那种整齐划一,那种节奏和谐,那种超然物外,足以让人忘了一切。我亦忘了草原之外的一切,像一枚卑微的草叶,舞动着草原上晚风的凄凉,傻傻地快乐着。


那晚,草原上有鸣虫吗?我想一定是有的,只是,我一直躲在帐篷里避风,也避着转瞬即逝的风景。在旅游大巴里整整颠簸了一天,开始的憧憬和兴奋,早在疲累中折损,诗意与幻想,都回归了本真。


而此刻,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我是司机亦是乘客,是问题的提出着,也是问题的解答着。没有人与我争辩,无论提出的问题有多幼稚,也无论给出的答案有多离谱,我都是满意的。因为除此之外,我也再提不出更有意义的问题,或者给出更有建设性的答案。就这样,在这温柔无比的夜色下,自己与自己做着无声的游戏。


说实话,我是没有聆听外面的世界的,哪怕只是咫尺的距离范围之内。对面的灯光远远地照着我,身后的灯光也远远地照着我,还有远处那些模糊的灯光,也在我的视线中影影绰绰,而我的心,我的耳朵,包括我身上所有有灵性的或者无灵性的器官,统统都交付给了眼前的一片夜空。


可我终是不能属于自己的,我属于夜,属于大自然。晚风擦过开着的车窗时,也擦过我的脸,撩起我的发丝,像一只不安分的小手,摸索着你灵魂中最后一线尚未完全死去的生机。


我保持着45码的速度,我喜欢这样的速度,也许它与脉搏的速度相同,或者与思维的频率一样。任由车辆流水般滑过我的两侧,我根本不为之所动。


是谁专门演奏给我听的吗?还是此生该有一场这样的邂逅,千万只鸣虫的叫声从两旁的草丛中袭来,高低起伏,粗细交错,长短不一,比小时候故乡庭院里的蟋蟀叫声要丰富得多。


驶出叠翠路还有一段距离,我将车窗玻璃完全放下,仿佛要捕获一车厢的鸣虫声回去。多想靠边停车,将自己也鸣虫般放逐于草丛之内,也放开了嗓子,歇斯底里地喊上一夜,将心中的快乐和不快,统统交付给深不见底的夜色。


可我到底做不了鸣虫,就连靠边停车,也只是止于想象。叠翠路还是禁不起丈量的,鸣声夹路,很快就接近了尾声。这是什么呀,就像那些读得急促的文字,在情节的风浪里,急速而驶,等不知不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才蓦然醒悟,原来那些罗列的文字,都成了与自己无关的过去。


丁字路口左拐,离开叠翠路,驶入安康路,返回市里的家。


这一程光阴,鸣虫欢唱在耳际,千重万叠,没有节奏的节奏里演绎着另一个世界的悲欢聚离,而我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在它们千千万万个日夜里,偶然邂逅,又匆匆离去,却捕获了一丝无处安放的鸣虫的叫声。


昼伏夜出,最起码这个夜是完完全全属于它们的吧,一枚草叶下,一滴露水中,谁又能谱写出那远古的歌谣?


浮生如梦,此生还会有多少次这样的邂逅,还会有多少次一个人行驶在茫茫夜色里,却有千万只鸣虫相伴?叫吧,尽情地叫吧,今夜,我愿将整个梦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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