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人似乎都习惯于四处漂泊,像海里觅食的鱼儿,追逐食物而去。而她不知道她来自什么地方又将会到什么地方,她过着每一天的日子接受每一天的命运,她多想自己是天上的一片云朵,随风飘向任何地方,路过的地方有田野还有村庄,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在两排整整齐齐的杨树的点缀下深深浅浅。
也或许归去后就只是一抔黄土,散落在乡间地头田垄上,经历了许多沧桑的岁月终是幻化成了细细粒粒的风沙,在一阵沉醉的小风过后就又要从此天涯,漫漫长路,漫漫人生,何处有归途?何时是归期?她不知道。
无论她是愉悦还是忧伤,日子依旧向前滑动。告别了一个城市她又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对原来的城市没有太多的留恋,对新的城市亦没有太多的陌生,抑或是习惯了,像鱼一样穿梭在不同的城市间。
安顿好自己,她坐在城市的最高处看夕阳,太阳的小半边脸挂在天边,幽黄的光芒洒照着这个世界,有些凄清,但并不荒凉。街道上晃动的人群东来西去南来北往,嘴角上扬,自信满满的容光比照着这样的夕阳,让人动容,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街道两旁的门店依旧生意红火,歌声悠扬,动感火热,混杂着人声融成了城市夜景最自然的序幕。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一株劲力向上长的老树,突兀的站在那儿,既不靠近这个城市,也不远离。这是一段和谐的距离,就她而言。
湿咸的海风迎面吹来,没有预料的,也许是这惊醒了她,收回远眺的目光,她离开了天台。还是想不起,她的故乡到底在哪里。她从不是一个愿意轻易使自己困惑的人,想不起的事情那么就遗忘好了。她总是潇洒的转身就走,将一切遗忘在身后。华灯初上,路灯的光芒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依旧是那么的单调,甚至有些忧伤,人之生也,与忧俱生。
沿着窄窄的胡同绕过一道小门,进到大厅里豁然开朗,她的房间面朝南东数第三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宽大的软床躺上去一定舒服,一架衣柜,她的行李就只是放在衣柜里,没有打开。如果,明天就走,拎起来就可以了。推开窗,是一片草场,大到毫无边际,来时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出了门。现在她伏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可是眼前是昏暗一片,依旧是毫无边际。
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和以前一样。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漂浪,也许是习惯了,没有畏惧,亦没有彷徨,但她了解,她一直在寻找,那个淳朴的小村庄,低矮的房舍,整齐的田地,参差的树木笼罩了整个村庄。那儿有一条崎岖的小路,是村里人出村必经的,也许是踩的人多了,在有月亮的晚上有些泛白。在昏暗的世界上有这样一条如玉的形象展现在眼前,怎不让人遐思。那会是延向故乡的方向么?也许是。
又是那个梦,她记得。月亮的光很是圆润的倾泻下来,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流淌在她的身旁,疾飞的车轮轰鸣的车响,猛烈的风紧贴面颊凉凉的,她知道,她是要回故乡了。
她的房间对面住的是一位漫画家,很热情,很幽默,很健谈,而她,却恰恰相反,但他们却成了伙伴。她将她的聆听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在他需要她回应的时候,她会给他很简单的微笑。
他来自一个很繁华的城市,他曾抛下了他的所有,亲人,朋友,恋人,事业,可是一切他都记得。她很羡慕他,或许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他曾发誓要帮她找回记忆,可以么?她所失去的就只是记忆么?在她苦苦追寻之后依旧无果,他真的可以么?
有一天,他们离开了这个城市,那时天还没有亮。当城市还沉浸在夜的静谧中时。他们离开了,例外的是,她带走窗帘上挂的一串风铃。
太阳的光芒普照着这个世界,阳光中的他们一直向前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也许此时根本不需要言语,同样的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只是,只要前进就对了。风起了,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只是用手拢了拢。他转过头看她,很认真的样子。
忽然起了风很猛烈的样子,他很自觉的将他的大衣分给她一半。前方又是一座城市,整齐化一的建筑,穿梭不息的车流,她忽然有些胆怯,是这里么?
喜欢在闲下来的时候对着窗口出神,眼前的一切渐渐的熟悉起来,毕竟十年了。她没有再离开这个城市,他也没有。在这里,他们相依为命,像朋友,像亲人。起初的时候,他们会有分歧,也有争吵,但是,总会解决。后来,他们形成了一种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那种形神相依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安静是在那天早上打破的。他的恋人来找他了,手上捧着他父母的骨灰,红肿的眼圈,她知道了,他的恋人深爱着他的父母。她只是静静的立在旁边,看着她,那是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她看着他们深深拥抱,低低耳语,一切都那么自然。
她离开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她的行李。
天边点缀着的零星的晚霞,这个城市看起来美丽了许多。有些不舍,但是她还是走了。那种淡淡的忧愁从来没有离开她,能陪他走一段人生是何其的幸运,因为他拥有的她没有,她不用承担的他必须要。
她选择继续去漂浪,去寻觅,也许在人生的尽头,会有那么一个地方。
小村,小路,小房。
终会有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