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杨其凯的头像

杨其凯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1/13
分享

我妻我儿

当我儿还没哭闹挣扎着降临这个世界之前,对于育儿的点点滴滴,我一无所知。我这人做事有目共睹,向来是哪儿急哪儿走,典型的上轿前扎耳朵眼儿的主儿。像别的孩子还未出生就享受的一切待遇,儿子在我这里未得到半丝半毫。倒是妻却遭受史无前例的超标准的特殊照顾。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情况,即使是我们两人刚刚吵完嘴,干完仗,彼此还深深地伤着对方的自尊,他对我给的恩遇也是供认不讳的。有时说起来,还有几分感激涕零的味道,但这也更增加了她对于我日后表现的不满。什么叫相形见绌,就是让你千万别作比较,不管纵向的还是横向的,我吃亏就吃亏在这个地方。

一次闲来无事逛逛超市,却碰到了老同学,只见他大包小包推了满满一购物车,说起来还是妻子临产,提前做准备呢!我就在一边偷着乐,看他忙的,豆大汗珠从额头上滚滚奔流,那被幸福充溢得紫红的脸庞上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眨呀眨的。我很是幸灾乐祸:备战备荒,你这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啊,你。同学也只是一个劲地憨憨傻笑着,那份细心周到和蜜意盈盈着实令有了孩子后的我汗颜很久。

说起来都不怕你笑话!儿子出生后,护士说可以给喝点水,喝点奶。这才想起,我还没买这一套呢!于是就遭到了表扬:早管着干什么去?!想想也是以前愚顽得可爱,以为医院管生孩子,就一切全都包了,什么也不用你劳心费神,只管住你的院。其实,蛮不是那回事。医院除了把你指使得人头四滚脚不沾地,把你搞得神魂颠倒、六神无主神经失常之外,好像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大的本事了。买奶粉、选奶瓶、换尿布、洗褯子,一通手忙脚乱,头破血流,逐渐地杀出一条血路,理出一点头绪。在一连串的责罚和埋怨声中,我才算是正式步入了育儿的大门。毕竟,已欠了儿子一笔债,正是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无钱买不来,人家的孩子有奶吃,你爹无钱也不会买,对此我感慨良多。

如果有人问你,这一生哪件事最令你激动,心潮澎湃终生难忘,你怎么回答?或许有人回答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我没有这种痛彻心扉深入骨髓的感觉,但给我的印象却非常深刻。

妻从怀孕起就没有舒服过一天。先是反应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喝口凉水也非得吐出来。经常一手扶着东西一手撑腰,那景象竟在我脑海里定格成一幅挂相。以致许多年以后,还时时闪现出来,让我拿来作为讥嘲妻的又一笑柄。妻吐不白吐,吐了再吃,吃了再吐,终归是吃的多。毕竟在这一吃——吐——吃的过程中,营养已经吸收殆尽,即使吐了也无妨,不就是难受点吗?我这一理论,从不把它拿到妻面前说,要不她非骂我个狗血喷头,说我没良心。妻边吐边流泪,两不耽误,好像她天生会干这一行似的,令人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也只好在一边备加呵护,唏嘘不已。碰到有年长的女性在一边投过异样的目光时,我就尽量装出一副无辜和无可奈何的模样,以博取她们的同情和谅解。这时,你要是不管不顾,一些好心的大妈大婶也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严厉批评你的,更不管你接受不接受。社会主义社会嘛,大家是一家,维护妇女权益,爱护妇女儿童,尤其是孕妇,人人有责。妻也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如果你不识相,脸上稍微带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表情,那就毁了,人人会诛而骂之的!反应就那么几天,闭闭眼就过去了,我还没觉出什么,对妻来说最难捱的还是忌口。妻最大也是最优秀的特点是馋,这方面我倒领教了不少。这一突出而尖锐的矛盾令妻大伤脑筋,左右为难。年长的说孕妇不能吃兔子肉,否则生出的孩子会长豁嘴;孕妇不能吃螃蟹,否则生出的孩子会横着走。这些不知是谁杜撰出来的孕妇禁忌,可害苦了妻。不能吃这,不能吃那,妻只能看着,那难受劲,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为了减轻妻的痛苦,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家里经过举手一致通过以后凡是吃好的,一律背着妻,千千万万不能让她看见。鉴于此,我对妻特别好,鞍前马后里里外外,让妻感觉到称心如意,生怕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人家都说在怀孕期间反应厉害的人,生产时会顺利。这话一点都不对。妻怀孕期间受罪不少,到生产时罪也一点没少受,早晚没跑了那一刀!

妻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竟然没意识到紧张,看着四五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依次走进手术室,娘却吓坏了,在一旁不听地嘟囔,也不知唠叨个啥,我们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真的,什么也没想。那个时候也顾不得想别的了,眼前的最重要。像电影电视上那才叫瞎编:勇士在闪光前的那一刻总是会浮现英雄形象。我倒要追问一声:来得及吗?太不符合实际了。我就什么也不想地坐在外边等。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慢,10分、20分、30分……终于两个半小时过去了,一位医生木乃伊般面无表情地出来,说生了,男孩。尽管她的声音是那么冷淡,但我觉得那声音动听得胜似任何一位我最喜欢的歌唱家!我抓着医生的手不知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就这样一直抓着。医生狠狠瞪了我一眼,甩手走了。我并不责怪她,反倒觉得她还有几分可爱。哈,我有儿子了,谁也不能再说我是毛孩子了,我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哈……哈哈……哈……快乐似神仙。

在儿子还未出生之前,我从来没想过生命的奥妙,太神奇!又太普通。神奇得让你无从下手无法理解,却又普通得让人太多忽视了它的神奇。我想:任何一个生命的降临都是一种形式,都是一个独无二的载体,绝无雷同,就像世上无相同的两片树叶。正因为它的独一无二,所以他在世界上是最珍贵的。儿子出生的第一天我竟不知怎样过来的,回首那一刻,脑海里意是一片空白。也许是忙得昏了头,也许是插不上手,啥事也没干成。妻一说起儿子的出生就开始喋喋不休,她一直是这样的。疼,真疼,真疼啊!麻药过后,那滋味可真够一个即使壮得如同一头牦牛般的小伙子受得。想想吧!妻咧开她的大嘴,呲出一口的黄板牙,恶狠狠地说道到:在好好的肉上割一刀,你还得听刀滋滋啦啦地在割你的肉,还得抵御疼痛,哎哟!尤其是冰凉的刀子刚刚接触你的皮肤的那一瞬,足以令人全身汗毛立正,惊惊出一身冷汗,我当时就晕了。生孩子,这可不是个人活,后怕呀!妻唾沫乱飞。我就一手遮脸,一手在有意无意地玩脚指甲。虽说妻是怵了生孩子,这却有她为难的理由,但俗话说:女人天胆,过后还敢。根据我这么多年的不完全统计和不间断观察得出的结论,很是赞同。记得村里有位妇女,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女孩挨肩儿。男人就想要个男孩,非得鼓捣出来。女人为了满足男人的“不学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观念,连牙都没刷,说生就又给他生了一个。真的发扬了大无畏的革命牺牲精神。如果说结婚是我闲云野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单身贵族生活的结束的话,那么儿子的出生就意味着我已被打入囚车木笼,囚徒般中规中矩纳入日常生活。不过,这也是我自愿的、自找的。英雄走上不归路矣!

一月大的孩子整天除了吃好象并无大事。大事的发生往往涉及到大人。我和妻的关系开始出现不和谐声音,如同一阵疏密有致的鼓声中偶尔加了一声破锣。向题相当复杂:首先是谁洗尿布的问题。按说这尿布天经地义该女人洗,男人大老爷们你见过几个洗衣服做饭的。

唉!这世道不知怎的,说变就呼啦一下好象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一样变得还不等你回过神来,世上已多了一批不知是自己美其名曰,还是别人给扣的狗屎盆子叫什么新好男人,有的甚至给自己加官晋爵,不伦不类的词汇弄了一大堆,就好像收破烂的啥也敢揽!我也整个新噱头,给自己弄几个封号:厨艺总监(其实就是伙房里烧火做饭的)、后勤部长(管洗洗涮涮:儿子的尿布、老婆的内裤;管敲敲拌拌:敲上两头蒜,拍上一条黄瓜;管擦擦换换:擦桌子、抹橱子、换换炉头子;管买买算算:今天打酱油,明天买瓶醋,后天再捎袋盐)。啧啧,你说,咱顶天立地也是一条一米六几的汉子,虽说不甚魁梧,却怎能忍下这口恶气?于是,开始想方设法跟妻软磨硬泡。妻可是把好手,对于此事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一丝退让的余地也没有,好男不跟女斗,我只好认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照样进得厨房,出得厅堂!不过,惨啊!其次是关于外出的问题。每次只要我外出归来,家里气氛总是剑拔弩张,刀出鞘弹上膛,不是我草木皆兵,是大有一触即发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弄得我很不痛快。妻也真是的,有几次我都道到她的脸上,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欺人太甚!她连瞅都不瞅我一眼,一翻身又接着睡过去了,气得我牙根都痒痒!要不是为了我那宝贝儿子,我非狠狠咬她几口,出出我胸中恶气,也扬一下眉。

不过,妻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你每次出去都这么晚回来,这让人替你担多少心啊,路上又不太平,车多人杂的,万一出点事,怎么是好(这张乌鸦嘴)?再看妻略有些浮肿的脸像一个小号的大脸盆,那双金鱼眼里满是真诚,我的心便软下来。不去就不去,谁还稀罕那壶酒咋地!以后再有场子也别叫我!爷烦着呢。

麻烦是与生俱来的。即使是一个再小的孩子也有。不是他自身的就是他赐给你的。在这一点上,有时你要沾儿子的光。

儿子平平安安的成长着,夜里睡觉躺在身边,偶一翻身,打一哈欠,伸胳膊蹬腿之间也觉得孩子在长呢。六个月前的孩子很少生病,据说是接受了来自母亲的抗体,能拒绝外来病毒的侵袭。自六个月之后,头疼脑热、跑肚拉稀开始闹起来。我觉得孩子生病绝对跟饮食有关。六个月之前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是靠母乳喂养,这种食品具有很多优点:凉热适中,干净卫生,携带方便,及时补充。而六个月之后,很多孩子需要添加食物,一凉一热都会伤及娇嫩的孩子。

先说凉的。不知知怎的孩子就拉起了肚子。苦药、甜药,孩子一概不吃,,可急坏了妻,整天自责。哟,宝哟!,怎么让你拉肚子了,都是妈不好。孩子给妈面子,更不看火候,刚刚一抱起来,连尿带屎淋了妻一身。哇,大声的似被人在肉的地方拧了一把,哭起来,一会,眼泪鼻涕一齐下,哭了个天昏地暗,上气不接下气。妻连声也哄不好,等孩子哭够了,哭累了,竟昏昏地睡去了,还不时抽抽搭搭。

再说热的。说烧就烧了起来,一触额头,竟然烫手。妻还是光自责,还是她习用的手法。别人也司空见惯了,不足为奇。自责有什么用。既已如此,于事何补?多说无用,孩子这样,懒得理她,让她受受良心的噬啮。于是,开始打点滴,一连星期一、星期……足足一周,就是不见好。医生很平淡,说换药吧!换药就换药,不听医生的难道去听饭店里的大师傅的,虽然他们都穿白大褂。怪了,刚打了两天,竟然拨云见日既而烟消云散晴空丽日了。妻就拉我袖口,压低声音说话,细若游丝。你大点声,我嚷道。妻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瞧,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嘘嘘!生怕别人听不见啊!你!我斥责。有问题就有问题!知道也不能说呀!谁叫咱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收废铜烂铁的。你不吃哑巴亏,还叫别人去发扬风格做冤大头。真是痴人说梦。孩子好了就行,别管别的!你不就是来看病的,目的达到了。还嚼兴个鸟!妻有时精明得好像过了头。这次让我好好剋了一顿。不给她上堂政治课,她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矮,金砖何厚玉瓦何薄自己叫什么了,缺素质。

儿子开始咿呀学语,逗趣、幽默。

一日,妻买来一盒儿歌精选,听了没几天,便出成果了。晚上教儿子识图认字,当指到小兔时。儿子竟然说是乖乖,妻纠正了好几遍也没起作用。当又指到萝卜时儿子居然哎哟起来。我们也没在意。等我们仔细听明白了,原来是有他的一番道理!小鬼精啊!小兔子乖乖和哎哟哎哟地拔萝卜呀。喜得妻搂着儿子心肝宝贝地连叫了一气。

和同院的小朋友玩久了,不是让她叫姐姐就让他叫哥哥。所以儿子形成了习惯,凡是同龄的必叫姐姐、哥哥无疑。那天到叔家,让他给妹妹叫小姑,他歪着头,用眼白看着人家就是不叫,任凭你一再威逼利诱,毫不为之所动。玩得熟了,竟然给她叫开了姐姐,弄得我们一家人哭笑不得。在儿子的的意识里,可能还没有辈分这一概念,更或许他想捞点便宜呢!屁股欠按摩的家伙。

儿子像高梁似的每天都在蹿着,迅猛得令人咋舌。想想以前的小丁点,在襁褓中尚不盈怀,再看看眼前的他,驮在身上已有了几分沉重,变化真快呀!自己不也是一天天在成长吗?一步步走来,从少不更事——初生牛犊一一热血青年一一中规中矩,及至老成持重,从严格意义上说,是儿子的出生及成长促进了我们的成熟,感谢儿子陪伴我的成长。

若干年后,待到儿子有了儿子,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想法?不得而知。退一步说,儿子到了我这个年龄,是否还能忆起以前的晨光,有个顽童似的爸爸伴他嬉戏,亦不得而知。

人总是要长大的,人总是要变老的。但留一份美好的回忆永驻心头。这是最重要的!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