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一天,晚饭时突然听到彪哥瘁逝的消息,不禁大惊。人生啊!咋就如此无常,生死一瞬,竟比树叶还落得快!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就是遗体告别的时间,几个朋友慌乱中竟忘了叫我,着实气愤。十时半,匆忙叫上朋友的车,往火化厂飞奔,车子比刮风还快。到了火化厂,胸花已被领光了,到上家殡仪结束出来,才拿到一朵。彪哥生前的亲属、好友、同行、师长应该都到了,全州的普通高中,都有人来。殡仪馆外人头攒动,但少有人说话,熟人都点头示意,无声地握手。等到十二点多,仪式才正式开始,人多得都站不下,厅外还站有不少人,估计有五百来人参加吧。
仪式结束,黯然离场。
三天后又到彪哥老家广通,参加了出殡仪式,然后到他的学校看看。学校变化很大,有不少新建筑,环境优美,整个学校干净整洁,秩序井然。朋友带我们到工会休息室,四周挂着很多名家赠给彪哥的字画,睹物思人,心情格外沉重。彪哥性格开朗,广交朋友,睿智好学,治学治校都是一把好手。平时大家说话,都称号他为“彪哥”、“彪爷”、“彪师”,极少有人称呼他“杨校长”、“杨老师”的。
读师范时就认识彪哥,仅算校友。他是民代班的,早有了不少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我们还像是娃娃,他就拿出大哥做派,带我们玩,指挥我们打球、比赛。较之后来,那时的接触并不多。
研究生班时成了同学,交谊甚多。有探讨学问的时候,有一同逛街的时候,但都不多,多的是一块闲聊、小斟。彪哥说话时声音洪亮,手势连连,不时开怀大笑,手上缺不了烟,有时整个人弥漫在云雾中。
后来,公务啦培训啦,几次都在一起,
后来,公务啦培训啦,几次都在一起,缘分还真不浅,友谊空前升级。去年,我们到了呼和浩特市昭君墓,那儿绿树成荫,野花满地,再极目远处苍凉枯嵴的大青山,不禁啧啧称奇。气温到零下二十几度,身上像刀刺一样,感觉骨头都成冰棒了。我和彪哥站在青冢下面,上不上去颇费思量,天气实在太不友好了,举手投足都费力。最后彪哥找出了理由:
“不上去啦,往美人身上踩,有失君子风范。”
我随口答道:“这落雁一词,沾满大漠色彩,表达的主要是一种愿景吧。”
彪哥说:“不错!所以说人美,主要在内质。这‘沉鱼落雁’,按我说应当是‘落雁沉鱼’,昭君出塞,换来了六十年的汉匈和平,老百姓能过上六十年的和平安宁生活,多么不容易啊。”
我深有同感:“是啊,比起三国时的宫廷争斗,确实伟大了不知多少呢。”
彪哥感概道:“‘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对于家国是善莫大焉,对于个人,则是凄凉惨剧,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啊!”说到这儿,我俩都肃然起来。的确,落雁,只是传说!
在杭州丝绸公司,那真丝商品着实让人眼馋。服务小姐妙嘴生花,更让人欲罢不能,而那价格让我们穷教师倍感窘迫。可来到这丝绸圣地,空手而回,怕于家人不好交待,于心也不安呀。还是彪哥有主意,说:“最好选一条围巾,几百块钱,很上档次了,又实用又实惠。衣服太贵,再说老婆的腰围臀围你早忘干净了,乱买回去,白白讨骂。”大家不禁哑然失笑,这真是个好主意。一番摸捏看问,再三周旋踌躇,我已选定了一条三百多元的围巾。再看彪哥,还在那里全神贯注呢,一会,他往外面去了,我以为他有谱了,原来他只是出去抽烟,完了回来接着看。又等好一会,他终于挑好了,临付帐,他突然说:“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已经来过这里了。”挂了电话,说:“不喜欢,还是到别处再考虑吧。”后来竟不知他买了何物回去交差。
在上海的那些天,日子过得很郁闷。感觉午餐后一会天就黑了,听完课吃完晚饭好像就是半夜,但一看表八点都不到。又连日阴雨,出不得门,总想早日离开这十里洋场,回我原始落后的云南去。一天九点多,无聊至极,下楼到大堂,信手翻着杂志,听着外面的风雨。突然彪哥大声的说:
“在这里呀,半天找不到!”
“不会打电话呀,不至于那么抠门吧。”
“号丢了,敲了几层楼的门,累我半死。”
“那不是活该吗,有事呀,彪哥!”
“我们弟兄到上海不容易,出去喝一杯!”
“你找奥巴马喝吧,他刚到这里,我吃不习惯!”
“我有地方了,快走!”
我们冒雨到了一个优雅小店,还真是云南风味。天南海北地神侃,从培训的价值到奥巴马来沪,然后是地铁城隍庙周立波,说到南翔小笼,口水直流。可我一直没有时间去,是为一憾。不知彪哥去了没有,不过他现在有的是时间,什么都应该吃得到。不知不觉时间就到十二点多,微醺而归。
这些小事,现在历历在目,而斯人已远,痛何如哉!“生命是革命的本钱”这话,真是小看不得。彪哥生前几次要住院,都说工作忙,可瘁然离去,于公于私于友,都失去了交待。如果他现在回头总结,也许会告诫我们:拥有健康是人生的重要目标,是人生的一大幸福,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义务。
末了,聊以歪诗一首纪念彪哥:
英姿伟岸气不凡,聆教听侃在杏坛。
壮心未酬四十七,便演人生戏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