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佛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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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阿基诺巧设野牛阵 ，诸葛亮围困独立山
话说孔明大军离开三绛县，令马岱为前锋，自为中军，关索断后，各军相距三里，望茅州方向进发。沿途披荆斩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行得三日，不见敌影，人困马乏，只好安营，待后再发。
一日，大军到得一窄长且开阔之地。孔明仰头观看，但见前面一山冲天而起，四周平旷。孔明疑心有异，急令三军聚拢于中部，展开阵势。人马正移动间，只听一声炮响，两面山上悉索有声，却全不见人影。孔明命曰：“慎防敌军放箭！”言犹未了，两边山上，万箭齐下，如暴风骤雨，似南冥雪崩。军士动作慢者，早被射中。箭雨甫过，山上牛角呜咽，林中腾起尘土，一彪军马冲杀下山来。
待来军站定，孔明并众将看时，为首三个头领：中间一个披战袍，戴铜盔，满脸胡须，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正似一座铁塔。跨下一头水牛，威风凛凛，神气活现，手执丈八蛇矛，左肩上却盘着一条蛇。蛇头昂首向上，嗤嗤吐着引信；左边一偏将，身材瘦小，无甚胡须，脸色奇黑，光头，却骑着一马鹿，不著战袍，只披着一领羊皮褂子，也无扣子，肚皮黑亮，手执一把铁锤，左肩上一只鸟，跳来跳去；右边那厮，中等身材，寸发上竖，也披张羊皮，光着肚皮，两眼浓黑，目光如炬，手执鱼叉，跨下却是匹瘦小的驴。左肩上一只鹰，放着凶光。
孔明展容，纵马上前，轻摇羽扇，微微一笑，道：“敢问三位将军，哪位是孟获元帅？”那中间骑牛者走出阵列，抱拳施礼道：“咱家即获也。丞相远道而来，有失迎接，得罪，得罪！”孔明道：“无妨！另两位将军名号？”左边那骑马鹿的出阵叫道：“咱家芒牙长，三绛人氏，见过丞相。”右边骑驴的也出阵，嗓音高吭地道：“俺阿基诺是也，茅州吕交城人氏，见过丞相。”孔明羽扇指定三个，厉声喝道：“三位，朝廷待尔等不薄，如何造反？该当何罪？”那孟获仰头哈哈大笑道：“丞相此言差矣，差矣啊！自从屁股分两瓣，地辟天开到而今，老子世居此千里夷山，不曾望得中原一眼，年年纳税进贡，猪呀牛呀羊呀，送往成都，不敢有半点差池。肥了朝廷，苦了吾等。如今丞相倒来兴师问罪，敢问吾等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哪？球！依吾等看，丞相尊贵，还请别钻这大山为妥，赶早回军，吾等相送。免得这山路艰险，崴了脚闪了腰，吾等吃罪不起呀！”两边哼哈二将也叫道：“丞相请回吧，别崴了脚闪了腰啊，哈哈哈哈！”这边蜀军将士，见三个出言无状，早已怒火中烧，纷纷叫骂。马岱大喝道：“孟获土鳖，拿命来！”驰马提刀，冲出阵来，挥刀直取孟获。那孟获也无所惧，放开水牛，舞着长茅，直奔马岱，那肩上长蛇，呼地腾空，于其头顶盘旋。却说马岱，刚冲出阵来，那马惯在中原奔驰，哪见过这山中牛驴之阵，见水牛冲来，吃了一惊，一声长嘶，前蹄腾空而起。马岱身子失重，眼看稳它不住，孟获长茅早已刺到，慌乱中艰难架住，只觉左臂发麻。洽在彼时，那空中飞蛇，直抢下来，左臂上早着了一口。马岱吃疼不住，一声大叫，跌下马来。孔明见状，忙令：放箭！一时万箭齐发，直射孟获。蜀军阵中冲出军士，抢了马岱，跑回阵中。关索挥刀掩杀过来，敌住孟获，孔明指挥部队，且战且退。直退了几里，才安下寨来。此唐突一役，官军下风。
一番抢救，拨了毒液，上了药，马岱手臂虽肿，已无大碍。刚睁眼，孔明进帐问询，马岱羞愧难当，咬牙切齿道：“待明日，亲取孟获那斯性命。”孔明叹道：“今日之失，吾之过也。轻视孟获那厮了。彼我环境有异，战法不同，后当领教。”关索道：“且让他多活一日，明天一并清算。”孔明命呼来向导，问道：“这是什么地界？”向导道：“这是茅州中部。”孔明又问：“那山是甚么山？”向导答道：“那是独立山，虽不大，传说是座神山。”孔明命道：“埋锅造饭。兵不卸甲，马不离鞍，天黑后，整个大营挂上灯笼。”又对关索道：“巡查各部，所有年老、不惯山路之战马，悉数留下，拴于后营，骑兵改步兵。今夜二更出发。”说完，手书一信，置于中军桌上。
当夜二更，孔明传令：“衔枚疾走，马嘴捆绳，马足缠布，发出声音者，斩！”军马沿白天路道，向前疾驰，至独立山侧，隐匿起来。
却说孟获寨内，芒牙长曰：“孟将军！官军白天折了锐气，后退几里下寨。今夜可去劫营，杀他个片甲不留。”孟获道：“孔明不过如此，勿慵惧他。不过，劫营不妥，恐有防备。”阿基诺曰：“怕他个鸟！这一带吾地形透熟，劫营不成，亦可全身退回，有何妨碍。”孟获道：“是也！今者优势尽占，不怕孔明有诈。”当下传令：吃饱喝足，放心睡觉，三更劫营。
三更，孟获率军，直奔蜀军营地，只见灯笼满营，一片光亮。芒牙长道：“只恐官军有备！”孟获道：“不惧，尔于外面接应。余众跟吾袭敌！”一声呐喊，冲入蜀军营中，却哪有人影。慌忙退出，疑之再三，不见动静，复入营内。只见帐中桌上，放着一信。打开一看，信曰：“孟将军，吾去也！赠送战马无数，拴于后营。恐中原马不服贵地水土，需好生喂养，切记！”众人来到后营，果见拴了无数战马，一清点，足二千余匹。孟获道：“不好，官军恐已过独立山。”阿基诺道：“无妨。吾等抄小道，须臾即到，在独立山可截住官军。”孟获传令整顿人马，抄小道追赶官军。
孟获一行，追至独立山下，不见官军踪影。正迟疑间，四周鼓声大作，喊杀声起，又不明方向，似是漫天而来。孟获无策，阿基诺道：“撤上独立山，倚重神的保佑，消耗孔明。”于是一声令，众军拥上独立山。有顷官军即至，把个独立山团团围定。
翌日天明，孔明立于账外，向山上看时，果然有些不凡。那山突兀而起，底部浑圆，顶端椎立，直指苍穹。其上灌木麻列，曲曲弯弯，婆婆娑娑，姿态各异，却无粗大者。孔明赞道：“南夷胜境，此为一绝。”孔明寻思：孟获已被围困，纵是神仙也出不去，只待招抚。正赏景间，山上一声驴叫，孔明一惊。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山上，阿基诺一足立于驴背上，一足高翘延展外侧，塔着凉蓬正张望蜀军。阿基诺大叫道：“丞相，脚步好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可这独立山，只怕丞相上不来，也过去不得。”孔明羽扇一指，道：“谅区区小山，奈我其何？将军，何冥顽不化也，若识时务，早早束手，也好报效国家。”阿基诺道：“丞相若识时务，早回成都，休来我家滋事。”孔明道：“有胆量下来一战，龟缩山上，有损威名。”阿基诺叫道：“丞相稍安勿燥，老子来也！”抬起手指戳于口中，啸然一声，一时间，炮火、石块、滚木、弩矢如急雨般砸下来。蜀军幸有所备，盾牌成林，阵脚急后，损失不大，然锐气已挫矣。
烟尘甫过，但见阿基诺纵着驴，挥着叉，冲出密林，抢孔明而来。蜀军阵中关索急驱马迎战。那阿基诺，功夫十分了得，一杆猎叉，舞得密不透风，一忽儿站在驴背上刺杀，一忽儿凌空横扫，气势正盛。更有那只雄鹰，在他头顶上盘旋，不时俯冲嘶鸣，一时缠得那关索，疲于应付，没了进攻之力，只有招架之力。这一大战，直有七八十回合，阿基诺越战越勇，如猛虎下山，那关索手忙脚乱，全无骁悍姿态，颇为狼狈。
孔明看在眼里，传令：“鸣金！”蜀军万箭齐发，射住孟军。关索马回，孔明曰：“似此力战，诚下策也。我观这阿基诺，十分了得。需别寻他计降之。”于是传令，将山三面围住，只留向西一面，以作诱饵。马岱包着伤手，上前献计曰：“丞相，这山小而尖，树木矮密，不如用火攻之。”众人称善。孔明曰：“不可。吾等南来，只为服人，岂敢涂炭。”马岱心中佩服，嘴上说道：“似这般纠缠，如何是好？”孔明曰：“吾自有主张，尔等勿多言。”当下安营。
却说山上孟获等议曰：“若官军火功，如之奈何？”阿基诺曰：“不妨。”他附在孟获耳边细语，孟获大笑。当下传令：阿基诺留守独立山。其余人马撤退，别寻他处布阵，以待官军。阿基诺传令：“擂木、弓弩，攻击官军不暂停，勿让官军近山。”正是：
夷雄耍尽小聪明，丞相胸存大智慧。
欲知端的，且看下回分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