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佛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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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吕交城军民鱼水，阿基诺打虎上山
三军前行，到得茅州中心地带。此地有一夷人聚居地，名唤“吕交城”。阿基诺对孔明道：“丞相，此吾乡梓，且请小住，大军休整。”孔明道：“如此甚好。”孔明展开地图，呼来向导，细盘了地形。当下传令：“大军分三队于罗旗屯、金马山、羊牟尼山扎营。”如此势成犄角，各有照应。当下安排停当。忽飞骑来报：弄栋赵云将军来信，已和孟获在弄栋坝子数战。今孟酋困于城中，早成瓮中之鳖，不日可破城纳降，请丞相放心。孔明回信：不急一时，围而不攻，困而不取，等其诚服，以利家国。待安定弄栋后，依旧分兵急进，云南郡会合，驰援永昌。
阿基诺来报：“丞相，此地离寒舍吕交城不远，请丞相前去做客。”孔明道：“正有此意，大军需得休整，等候弄栋消息。”阿基诺飞身去了。又得半日光景，忽见前面，人头攒动。阿基诺近前道：“丞相，家严及寨中人等，已候多时。”那为首的乃七旬老者，方脸黑眉，八字须，内着绸衣，外罩兽皮，头缠黑巾，腰跨长刀，足蹬马鞋，上前行礼，口称：“丞相驾临，吾邑人幸甚。”孔明道：“我奉朝廷差遣，前往永昌救援王伉，途经宝方，多有叨扰。”阿基诺道：“此乃家尊，已备薄席，专待丞相。”孔明行礼道：“敢问尊长高姓。”老者答道：“老夫阿扎诺，夷人并无汉姓。寨中已杀牛屠羊，专候朝廷大军。”孔明谢过。
孔明传令，大军于寨外五里扎营。只带马岱等十余将校，随阿扎诺进寨。落座，阿扎诺曰：“夷人多不熟官话，敝人曾在永昌念书，故尔粗通。小儿有罪，还望丞相从轻发落。”孔明道：“一时糊涂，说不得有罪。阿基诺骁勇，还望日后为朝廷出力，分茅裂土，以荣乡里。”阿扎诺称谢，又命人送牛羊至军营。孔明道：“所取财货，当以官银加倍奉予乡邻，日后军需，还望帮办。”一时开席，觥筹交错，大块朵颐，宾主甚欢，三更方散。
驻息有日，孔明令阿基诺去请乃父，说有事相商。须臾，阿扎诺至。孔明相邀上座。言于阿扎诺曰：“敢劳尊上，烦请寨中有德望者，来至军中一叙，已备薄酒，聊为酬答。”一时群贤毕至。酒至半酐，孔明朗声道：“列位尊长，亮有一言，还望少听。吾受皇命，假道茅土，得蒙列位待若上宾，不胜感激。吾观此茅地，屋舍多为土垒，少有梁椽，所植多为荞麦，少有稻菽，所畜多为牛羊，少有鸡猪。亮随军携有善耕田者，善织帛者，善营建者，可助列位建居舍，种稻菽，织锦衣，不知列位能接纳否？”阿扎诺离席称谢曰：“丞相思虑周全，造福吾方，万幸之至，何谈接纳哉！”当下议定细致，日暮方散。
昱日，孔明令军上山，挑修木可用者，伐取运回，着木石泥工等辈，即行开工，建造房屋。十余日，已成楼房二十余间，檐牙相喙，前后勾连，居室炊房，各各有别，人居畜住，种种不同。夷人围视，叹为观止矣。孔明言于阿扎诺道：“成都所来农工匠人，别住一村，闲暇教习夷人各项农技，世辈居此，不再回蜀，可与夷人成婚，亦可入赘夷家为婿，一切沿夷人风俗方便行之。”阿扎诺等称善，唯唯诺诺，致谢不绝。孔明令选地开拓建营，并筑房舍，别成一村，命曰：“军屯。”
其后，于军屯中起冶炼炉具，锻造铁杂，夷人年少者，纷纷来学。铸成农桑用具，分送各门，皆称谢。于是军民混杂，汉夷莫辨，鸡鸣狗吠，人语相闻，其乐融融者也。
其余工匠，亦逐次施展，并呈所能。稻菽麻诸种子，收藏室内，待农时将至，再行分发诸夷人，并教之种植之法。
如此月余，茅人与行伍执手往来，言语相习，习俗相用，相交甚欢，于是惠风和畅，军民共乐，不一而足。孔明见初衷既遂，于心慰焉。
一日，阿基诺至帐中，孔明命座。阿基诺曰：“丞相，吾辈世居深山，赖狩猎为生。今为大军猎虎，特请丞相上山，同相乐耳。”孔明曰：“狩猎，乃男儿本色，英雄所为，奈吾等中原居者，非长于此。可邀马岱等同行，以观将军神勇。”阿基诺曰：“诺。已得探报，察得虎踪，正好同往，或能得之。”须臾，众将军至，一行上山。
得两三个时辰，便行至寨后高山，古树匝匝，或直耸天外，或虬曲于地，或相牵连理，别有大观。又行一程，探报，一里外察得虎便，尚冒热气。阿基诺领孔明等至一高处，使驻足静观，勿擅走动。一声口哨，肩上那鹰扑然飞去，但见它一时冲出树梢升空，一时又没入丛林不见。阿基诺骑着驴，或疾或徐，紧紧相随，转入丛林不见。忽儿，传来虎啸声，森林中索索作响，似是疾驰，树枝扑地。又驴声传来，一山皆颤。稍顷，一巨虎奔出密林，至于荒野，头顶上空盘着那鹰。孔明众人顿时醒悟，那鹰原来是狩猎所用，非是营垒退敌者。虎方奔至南面荒野际，忽窜出一驴，虎吃一吓，掉头折回，那驴随又遁迹不见。刚至荒野北沿，驴又忽出，虎又一吓，折头回遁。其鹰不离虎头上方，似欲啄虎眼，又几番不中，原来是逼虎疾奔。如此返折再三，虎已疲极，速度渐慢，刚至荒野边，稍驻不动。俄顷驴又窜出，虎大吓，又折返，那驴如影随形，眼看追上，那鹰忽扑下，直啄虎眼，虎又大吓，猛然回头。说时迟，那时疾，驴腹下“呼”地飞出阿基诺，那猎叉“扑”地直入虎口。那虎剧痛，于草地上翻滚，人亦滚地，如此折腾者三，倾之虎伏地不动。阿基诺翻身立起，驮起虎，置于驴上，翻身上驴。孔明等驶出近前，见那虎比驴还大。众人皆称赞阿基诺勇技，他道：“无它，此家常罢了。”众服之。
寨中大开虎筵，乡里齐聚。孔明等人，初偿虎味，甚觉新奇，称善不绝。孔明谓阿扎诺曰：“欲与民安，必粮畜二者。今观此焉，颇为不逮也。”阿扎诺曰：“诺。然则何有与哉？”孔明对曰：“昔人云：‘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此农之要也，需谨记之。”阿扎诺曰：“然以丞相之意，欲何为也？”孔明不答，起身至田，挥锄而作，至晚不歇。众人趋之，随身而动，如影随形，不亦悦乎。未几，田畴尽变，植以菜畦。方月余，碧波展浪，良可观也。此其时也，人尽观之，人尽随之。待菜色侵天，众乐乐之，一时奔走传诵，不亦而足。
其后，阿基诺以制好之虎皮，奉与孔明。孔明曰：“此山中至宝，亮何敢私有也，待回成都，替汝献与圣上。”阿基诺致谢。
阿扎诺日与孔明闲聊，叙及夷人所从来，阿扎诺曰：夷人本为北方骑牧者，为百越之人，所迫生计，举众南来，蜇伏山野，依山为计。此地为倮波聚居，已历数百载。孔明曰：成都所来之众，其为头者，名吕氏，本长安人。与吾等作息共安。可称吕交城也。阿扎诺称善。这正是：
数辈蛮居未化，一朝沐浴圣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