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时间加剧,还是岁月煮久,以为遗忘的,却发现只是深藏。有些人有些事,在内心隐藏久了,似乎变成了禁区,不经意触碰,就会疼痛不已。最近在微信里分享了苗族歌手梁芳、李成望演唱的《天籁情歌》,深受触动。紧扣心弦、飘逸舒畅的旋律,加上干净朴实的音色渲染,把情,把景,把欢,把爱,娓娓道来,给人一种穿越感,回到远古,回归田园,让人醉在其中,亦道尽了无限乡愁。正如一网友感叹:“太美了,正宗的苗族情调,震撼啊,让我想起了童年时的夜晚,那时候我们的族人和村庄安安静静,一切干净得像水里的石头,一切美好得像山间的花草。族人们安心地劳作、吃饭、喝酒、唱苗歌、跳芦笙。而这一切已变成遥远的回忆,只有这样的歌曲和音乐把它撩起。”是呀,撩起的不仅是满满的回忆,还有那理不清的乡愁,因为有些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远,回不去了,回不去的村庄,回不去的情怀,还有回不去的遗憾。人呐,在喧嚣的路上,总会边取边舍,或得或失,我们所在意的,所留恋的,多半是已失去的、或是无法拥有的。
工作间,餐桌上,偶尔会聊到孩子教育,而是否还会说“苗话”——少数民族语言,这一话题变得新颖。作为80后,农村进入城市的新生代,主力军。这一代人,经历了清贫的农村生活,又经历了稍微富有而忙碌的城市生活,对城乡生活的感悟还是比较特别的,也加深了恋乡情结。通过教育孩子会说“苗话”这一现象,足以表明,我们已逐渐摆脱了少数民族的自卑感,而强化了对本族文化的认同、热爱,同时还有了那么一点忧虑,一丝莫名其妙的恐慌。归根结底,“苗话”,是一种苗族符号,也是一枚乡愁,失去了苗族语言,感觉就像是忘了祖断了根,也许就没有了故乡,也就没有了乡愁。
很多人都感叹,年味渐渐消失了,这也许是我们渐渐老了吧,渐渐遗忘了童真童趣,多了给予,而少了期盼。小时候,我们盼望着过年,因为可以吃饱肉,可以放鞭炮,还可以穿新衣裳,而现在我们盼望过年,也许是因为可以带薪休假了,可以暂且回避了忙碌的日子;小时候,我们希望快点长大,逃离父母的唠唠叨叨、指指点点,而现在却越来越想离家近一点,再近一点,想多听一些父母的唠叨,想吃妈妈做的菜,想跟爸爸不咸不淡的聊天,把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一样的鞭炮声,一样的红灯笼,一样的年夜饭,却找寻不了曾经的味道。本以为,可以在孩子们身上找到曾经的你我,谁知,孩子已无需挂记年,他们无需期盼,不再贪婪于吃饱肉、放鞭炮、添新衣,而是沉迷于科技所带来的一切。年,还是我们的,但至少现在还有父母,若父母离去,这年,要跟谁过呢?
老家里,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老,而田土变得越来越多。过年回家,苦口婆心劝父母荒掉一些田土,他们满脸不舍与忧愁。我知道,在田土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他们,已视为己出,岂能轻易放弃。父亲望着山边的梯田,不由感叹:“那是你爷爷开的田,养育了我们,不能毁在我手里。”我突然理解,父母的坚持,与田多田少无关,与有钱没钱无关,与辛苦不辛苦无关。田土是他们的念想,是他们的乡愁,那里存蓄着他们的过往,也播种着他们的将来。
一切的一切,正如渐渐老去的我们,也在慢慢变老,那些春天对着山歌辛勤耕种;夏日乘着绿荫自在徜徉;秋天踩着舞步欢庆丰收;冬日围着炉火谈天说地的日子将渐渐远去,只留给喜欢多愁善感的人产生无限的遐想。那份对故乡的依恋,那份对乡味的怀念,也会慢慢迷失于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也许不久的将来,故乡只有存活在概念里,遗留于回忆中,犹如一座坟冢,道尽“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无尽感慨。(杨胜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