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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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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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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雾外

一个人去执行任务?还加上个特殊!闫局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没办法军令如山,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郑梅一边抱怨着一边向海滩走去。

说是晚上七点,其实她还没到点就提前动身了。前些日子刚下过雾,虽然这几天好多了,可这大晚上黑咕隆咚的还真有点渗人。她两眼紧盯着前方往前迈了两步,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是个背影,谁?她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急忙打开枪套把手枪掏了出来,这手枪从来没用过,她是非战斗人员,以前干护士现在在这里当卫生员,平时这枪对她没有用,可现在这枪就是她的胆,有了枪就有了胆量,俗话说人有多大的胆地有多大的产,现在是枪有多大胆就有多大,枪有多长胆就有多长......她胡思乱想起来。此时她的心脏也加快了跳动,枪好像是也在抖,稳住,稳住。她又向前靠了两小步,那个人影大了些,谁?高飞虎?段鹏?

半个多月前的一天,王科长来到了卫生室说是感冒了。

郑梅刚要给他拿药,忽听院子里由远及近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声音她早已是习以为常了。自从三个月前来到这里她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声音,可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以前就像那美声歌唱家唱高音都拖长腔,先听“哗......”过了好长时间才从那刚得过便秘的屁股眼眼里挤出个“啦”,可这一次就像上战场打冲锋的战士雄赳赳气昂昂的节奏一样“哗啦哗啦”的那么铿锵有力。

郑梅有些纳闷,她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朝着院子里望去,只见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犯人在刘班长的押解下朝着监室走去,这犯人是新来的,他可能认为前方是海天大酒店有人等着他喝茅台酒呢,而他不知道前方就是那等待着下地狱排队挨号的地方。

“快拿药啊。”王科长望着郑梅说。

郑梅好像是看大戏没看够有些极不情愿地回过身来在药架子上拿起一个瓶子,她慢条斯理地扭开盖子倒出了三片药用她早已裁好了的小四方纸包好,随后扔在桌子上说:“一天三回,一回一片。”说完她又朝着院子里的犯人看去。

战士的冲锋还在继续,“哗啦哗啦”的声音好像是也没减速。

“咳嗽,再给点药。”王科长望着桌子上的药包有些贪婪地说。

“没了。”郑梅没有回头还是朝着院子里看着。

“我看你这个卫生室是个没了花生豆的空壳子。”王科长发着牢骚。

郑梅不愿意搭理他还是朝着院子里看着,那响声越来越大,那犯人越来越近,看他那走路的样子好像是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她一时想不起来。

“给点发烧药吧。”

郑梅回过头来说:“那包里就是。”

王科长用手捏着包里的小药片微微地点了下头。

“现在是深秋季节,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你得注意点。”郑梅说完她又朝着院子里望去,那犯人快走到监室了,她只看到了他的背影,这背影还真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

“当年打淮海战役我爬冰卧雪都没事,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倒让我感冒了。”王科长自言自语地说。

当年你年轻,现在你多大了年龄了,不是快扔四十往五十岁奔了,怎么还能和那时候比。郑梅望着王科长在心里说。

也怪,昨天夜里王科长在海边上又蹲了一宿。

也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南方的暖气流和从北边来的冷空气在这里一碰面就释放出了特大的雾气,据气象台报告,最大时能见度只有两米。

早晨一起床刘班长就过来请示王科长这任务还......王科长没等他说完就不假思索地说,还什么还?照常!刘班长一边答应个“是”,一边给他打了个敬礼。王科长倒背着双手悻悻地走开了。这件事坏就坏在他说的“照常”这俩字上,假如没有这俩字也就没有往下的故事了,假如没有这俩字他也不用在海边上就这么一宿一宿地蹲了,以致造成了他的感冒发烧嗓子痛,这还不算,关键的是他的顶头上司闫局长对他是大发雷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让他把人找回来不可。到哪去找?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没了影的犯人徐彪,找副手铐戴上去和闫局长说我就是徐彪,可闫局长是干什么的,他没来这里之前在华东局干副局长,他走南闯北打过日本鬼,解放战争他立过战功,别看他个头小,他能从城墙上跳下去活捉了一个国军的团长,这团长软骨头没费吹灰之力他就全招了,同样是没费吹灰之力这座古城解放了,这样倒好既避免了双方的人员伤亡,又保护了古城建筑的整体完整。一提起这件事闫局长就摆摆手,他说“日本娘们的木屐不值得提”。可这一次不是值得提不提的事,这徐彪他是国民党军统胶东站的副站长,这人太重要了,在他手里攥着的和他脑子里装着的这些真材实料对于我们这个新建立起来的政权是至关重要的,他已经交代了一些,可有一些他一时还想不起来,不急,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你什么时候说,哪怕是半夜三更四更都可以,有几次他都是在夜里叫醒了闫局长和他说说那些他肚子里没有的民国时期的大饼油条。可闫局长心里明白,这徐彪肚子里肯定还会有比大饼油条还值钱的东西,现在可好不仅徐彪肚子里的山珍海味得不到了,就连他一米七八的大个子这么个大活人也没了踪影。真是岂有此理!为此他下令,你王科长就是把天王老子请下来说情也没用,你必须把徐彪给我找回来。闫局长,你枪毙我吧。王科长在海边蹲了一宿回来后对闫局长哭丧着脸说。闫局长说,你跟徐彪没法比,论重要性徐彪一个顶你十个,我枪毙你十次都不为过。这闫局长不讲理是出了名的。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王科长在海滩上就这么一宿一宿地蹲点,没用,一点用也没有,这里除了雾还是雾,好在这两天西北风有要事去青岛从这里路过雾小些了。徐彪你在哪里?那一天趁大雾徐彪你跳海了?不可能!刘班长把头摇得像个货郎鼓似的说。当时十五个犯人,刘班长他们十二个人,他派了六个战士在海边每人间隔着三米的距离成“一”字型站岗,其他的五个战士分别围在左右两侧,他作为机动人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除了雾还是雾,一切都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正常,一切正常,可收工点人数的时候唯独缺了徐彪,刘班长傻眼了,他急忙提着枪跑到海边来来回回地找了无数次,这海边上除了天空中的大雾还有地上的一片沙子,不,还有......还有刚刚立起来的二十根木桩子。难道徐彪还能假装木桩子立在那里?极有可能。他又来来回回地点了好几遍,不多不少,二十就是二十,一根不多一根不少,这还不算,他还每根木桩子都用手试了试看有没有喘气的,什么喘气不喘气的,这二十根木桩子除了潮湿就是潮湿。那他能上哪去呢?刘班长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办法他只能去报告了王科长。王科长不相信,他又和刘班长一起重回到海滩查了木桩子......也怪他多嘴,要在靠海的那一面拉上铁丝网防备从海上来敌人袭扰,也防备犯人跳海逃跑。闫局长同意,抓紧!王科长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个“是”!

出了这么个大的事闫局长最先怀疑的就是王科长,这王科长是个老革命是他亲自点的将,可也不能不怀疑他就派人偷偷地去他的原单位做外调。那其他的十二个战士里面是不是有作案的嫌疑,他就打电话挨个询问了他们的原单位,他们原单位的领导都说给你的都是既红又专的顶尖人才。闫局长知道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这个新单位兄弟部队派来的都是信得过的人。这些人没问题,那肯定这里面有人还是值得怀疑的。难道还能是这些犯人里面有......不敢保证,可他们也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地点啊,再说了他们把徐彪杀了对他们能又有什么好处?疑团重重,没办法,闫局长把这胶东公安局里面的所有人都列为了嫌疑对象,当然自己除外。

郑梅有些木讷地望着王科长出了门,可她脑子里还是在想着新来的这个犯人那走路的姿势,像一个人,像谁?她拍了拍脑袋想让它加快运转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你可别说,她这一拍脑子还真管用,难道是他?段鹏!那一年初夏的一天下午他俩放了学一起回家,当走到一棵大柳树下的时候郑梅听见了树上的鸟叫就对着段鹏说了一句“树上有鸟”,段鹏抬起头来朝着树上看了看随后就把书包递给了郑梅,他像猴似的蹭蹭地就爬上了树,鸟受到惊吓叽叽喳喳飞走了,他把手伸进鸟窝掏了两个鸟蛋,他高兴地一边对着郑梅喊着“鸟蛋”一边要下来,可能是由于激动了也可能是一手拿着鸟蛋不得劲他噗嗤一声掉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边歪着嘴一边把拿鸟蛋的手高高举起,示意郑梅接住,郑梅嬉笑着接了过来,段鹏双手紧紧地掐着脚脖子,看样子他的脚扭了,郑梅蹲下来查看着。段鹏说没事的。说完就要起身可他一只脚起不来郑梅就把他搀了起来,他刚一站稳就把书包从郑梅手里抓过来随后就一瘸一拐地向家里走去,郑梅望着他的背影说,我搀着你回家吧。段鹏摇摇头。戴着脚镣走路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段鹏,难道是他?他怎么了?郑梅飞快地跑到档案室,她对着坐在桌子旁写档案材料的人问道,刚进来的那个犯人叫什么名字?那人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档案材料说,叫高飞虎。随后他就抬起头来对着郑梅看着,好像是说怎么你认识?郑梅一把抓起材料看着,只见上面写着,本地王台人,此人系王台土匪帮二号人物,绰号“二土匪”,长期为非作歹,手段残忍,杀人如麻(人数待查),经村民举报被逮捕。郑梅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把材料放到桌子上走了出去。不是段鹏,她感到庆幸,不过她相信段鹏他是不会当土匪的。刚满十八岁那一年,八路军来村子里宣传抗日,段鹏瞒着父母参军走了,他的父母知道他和郑梅关系密切就找到她要人,她说不知道,可两位老人不信,他娘说,爹娘再亲也没有你两人亲。他爹说都是你唆使他离家的。郑梅好说歹说两位老人就是不听,可时间一长这事就渐渐淡忘了。可两位老人住了嘴郑梅的脑子不消停了,她的心里想着段鹏脑子里念着段鹏,像过电影一样的,一遍又一遍的,学没心思上,回到家饭也不正经吃,她爹娘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都没有敢开口劝劝的,她爹娘知道这姑娘脾气倔,鼓起的那嘴能拴上九头驴,没多日她的脸就瘦了一圈,体重也下降了不少,直到有一天又来了八路军她也跟着走了。原想着加入了八路军就能找到段鹏,可谁知整天南征北战的她也无暇顾及了,直到今天月下老人又把她思念之情的大门悄悄地打开了。不是段鹏,那段鹏呢?这家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真叫人捉摸不透,不过有一条她坚信段鹏还活着。记得她走后的第二年她给家里去了一封信,她爹娘回信说段鹏也往家里寄信了,还说让她在家里等他。等也等不来,出来找又找不到,没办法还是一个字“等”!现在胜利了有人找她谈对象,她都对人只摆手不回话。有人说她是神经病,她承认我就是神经病你们都给我离得远远的。为了摆脱这些说她神经病的人纠缠她要求调回原籍工作,正巧胶东市刚成立了公安局需要人手,就这样她就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这里。段鹏,你在哪呢?

一堆剃了光头的男囚犯们稀稀拉拉地坐在宽大的地上就像那夏天地里的西瓜熟了圆溜溜的一片,只不过不是绿色而是土黄色,也有人说是肉色,没经过加工。这里原先是个海神庙,海神搬家庙里的大殿就空了,现在就成了关押他们的好地方了。当“二土匪”高飞虎戴着手铐脚镣走进这大殿的时候,这些西瓜头上的两个像手电筒一样亮的大眼睛齐刷刷地朝着他看去,高飞虎是唱大戏的角这世面见多了,你看他高昂着那西瓜头一步一“哗啦”地走到了尽里面的墙角坐了下来。你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了,这大殿里所有的有鼻子有眼的西瓜头们都这么认为,你看他戴着手铐脚镣这分明就是重刑犯,只要打上“重”字标签的没有一个能喘着气出去的。再看看这大殿里的这堆西瓜头们只有在提审的时候才有权利戴上手镯的......不,不,在另一个墙角坐着的一个叫纪能水的那也是个高手,他也是上手镯下脚链的就像那新娘子上轿金银首饰全套的,只不过在放风劳动的时候才取消了这个待遇。此时他正在闭目养神呢,说是闭目其实他是闭着右眼,左眼微微张开一道缝,远看是闭着的,可近看是一条线,他透过这一丝的缝隙就能把这大殿里的大事小情装进他的西瓜头里去。自打高飞虎一进门他就盯住了他,通过他这一步一步的走动他就能断定此人不是个善茬。按理说这人一进这个大殿门口他就应该给老大打个招呼,先作揖再叩首随后就张嘴说“大哥,小弟来到,多多关照”。可这人不懂理数不尽理道,这分明是犯上作乱,不可饶恕!假如在外面那肯定是早就鼻青眼肿了,可这是在门里面要夹着尾巴尿尿,不管怎样最起码也得叫他懂得尊老爱幼和先来后到这个颠扑不破的规矩,真是有爹娘生养没爹娘教训的东西。想到这里他睁开眼睛紧接着转动了两下脖子,随后他朝着高飞虎狠狠地看着,你看看他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好像是在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山珍海味。呸,你还吃山珍海味,你爷爷还没捞着吃呢。他朝着门外看了看没人,他知道可能是站岗的走远了,他就狠狠地“呸”了一声,这一声“呸”就是命令,这是他早就定下的规矩,这大殿里的这些不分年龄大小,也不分在外面的职位高低都得听他的,按说在外面他可是老大,想当年他在崂山那可是出了名的“小刀帮”帮主,他手下最多的时候五十多人,他胆大那一次他带着他手下的人硬闯日本鬼子的司令部,不过没进去就被枪弹打回来了,他白白损失了好几个弟兄,气得他那一天夜里下山截了日本鬼子的小轿车,这一下好了里面有个日本娘们,他把车里的鬼子杀了就把那日本娘们带上了山让他的弟兄们尝了尝外国货的味道,日本司令部派人到山下贴出告示,说只要把那日本女人送回来给枪给弹还给钱,他信了就带人下了山,等他把那日本货物归原主拿着他应得的东西上了山打开包裹的时候他傻眼了,枪没拴弹缺头钱成了纸,气得他咬着牙骂他日本姥姥,往后见了日本娘们就往山上抢,有的时候还抢错了,等到了山上打开包装一看全写着中国字,将错就错,往后不管日本货还是中国货他都让他的手下通通地往山上划拉,为此山下找闺女的喊娘的一天比一天多,他假装没看见仍旧带着他的人我行我素。时间一长,有些英雄好汉就拿着棍棒和他比划,可他都没看在眼里,等他看烦了就从袖口里甩出一把小刀正中那人的脑门,从此后人们都怕了,不是怕他的名字而是怕他的小刀,再往后就名正言顺地有了“小刀帮”的名字了。一直到了解放他还是不思悔改,就在那快解放的前夜他去袭击解放军的军营,那解放军的机枪可不认人,一阵突突打死了他们好多人,剩下的都乖乖地举手投降了,这回纪能水听话了他领着他的这十多个人都在这大殿里候着呢,整天没事干,除了提审就是放风。自从那天大雾出去劳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一次,可能是上一次出去劳动与徐彪失踪有关。谁知道呢?现在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吃有喝就是一天,等哪一天闭了眼鼻子不通气了嘴巴也张不开了那也就拜拜了。想想这些年来享的福自己也够本了,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看的看了该玩的玩了,尤其是那些年玩了几个日本娘们也算没白来世上一趟,对得起老爹老娘给他长在身上的一百多斤的肉了。

听见他发出的信号,他的一个小兄弟起身来到高飞虎的跟前。高飞虎抬头朝着他看了看,那小兄弟朝着他吐了一口唾沫,随后就抬起右脚朝着高飞虎的上身踢了过去,高飞虎没提防一下子被踢翻在地,随后几个更小的兄弟一起上前挥起拳头在高飞虎的身上一阵比划。纪能水望着这一切心里就敞亮,几天没打人自己的手早就痒痒了,现在好了不用自己动手手不痒痒了,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假装咳嗽一声,他的那些小兄弟们都一起住了手。好长时间高飞虎才从地上爬起来,不过这时他已经鼻青眼肿嘴流血了,看样子他是挨打挨惯了自始至终他就没像那叫驴似的哼哼两声。纪能水有些得意地吹开了流氓口哨,这声音这个脆,这声音这个高,这声音这个响,这声音不像是人吹的,以前有人听过说是夜猫子叫,也有人说是公驴性起叫母驴的声音,更有人说是吃海鲜吃多了嗓子被盐水泡了的嗷嗷声,也有人说海边上的乌龟头被石头压了时的哀嚎声。当然这都是在他的背后说的。

“不准大声嚷嚷,不准学狼叫。”门外的看守不知什么时候转过来了朝着里面喊着。

顿时大殿里鸦雀无声。

郑梅找到闫局长问咱是不是抓错人了?

闫局长有些纳闷他皱起眉头看着她,那意思是说郑梅你说抓错谁了?

郑梅见闫局长不说话心里没了底,原先在心里想好了的话一下子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高飞虎挨了一顿驴揍不仅头痛腚痛脸肿嘴还出血,更重要的是他的门牙掉了一颗难以进食,刘班长见他难受就把他领进了卫生室让郑医生给他瞧瞧。还没进门郑梅从窗户上看见高飞虎一瘸一拐的样子,她就想起了当年段鹏掏鸟窝下树扭了脚脖子也是这么一瘸一拐地走路,一样,一样,就是一样,只不过当年她看到的是后影,而现在她看到的是正面。她还没来得及再往下想刘班长把高飞虎领进了门。郑梅站起来想用手扶一下他,高飞虎猛一抬头和郑梅来了个面对面,四目相对高飞虎先是一惊,他好像是没想到在这么个兔子不来拉屎的地方还能有这么年轻美丽大方的女性来对他使出善意的行动,可不一会儿他就镇静下来朝着刘班长看去。而郑梅一看这高飞虎的脸庞她就想起了段鹏,这不是段鹏这又是谁?你看看这圆脸,你再看看这高挺的鼻子,还有这湿润的嘴唇,就是这嘴唇......那天晚上,段鹏把她约出去,他俩来到了小河边的一棵柳树下坐下,这时月亮悄悄地钻进云层里躲了起来,天暗下来了,段鹏说,长大后他要当医生。郑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长大后的事,她感到新奇就问,为什么?段鹏说,他娘病了十多年,看了好几个医生,吃了无数副中草药至今没好,到现在也没有哪个医生能说出来她得的是什么病,钱花了不少,爹费的工夫也太多了,他除了种地那满脑子里全是他娘的病。郑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为此她当兵以后就要求到野战医院去当医生,当时带兵的说,去野战医院不用你要求,你们这一批兵就是要分到野战医院去的,不过去了以后要当医生这一条可能不能满足你。郑梅把眼一瞪问,为什么?那带兵的对着她问,你是什么文化?郑梅说,上过学堂。那带兵的觉得能识字也算是有学问,这文化也差不多可她从来没学过医哪能一进医院就当医生的,他对她说要先从做护士开始。郑梅一听做护士也行。就这样她干上了这一行,可她调来了胶东公安局当了一名卫生员后,她抽空一打听段鹏的娘早没了,她想替段鹏给他娘治病的愿望成了泡影。段鹏对着她问,长大后你想干什么?郑梅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说,长大后跟你结婚,给你生孩子。段鹏一听先是吓了一跳,等他静下心来一想,她说的没错,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嘛。想到这里,他一把把郑梅搂在怀里,很快,他的热乎乎的脸朝着郑梅的脸靠过去,顿时两个嘴唇像涂了胶似的很自然地粘在了一起......郑梅闭着眼睛好像是有些羞涩。不知什么时候月亮钻出了云层照得大地一片光亮,水里也有了月亮,有时晃荡着膀子偷着看他们两个人精彩的表演,有时候跳着高好像在望着他俩笑。段鹏的嘴唇甜极了,好像是抹了蜜。有好多次她在梦里梦到这一刻的时候她就能笑醒,她不知道段鹏的嘴唇上是不是真的抹了蜜,今天让她逮了个正着,她要好好看看他那一刻抹的蜜是不是还在那张诱惑人的嘴唇上?

“这什么鬼地方,进了门让人站着?”高飞虎大声吆喝着。

刘班长对着高飞虎大声喊:“你瞎嚷嚷什么?”随后他对着郑梅说,“你看你让他先坐下吧。”

郑梅一听是如梦初醒,她打了个激灵说:“啊,啊,坐,坐。”

刘班长把高飞虎领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郑梅拿镊子夹了一块酒精棉球用右手拿着来到了高飞虎的跟前,她用左手扳开了他的嘴唇,她拿眼睛使劲瞅着她梦寐以求的那张诱惑了她八年的嘴唇,哪里有蜜?蜜在哪里?现在是只有臭气!她拿酒精棉球快速擦了两下那流着血的破嘴唇,随后他检查了他的腿,没事,没大碍,只是皮外伤。高飞虎站起要走被郑梅一下子又摁在了椅子上。

“没事,没事就走呗。”高飞虎嘟囔着。

“还没完。”郑梅下着命令。

高飞虎的嘴张了张还要说什么被刘班长用手指住了厉声说:“医生说没完就没完,你瞎叨叨什么?”

高飞虎低下了头没再说什么。

郑梅拿起听诊器把两个听筒挂在两边的耳朵上,随后她拿起听诊头让高飞虎把胸膛露出来。

高飞虎转悠着身子说:“没伤着这里听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要站起来。

刘班长死死把他摁在椅子上说:“听郑医生的。”说完他就把高飞虎的衣扣打开了,郑梅朝着他的肚子看去,她记得在他的肚脐旁边应该有一块胎记,可现在没有,那里只有一块伤疤,难道那伤疤把那块胎记换掉了?不过她没有多想,只是拿听诊器胡乱地听了听就放他们走了。

那里没有胎记郑梅还是断定此人不是高飞虎是段鹏,可她把她的疑惑向闫局长说了以后,闫局长连连摇头说,没错,捉的就是高飞虎,这人很凶猛,他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经过村民举报我们好不容易才捉到他,现在正在抓紧审理。郑梅还是不信,可她还要说什么被闫局长制止了说,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一点请你放心。看这事闹的就好像是郑梅来给高飞虎说情来了,好在闫局长知道她和高飞虎没有一丝一缕的牵扯。郑梅悻悻地走了。

大殿的两扇大木门早就换上铁栅栏,在夜里就上了一把大铁锁。透过铁栅栏王科长朝里看了看,有几个大光头西瓜睡了,还有几个躺在稻草上想日本娘们,还有几个闭着眼睛假装正经想爹娘。早干什么去了净干些惹老爹老娘生气的事,现在想天王老子也不管用了,等着审理完了看结果吧,轻者坐牢重者挨枪子。王科长一边在心里说着一边继续向里看着,在墙角里纪能水和高飞虎坐在一起说着话,离得远些王科长听不见他俩说什么,在他俩头上方吊着一个瓦数不大的灯泡,房间里不是很亮,可他能看清他俩的表情,看纪能水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能知道他俩说得很投机。“说话的声音小点。”王科长提醒了一句就倒背着手走开了。今天夜里是他值班。他很庆幸,他是第一个被闫局长解除嫌疑的。他和郑梅一样历史简单清晰,他俩当初都在一个单位上班,没有东跑西窜搞投机倒把的历史,当闫局长派去搞外调的人刚一见到他俩原单位的领导,那领导就笑了说,他俩人怎么还值得怀疑,王科长叫王明科,他二十岁参军来到野战医院先挑水后抬担架一直到解放了让他干了个管理科科长,然后就调走了;郑梅是护士,临走也没干上个什么“长”。不过有一条郑梅是她自己要求调走的跟我们医院的领导没有关系,假如说你们公安局闫局长对她有什么怀疑那就给我们退回来好了,当初我们还不愿意放呢。说完他拿起那鲜红的大圆章子在那外调表上盖了上去。至于其他的人也都外调结束了,都没问题,不过闫局长还是对自己内部人不放心,在没找到徐彪之前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不过最让他产生怀疑的是大殿里的这堆光头西瓜,通过对纪能水手下的这些小喽啰一个一个地提审都摇摇头说不知道。“都不知道那徐彪上哪去了?”闫局长在最近一次的大会上发了火。王科长坐在底下把个头狠劲低着,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西瓜头塞到裤裆里去。“王明科你别假装耳聋,我就找你要人。”王科长浑身哆嗦着站了起来,他仍旧低着头不说话。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会变通,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遇到刮风下雨你就不会住了风停了雨再去,那天下大雾你还派人出去劳动?当时闫局长问他为什么不再请示一下?为什么不能等雾散了再去?你听他说什么,他说这是你闫局长布置的任务,服从命令这是......“别说了!”闫局长还没等他说完就大声吼着。死脑筋,不会转个弯,属蛇的吃了根扁担死扛到底。怪不得在原单位提不起来,到了这里缺人手先让他干了个治安科长,等人齐了领导班子缺人想把他提为副局长,现在,哼,瓦匠盖房没看图纸没门。

纪能水见高飞虎这人挺仗义,当他的这些小喽啰们把他打了一顿之后他不但没告发,当王科长问他的时候他还说是自己摔的,当时就在这大殿里满屋的人都听见了。这人可交,今天晚上他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先是抱拳后对他说,小弟求见。高飞虎坐在稻草上闭着眼睛一听有人来就睁开了,他见纪能水连说带比划的就拿出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用手拍了拍地下的稻草,那意思是请坐。纪能水心领神会就和他并肩坐在了一起。随后他就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崂山“小刀帮”的帮主。高飞虎听了笑了笑说自己是艾山帮的。你是不是叫......还没等他说完高飞虎说自己的外号叫“二土匪”。哎呀,这是二哥啊。纪能水有些惊讶地说。高飞虎笑了笑没说话。此时纪能水知道了这二哥城府很深啊,怪不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接下来谈话就放开了,纪能水问那一年日本鬼子要灭了他的门户他派人去求援,你们怎么不来呢?高飞虎笑了笑说,当时你急我们也急嘛,回去的人怎么没说?纪能水点了一下头说,快别说那人他去逛窑子被日本人逮住给杀了。高飞虎笑了笑说,还不都是你带坏了,那阵子你找日本娘们都是出了名的。纪能水有些狡诈地笑了笑。高飞虎问那一次你是怎么解的围?纪能水说,自己命大一直往崂山顶上跑,日本人不敢紧跟就退了。高飞虎好像是想起来什么就对着纪能水问,你家二弟......说到这里他停下了。纪能水轻轻地摇了摇头没说话,不一会儿他趴在高飞虎的耳朵边上问,你家大哥......高飞虎好像是很警觉地朝外边看了看小声说,他还在外面好着呢。纪能水朝着他竖起大拇指。高飞虎又说,做人要像下棋一样走一步要往前看五步。纪能水好像是不明白,自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走一步看一步,怎么还能看五步呢?高飞虎说,我大哥交的朋友几乎做到了全天下都是。纪能水一边摇着头一边笑了笑,他觉得这“二土匪”还真能吹,不过他还是朝着高飞虎问道,比如说这公安局里也有朋友。高飞虎笑了笑说,有,你看我不怕,住几天我大哥就把我捞出去了。纪能水还是不信就对他说,我一个兄弟感冒了想吃香蕉,你看......还没等他说完高飞虎说,没问题,明天我大哥就派人送来了。纪能水一边摇着头一边起身离开了,他见多了那些能吹牛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吹的,此时他真盼着天快明了。这时门外又传来了王科长喊睡觉的声音。

第二天下午,刘班长提着一个包袱来到大殿门口,隔着铁栅栏就大声喊着高飞虎的名字,高飞虎听见了一边大声喊着“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哗啦哗啦”地来到了门口,刘班长把铁栅栏打开把包袱递给他说:“你家里来人给你送东西了。”高飞虎接了后说了声“谢谢”。说完就转身朝着属于他的领地走去。从刘班长喊高飞虎那一刻起,纪能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着高飞虎接过包袱又看着他回去坐下。这一切他感到不可思议,他有些惊讶,这高飞虎怎么这么神呢?他说这公安局里有他的人现在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好久好久他没回过神来,好久好久他张开的嘴巴没有合回去。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做梦吧,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根子,很痛,痛得很,看样子这不是在做梦。昨天夜里他睡得死死的,他做梦也没梦到高飞虎说的话是真的,当时他还嘲笑他吹牛吹给小孩听,你吹牛吹到公安局里来了鬼才相信呢。高飞虎把包袱打开了,里面有个四方的纸盒子,盒子里面有香蕉苹果梨什么的,他拿起一个香蕉高高地举起来,那意思是叫纪能水过来。纪能水看见了就快步过去了,他接过香蕉放在眼前左看看右瞧瞧,是真的,不是纸糊的,这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这是真真的香蕉,再看看其他的水果也都是真金白银货真价实。“二哥,能人啊。”纪能水一边说着一边扑通一声跪下了说,“二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多担待,多担待。”

高飞虎笑了笑说:“你这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纪能水头点的像捣蒜似的说:“不说两家话,不说两家话。”

高飞虎说:“俗话说有堵墙是两家,拆了墙就是一家子,现在咱在这里没有墙,都是一家人。”

“是是是”,小喽啰们也都学着纪能水跪着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这里围过来了。高飞虎让他们把水果都分着吃了。纪能水领着他的小喽啰们站起来,他一边吃着香蕉一边在心里琢磨,得想办法叫“二土匪”把自己也捞出去,可他不明白的是他是什么时候找他的人捎信出去的,十有八九是在昨天夜里找的人,可这人是谁呢?刘班长?还是王科长?还是哪个某人?

第二天,王科长把纪能水和高飞虎叫了去,他先是叫刘班长把他俩人的手铐脚镣打开,然后对他俩人说:“今天交给你俩个艰巨的任务,去把闫局长的办公室打扫一遍,要干净要彻底,特别是桌子上和椅子上,不要让上级来检查工作的领导看见有灰尘。”他俩人一边点着头一边答应着“是”。刘班长在后面提着枪跟着,等他俩进了局长办公室他就把门关上了。这下好了。纪能水想,真是老天有眼,趁今天这个机会和“二土匪”,不,不,二哥,二哥,好好和他说说让他想想办法把自己也捞出去。高飞虎拿起抹布擦开了沙发,纪能水捡起扫帚扫开了地,他想多干点,让二哥少干点,自己好好表现表现。高飞虎擦完了沙发又擦椅子,擦完了椅子又擦桌子,这时“当啷”一声,闫局长的玻璃水杯掉在地上来了个五马分尸,高飞虎把拿抹布的手举得高高的,他知道就是这只手把闫局长的水杯碰到地下去的,他先是一惊,随后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张开两只手把水杯一下子捧了起来,顿时,他手上的血流出来了。纪能水看见了就快步过来也一下子跪下来了抢高飞虎手里的破水杯。这时在门外站岗的刘班长听见了响声就一下子推开门,拿着枪指着他俩说:“不许动,干什么的?”随后王科长也听见了响声跟了进来,他看见闫局长的水杯碎了就大声吼道:“这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胆?”

高飞虎哆嗦着手说:“是我,是我干的。”

纪能水说:“王科长,不是他,是我......是我打碎的。”

“不是你,是我。”

“不是你,是我......”

高飞虎和纪能水两个人你争我夺起来。

“到底是谁干的?”王科长大声吼道。

“快说,到底是谁干的?”刘班长一边点着手里的枪一边也跟着王科长狐假虎威地吼了起来。

“是我。”

“是我......”

“把他俩都关禁闭,饿两天,看看是谁能说实话。”王科长下着命令。

“走,起来走。”刘班长吼道。

纪能水起来了,高飞虎也跟着起来了,可他手里还捧着那破了的水杯,手上的血还在往下滴着。

“把水杯扔到垃圾桶里,快走。”刘班长下着命令。

高飞虎照做了。

纪能水走了出去。

“慢着,先把纪能水押过去,把高飞虎领到卫生室包扎一下。”王科长说。

刘班长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纪能水押到了旁边的屋子里,随后他又押着高飞虎去了在院子那头的卫生室。

郑梅看见高飞虎手上流着血心痛的一颤一颤的,她一边快速地拿起酒精瓶子扭开了盖,一边腾出另一只手拿起棉棒沾满了酒精,高飞虎把手伸到她的面前,“你怎么搞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高飞虎手上擦着酒精。自打从闫局长办公室出来郑梅还在脑海里想象着段鹏的模样,想来想去,她就认为这高飞虎就是段鹏,虽然自己有八年没见他了,可他的身高他的模样他的音容笑貌和段鹏一模一样,他走的时候还是小青年现在也就属于是大青年或者是老青年,他现在成熟多了,不过话少了,当时在家的时候他就是破锅里炒屁,嘴没闲着的时候,幸亏是肉的,如果是竹子的整天这么呱嗒呱嗒那早就磨得薄了。现在话少了那也是段鹏,再一天还要找闫局长让他再认证一下把高飞虎的名字改过来,他们肯定是弄错了。

酒精擦完了,高飞虎要走,郑梅不让说要包扎一下,高飞虎好像是没听见一步跨出了屋子。后面传来“段鹏你怎么这么倔”的声音。

刘班长把高飞虎也押到了纪能水的房间,随后就咣当一声关上了门上了锁。“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声音由大变小,刘班长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此地,看样子他还有别的事,挺急。

高飞虎见纪能水抱着头在地下坐着,他也有些愧疚地坐在他的身边说:“都是我手贱,连累你也跟着挨饿遭罪。”

“二哥,你可别这么说,咱都是一家人嘛,这可是你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纪能水有些套近乎地说。

“我和你不一样,我估摸着明后天我大哥就能把我捞出去了。”

“二哥......”纪能水说到这里停下了,他本想着接着高飞虎的话把儿往下说,看叫大哥也把我捞出去吧,他突然觉得现在说这些话有些冒失,也就是说时机不到,再说近一点就是他跟眼前的这个“二土匪”还不够亲密,关系不到。他想再往他身上靠一靠,也就是说再近乎近乎。

高飞虎好像是没在意他继续说:“做人要留后路,别像寡妇老婆死孩子,啥也没指望了。”

“对对对,二哥说的对。”

“对于这件事我大哥做得好,做得也妙,他现在在社会上真是风生水起,他就像放出去了十个风筝,他手里攥着十根线拽拽哪根都管用。”

“对对。”

“我大哥经常对我说,要学习解放军,那一次他亲眼所见,他们包围了一队日本鬼子,他留了一个口子让那些日本鬼子都钻出去,其实那就是个死胡同,只要钻出去的都各个击破了,你想想假如没有那么一个口子,那些日本鬼子就是一群死鱼,他见没命了那还不往死里打,这样自己人伤亡就大了。”

“二哥,你们艾山帮还真是有能人啊,你看看说的这些话句句在理。”

高飞虎有些洋洋得意地努努嘴,没说话。

纪能水说,打日本鬼子那一年,在崂山太清宫后山上有一只保税团的队伍,大约有一连的新兵在那军训,日本鬼子得到了消息把他们都包围了,保税团的人没一个怕死的都往死里拼杀,最后保税团的人都阵亡了,可日本鬼子死伤也很大,假如像你说的留个活口,那日本鬼子的伤亡可能还会小些。

高飞虎点了两下头说:“听说那保税团......”说到这里他停下了没接着往下说。

纪能水连连摆手说:“二哥,你也听说了。”

高飞虎点了两下头。

“其实这事不怪我。”

高飞虎朝着他望了一眼,那意思是为什么?

纪能水说,不知是谁放出的风说是“小刀帮”给日本人送的信,这下热闹了,军统派了准杀手上了山专杀帮主纪能水,谁知来人不识路更不识人杀错了,把“小刀帮”的二帮主给杀了,当纪能水抱着躺在地下的二帮主的头时,二帮主很费力地睁开眼有气没力地说,是军统干的。说完二帮主就一命呜呼了,纪能水把牙咬得咯咯响,他下了狠心要为二帮主找军统报仇,可三找两找日本鬼子投降了,再往后就进了监狱。

高飞虎好像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过......”纪能水一边说着一边很神秘地朝着门外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就接着说:“老天有眼,机会总是给有心人准备的。”

高飞虎好像是不明白地看着纪能水。

纪能水说,前几天大雾出去劳动,趁站岗的不注意我把军统的那个徐彪给做了。

高飞虎好像是不明白就皱着眉头看着纪能水。

纪能水继续说,自从来到了这里我就知道了那徐彪就是军统胶东站的副站长,那天大雾,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在沙滩挖坑栽木桩子,我先叫人在他的旁边挖了个大坑,我见站岗的像电线杆子似的站着不动,我就趁徐彪不注意掐了他的脖子,怕他喊叫我就叫我的人大喊要上茅房,他得到允许跑出了圈外,这时我们的人就把那徐彪推到坑里埋上了沙,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这公安局里的人就是查不出来。

这时,门打开了,王科长和刘班长拿着枪进来了,王科长叫刘班长给纪能水戴上手铐押走了。纪能水好像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高飞虎怎么不戴铐子?

原来王科长早在这屋里安上了窃听器,闫局长和他都在另一间屋子里听着......

快吃饭的时候,闫局长告诉郑梅今晚去执行一项任务。

郑梅看见沙滩上这个人影朝着大海看着什么,这是谁?她再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见这背影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是段鹏,她就一边叫着一边把枪收了起来。那人回过身来叫着“郑梅”。郑梅飞快地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段鹏紧紧地搂着她。突然,她想起来什么就让段鹏张开嘴,她看清楚了他前门缺了颗牙。“你这该打的。”郑梅一边说着一边拿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你怎么不早说?”

段鹏说,这是纪律。他还说这公安局里除了闫局长再就是王科长知道他的身份。

段鹏参军后不久就当了侦察兵,因为身份的特殊他寄出去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有往家里寄信,一直到解放了,闫局长找到他回来假冒高飞虎在这些囚犯中查出徐彪的下落。郑梅知道段鹏是此地人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她不明白,那高飞虎在哪里?段鹏说高飞虎早就捉起来了在别的地方押着。明白了,一切明白了。郑梅恨闫局长怎么不早和她说说。其实闫局长不知道她和段鹏的关系,他只知道段鹏是他手下的一员虎将,在离开华东局的时候他想把段鹏带走,可上级没允许。

“这回不走了吧?”郑梅说。

段鹏摇了摇头说:“还要走。”

“往哪走?”

段鹏朝着大海的远方看着说:“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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