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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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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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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贩与菜农

我从市区搬到北郊居住七年多了。平常所接触的人,大抵是贩夫走卒,远离权贵(权贵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巴结的),粗茶淡饭,埋头窗前,钻进一堆文字里,与今人、古人对话。

闲居乡野之地,交通便利,四通八达。走绿道,穿农田,入菜场,逛超市,简单地生活。小区周边超市四五家,饭店、小吃店数不胜数,更不缺药店、服装店、理发店,这些足以满足我的日常所需。平常,马路上的小摊小贩昼伏夜出,把一条窄窄的马路差点挤成了单行线,导致塞车、交通紊乱。无奈之下,城管日夜守候,如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来时,四处逃蹿,去时,又如潮水般汇集在小区外的马路两侧,喧嚣吵闹到深夜方肯离去。

生活是一堆琐事组成。我近来奉行极简主义,大部分生活用品网购送货上门,足不出户便可解决一切。然而,买菜烧饭是必不可少的,也可以下餐馆、叫外卖,可是我的肠胃太娇贵,承受不起腌臜、油腻的食物,稍不留神便腹泻数日。因此,我只能亲自操刀解决一日三餐(大多数是一日两餐),况且,我也喜欢烹饪且厨艺不错。因此,我经常徘徊于小区西边的菜场,与菜农、菜贩常有交集。当然,与我交集之人,屈指可数。

我喜欢在固定的摊位买菜,从不问价,也不还价。人家是小本买卖,靠一块两块地积攒。我相信质朴、勤劳的人不会有奸商之举。整个农贸市场,几十户摊位,我基本上去转悠过,去买过菜的摊位却寥寥无几。我不喜欢去菜场的西南角,嫌那里太臭,靠近垃圾站。其实,整个菜场臭气熏天、黑黢黢的、空气潮湿。尤其是夏天更臭,蝇虫纷飞。大家习惯了,也许这种污浊的空气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味。

刚搬来郊区,在湖南老乡因摊位租金昂贵弃摊返乡之前,我偶尔去一个江西老乡经营的菜摊买菜,不知其名,平常以老乡相称。这对江西来的夫妻很勤奋,在菜场的西北角租了一条摊位(五六米长的水泥台面),售卖自己在附近农村租地所种之蔬菜。夫妻二人搭档,男人在地里种菜、摘菜、送菜,女人从早到晚守着摊位,热情大方地招呼着前来买菜的农民工和附近的居民。他们种的蔬菜品种多且新鲜,青菜、丝瓜、红萝卜、茄子、青辣椒、豆角、空心菜、苋菜……按季节轮番上市。每到夏初,他们种的青辣椒上市,皮薄、辣味适中、鲜味足,非常适合我们湖南人的口味,是我每回必选之菜。他们种的圆茄子,饱满、圆润、鲜嫩、皮糯,可以和故乡的茄子媲美,是全家人的最爱。

每到本地蔬菜上市的淡季,他们所种之蔬菜品种有限,售卖自己种的蔬菜之外,又从蔬菜批发市场进了一些比较畅销的蔬菜补满摊位,顺带着卖些大蒜头、生姜等。一来可以丰富蔬菜的品种,让人误以为这些菜都是他们种的本地菜,感觉其味更新鲜,销路更广,二来可以增加收入,分担昂贵的摊位费。一举两得,把蔬菜摊位经营得风生水起。

或许是这对江西夫妻尝够了种菜的艰辛,也从贩卖蔬菜中得到了比较满意的回报。于是,他们减少了种菜的规模、品种(我喜欢吃的青辣椒与圆茄子一直在种,只是种植面积减少),从蔬菜批发市场大量采购蔬菜售买,有“偷梁换柱”之嫌,价格和其他摊位相差不多,都是熟人便无人计较,由于经营有方,生意蒸蒸日上。后来,我认识的那个卖菜的湖南老乡因不能忍受昂贵的摊位费,只好弃摊携全家归乡。这对江西夫妻趁机从菜场承包商处把湖南老乡遗留下的空摊位租来,扩大了摊位规模,摊位从原来的五六米暴增到二十几米长,占据了门口最有利的位置,生意更加红火。这对江西夫妻从种菜卖菜的菜农变成了贩菜卖菜的菜贩,俨然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商人。

据说,菜场每年召集全体摊贩进行一次招投标,价高者得最佳位置的摊位。大部分菜贩、菜农因招投标费用大小而变换位置。有时候,突然发现菜场很多摊位变换了位置,我为了找到经常去买菜的摊位,绕着菜场转一圈,在菜场的边边角角找到那几个面熟的菜农。然后,这对江西夫妻的摊位,自从他们从菜农转为菜贩以来,一直占据着菜场门口最有利的位置。诚然,他们为了占据最好的位置,不想搬来搬去,付出了巨额的摊位费。他们卖的菜价不比同行高,相比之下,他们的销售量应该超过菜场的同行。我想,他们最终所得的回报不会比同行高多少。孰不知,被一个贪婪的菜场承包商剥了一层皮的菜贩或菜农,所赚之钱不会很丰。他们为了生活,也是为了解决我们的生活所需,同样是负重前行,实属无奈之举。我经常看到那个菜场承包商朝这对江西夫妻的摊位指指点点,那里要缩进去一点,这里要退后一步,如果不整改,罚款五千,让他们噤若寒蝉,多么恐怖的数字啊!

从去年起,这对江西夫妻不再种菜,把辍学的女儿从江西接来,一家三口从早到晚守着菜摊,日复一日,不计寒暑,默默无闻地把菜摊打理得有条不紊,生意一直稳定。暑假,他们把读小学的儿子从江西老家接过来帮忙,一家四口可短暂地团聚。小小少年成为名副其实的童工,称菜收钱是理手行家,不亚于他姐姐。我感叹勤劳人民的孩子早当家,能吃苦耐劳,劳动人民崇尚的“一日不劳不可食”的气节,在一个农村来的孩子身上隐约可见。在城市生活的孩子身上,我看不到这种热爱劳作的精神与气节,估且不去评论是悲是喜,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缺失与无知。

卖菜的江西女孩,十六七岁的好年华。正如李白诗中所写的“正见当垆女,红妆二八年。”诗中此女是卖酒的少妇,我所见的女孩是卖菜的少女。小小年纪,聪颖活泼,却能吃苦耐劳,在当今社会,难能可贵。偌大的一个菜场,卖菜的只有她一个是二八少女。装菜、称菜、结算等,她非常利索、清清楚楚,买菜者付完钱款,她会择几根香葱装袋做顺水人情,让人感觉到特别和善。我平常去买菜,她总是笑脸相迎地称我为老乡,湖南与江西,一衣带水,可称半个老乡。在我付款之时她习惯性地抹去零头,其实,我压根儿不在乎那两三角零头,毕竟他们赚钱辛苦且不多,为了接受她的和善,我往往听从她抺去零头。半年后,她完全取代了她母亲以前干的活,在菜摊旁熟稔地招呼着所有的客人,碰到刁钻的客人把菜翻得乱七天糟,她不会与人争执,愠而不怒,随后投去笑容,微笑是最好的催化剂,可以化解许多尴尬的场面。客人走后,她母亲偶尔唠叨几句,便把翻乱的蔬菜理整好。经营菜摊,大多数时间是枯燥无味的,他们话极少,也不太会在聊天上浪费时间。他们衣着简朴,应该租住在附近的农村,房间逼仄简陋,天未亮摸黑起床,天黑时又摸黑回家。他们一日三餐在摊位里解决,吃饱即可,风吹日晒雨淋,赚钱养家糊口。

社会是多元化组成,等级分化很明显。佛说众生平等,那是佛祖的愿望。人生来就不可能平等,有人不劳而获、锦衣玉食,有人举家食粥、穷病交加地等死。当今,贫富两极分化日益严重,弱者更弱,强者更强,社会的进步必定会遵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定律,谁也不希望这种社会诟病爆发成一场灾难。我身边的这种弱势群体很多,在我所居住的北郊更密集。比如——马路边的小贩,没有固定的经营场所,一辆三轮车支撑起一个家庭,有时东躲西藏,风里来雨里去,为的是讨生活过日子。

尽管少了我最喜欢的青辣椒和圆茄子,我仍然喜欢去江西老乡经营的摊位买菜。在那里,有少女养眼(貌称不上“卖菜西施”),有零头可抹,买菜送葱,可以闲聊几句,甚至可以开几句玩笑……人生一世,不能大富大贵的生活,也要有滋有味地活着。生活就是寻找快乐,寻找真善美。在这家摊位上,我找到了人性的真善美,足够了。

最近两三年,我从这对江西夫妻经营的摊位买一部分食材之外,喜欢到一个老妇经营的摊位买一两种蔬菜。

承包菜场的商家把菜场边边角角的摊位租给当地种菜的农民,收取部分摊位租金。商家规定菜农的菜价不得太低廉,不能扰乱市场,否则被清理出菜场。

我每次从菜场的东南角走入,一眼便可见十几户菜农摆摊卖菜,全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所卖之菜,皆产自本地农田,品种不是特别多,却是当天采摘当天售卖,鲜嫩可人,且价格低廉。他们也跟上了时代的节奏,用微信和支付宝收款,方便又省去找零的繁琐。在这十几户卖菜的老人中,我喜欢到南边的一个老妇摊位买菜,她的菜品、价格和旁边摊位的不相上下。也许是习惯了,日久,我不好意思转去别处买菜,而且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老人家精明能干,和蔼慈祥,年龄和我母亲相仿,身高与我母亲也相差无几,有种亲切感,不知不觉就固定在她的摊位买菜了。

我不知道这位老人的名字,平常称她阿姨或老人家。她是嘉兴北郊的农民,江南一带历来富足,应该是那种不缺钱的人家。卖菜是辛苦活,但她任劳任怨地承受,卖不完的菜,盖上蓬布,明天继续,经年累月,让我非常钦佩。

听她用半吴语半普通话说,她家住在菜场西边的新农村,三层楼农家小别墅,和老头子、儿子、媳妇、孙子住一起。所谓的新农村——几十户一模一样的民房有规律地集中在一起。从外表看,让外人很难分清,即便去过一两次,下次再去,往往又找不到是几栋几户了。她儿子、媳妇是普通上班族,早出晚归,赚着不算微薄的收入,有车有房,小日子过得不错。她家的土地早已被村里征收,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头子闲不住,从村里租了三亩多农田种了很多蔬菜售卖。

我每次经过这位老人的摊位,一定会停下脚步,即使是不买蔬菜,也要和她闲聊几句。我是农村长大的娃,没有把农民的本色丢失,对待买菜的老人,像父老乡亲一样,从不觉得他们低人一等。他们崇拜土地,我欣赏他们热爱土地的虔诚之心。农民只相信土地,土地里可以长出粮食、蔬菜,相信土地里长出一个个长盛不衰、周而复始的春天。

老人每次称呼我“老板”,也许她习惯了称呼别人为老板(当今,老板满天飞,你瞧,菜场里的菜贩,个个是老板)。被人称作老板,不会多一分钱,只会多一份虚荣心。被人称作老乡,不会少分钱,只会多一些乡土情。称我为老板也好,呼我为老乡也罢,我皆受之,宠辱不惊,泰然处之,照样挑菜买菜过日子。买几棵菜,我用不着讨价还价,能抹零头便抹,能送几根葱就收下,走时,道一声感谢,听他们说一声——下次再来。生活的琐事太多,不必去斤斤计较,能忘则忘,烧好每一道菜,过好每一天,那才是真正会过日子的人。老人家用一堆堆蔬菜堆高了生活的火焰,是一堆生命长青的希望,而我用文字垒高了岁月。随着她的忙忙碌碌,一堆堆蔬菜走进千家万户,滋养着一个个并不高贵的生命,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好几次,我在日暮时走进菜场,在老人的摊位前停住,如果看到她摊位上的哪种蔬菜滞销,即便我不喜欢吃,也会抓上满满的一袋拎回家,储存在冰箱里,到头来,吃一半,腐烂一半而弃之。碰上滞销的蔬菜中有我喜欢的,必定会抓上一大袋拎回家,一日三餐地吃,几次让我妻儿提出抗议。我是操刀的厨子,他们反抗无效,日子一久,也就习惯了。

几天前,我特意花了几分钟,站在菜场的东南角张望。不是周末的上午,菜场显得冷冷清清,湿漉漉的地板上布满黑色的泥浆。昏黄的灯光照不亮阴暗的角落,卖猪肉的摊位上红色的灯光特别醒目,卖肉的“屠夫”比买肉的市民多。已经是冬天,空气里没有夏天那么浓的臭味,淡淡的鱼腥味被寒风裹着四处飘荡。卖鱼摊前,有两个人在等着杀鱼,鱼儿安静地挤在一个个塑料盆里。馒头铺里层层叠加的蒸笼冒着热气,一股浓浓的麦香味冲淡了鱼腥味。我静立杂货铺旁看着那个我熟悉的老人招呼着买菜的市民,蔬菜一堆堆按品种摆放,又一袋袋被拎走。杂货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随意堆放,生意非常冷清,如初冬般死寂。突然,一只花狸猫从杂货铺走出来,围我身边转圈,翘起长长的尾巴,故意用侧身摩挲着我的裤脚管,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来回好几次蹭着痒,让我的小腿麻痒痒的,那是多么亲昵的表示。喵喵……小猫在我身边打了几个滚,随后径直向西边走去,脚步轻盈。我跟着小花猫向卖菜的老人走去。

老人边整理摊位,边招呼着买菜的人。她穿着一件灰褐色的夹层外套;穿在夹层外套里的羊毛衫使她瘦小的身体变得臃肿;双臂戴着花袖套,围着羊毛围中;胸前围挂着一块黑色的围兜——防水的人造革材质——上面布满泥渍与水珠;青黑而微卷的头发用夹子整理过,不会被风吹乱;额头上的皱纹向脸的两侧延伸,好像一条条不会交织的平行线,岁月走过的痕迹越来越多;深邃的眼窝里,眼睛少了光泽,眼珠有点浑浊;微微突出的颧骨被风吹得泛红,古铜色的脸扬起微笑时,皱纹更加明显;湿漉漉的手指有点变形,经脉凸起爬满黝黑黝黑的手背,这双手没有停过一刻,不是称菜、就是整理菜摊,更不会伸进衣兜里取暖。她卖的蔬菜品种繁多,有青菜、萝卜、大白菜、莴笋、油麦菜、茼蒿菜、包心菜、芹菜、香菜等,还有芋头、茨菇,部分刨了皮装在塑料袋里。

我径直向她走去,笑着打了声招呼,抓了一大袋小青菜,递给老人称重,四元二角,付四元。我用微信扫码付完款,准备离去,摊位里的扬声器清晰地报出收到金额的数值。

她边摸着芋头边问我:芋头要不要,香芋又大又糯,茨菇要不要。

我答:这芋头好大,芋头不喜欢吃,茨菇偏苦,更不喜欢吃。

她说的是吴腔,我答的是走了样的吴语——“洋京帮”

她又问我:苣笋要不要,买把芹菜,今天的芹菜很嫩。

我答:家里吃饭的人不多,平常不太烧,一把青菜够了。

她说:老板,你这么省,你几个小孩?今天不上班?你穿这么点,冷不冷?

我和她说过很多次,我一家三口,只有一儿子。或许老人记忆力不好,很正常。我摸了摸那个最大的芋头,笑着回答:我只有一个儿子,这年头养大一个小孩不容易,一个够了。

她又说:你有钱,可以多养一个。

我没有再回答她,不知她从哪里看出我有钱。我穿得极其普通,说话也不是财大气粗的语气,很谦和、很卑微地生活着,一点不像有钱人,也不是有钱人。我静静地望着她的菜摊,觉得好笑,想再买点菜,于是挑了把大蒜装进塑料袋,又闲聊了几句。一来二去,了了数句家常,道尽了人世间的无奈与虚伪。

老人身体还算健朗,精力充沛,虽然说卖菜不是体力活,站在那里数小时,这种艰辛,几人尝过?又能坚持不懈,几人能承受?即使是年轻力壮的青年,让他在寒风里站着,也不一定能坚持一小时。如果是我,早已脚麻手酸,甚至会弃摊而去。卖菜老人,家道不穷,住的、吃的、用的都堪称丰盛。我想老人并不是为了赚点辛苦钱,站在风里几小时不吃不喝。也许她儿子劝阻过她,她一定会说再卖一年,孰不知,一年又一年。我知道生活在农村的老人,闲不住,不会打牌,没有娱乐,更不会去游山玩水,除了种地,他们还能干啥?我们不能剥夺他们种地的权力,他们在孩子身上找不到慰藉,把寂寞的时光种在地里,可以收获庄稼,付出艰辛的同时也获取了快乐。我的父母也是如此,我每次劝他们不要种地,生活所需可以问邻居买,到镇上购,然而,他们每次都应诺只种最后一年。第二年,他们又荷锄入农田,种菜种瓜,插红薯、种苞米、栽油菜。他们种地几十年了,有了惯性,我估计他们一旦闲下来,心里慌,骨子里疼。十几年前,我父母亲为了帮我带娃,在城里住了七个月后,争吵着回到乡下,说再不回田地全部荒了。我不希望我父母亲种太多的地,而他们不愿意让土地荒废,几年下来,我和我父母亲达成折中的办法——不种稻子,只种菜。这样一来,蔬菜吃不完,不能浪费,农村不能养猪,我母亲只好背着蔬菜,乘车去镇上,蹲在马路边卖。我母亲卖菜并不是为了钱,尝过穷苦日子的人不会糟蹋粮食和蔬菜,尽管卖菜所得金额不多,却来之不易,是辛勤付出后的回报,警示着我们生活不容易,应该珍惜每一份劳动成果。我从这位卖菜老人的身上,看到了农民那种节俭勤劳的形象,那是土地上最朴实的人性在闪光。我爱和这样勤劳朴实的老人交谈,向他们投去最敬畏的目光,如同我的父母。因此,我牢记——我是农民的儿子,勤劳朴实的秉性刻在骨子里,永远不可磨灭。

我拎着一袋青菜和油豆腐,走过江西老乡卖菜的摊位,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裹着厚重的棉衣,招呼着前来买菜的市民。我的目光和卖菜的女孩相遇,棉袄遮盖住她的青春气息,头发凌乱,来不及整理,朝我微微一笑,也许想招呼我来买菜。我回头望了望熙熙攘攘的菜场,走进初冬的寒风里。

菜贩和菜农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人,他们是最可爱的劳动人民,和我的父母一样,朴实、忠诚、勤劳、节俭、不怨天尤人,信奉土地,俯首甘为孺子牛地活着。他们用辛勤的汗水支撑着一个家,用一棵棵鲜嫩的蔬菜滋养着我的躯体,让我没有忘记“一日不劳作不可食”的训诫。

于是,我感慨万分地走出菜场,用一颗感恩的心对待土地所赐的粮食与蔬菜,用愉悦的心境做出的每一道菜,菜里包裹着和善之美,必成合口之佳肴。

不知为何?我讨厌那个坐在空调房里的菜场承包商,瞧他那张刚吸过烟的嘴,刮出台风一样的口臭,让整个菜场臭气熏天。


2020.2.22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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