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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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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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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屋与杨梅树


每逢杨梅成熟的季节,我会想起故乡的一棵杨梅树。杨梅的酸甜常在我的舌尖上涌动,口舌生津,那是童年最熟悉的酸味。关于祖屋和杨梅树有许多的故事和秘密,我从未与人谈起。祖屋和杨梅树是一个家族矛盾的源头,为了一棵树,为了一堵墙,多次反目为仇。以至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两家人的后代还记恨在心,心怀芥蒂。古有曹孟德望梅止渴,今有我忆梅思酸,想起了童年的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棵杨梅树一直站在祖屋后的田埂上,包括仇恨。

在故乡,那三间祖屋,曾因火烧而颓圮,经重修,经历了百年风雨,见证了几代人的成长与离去。后来,大叔和堂叔在祖屋的宅地上重建了两栋小楼房。如今,回到故乡,再也见不到祖屋的一砖一瓦。祖屋后的那棵高大的杨梅树早死去,当然,祖屋前的一棵毛桃树和一棵桑树也消失了。

 想起祖屋,我的记忆停留在祖屋后的那棵杨梅树上,毕竟那里有我儿时的酸甜,那里长满了期盼与遐想,那里让我无数次垂涎……让我驻足留连,却从不敢僭越。那里曾经骂声迭起,那里有魔咒,至今未解。

听父亲说祖屋建于民国之前,是爷爷的父亲修建的,集家族之钱财而建,从建成到倒塌,逾百年。祖屋后的杨梅树是爷爷的父亲所栽,从栽树到树倒,约八十余年。听说,当时栽了两棵,一红一白。几十年前,红杨梅树被一场大雨推倒,没结过一粒杨梅,死去,留下一棵白杨梅树拔节而上,斜倚在祖屋后的田埂上。正如故乡人说:“杨梅好吃,树难栽。”杨梅好吃,极少吃到,和我家关系不大,儿时的我认为杨梅树上有魔鬼,会吞噬人的善良。

 祖屋是三大间土砖青瓦平房,土做的墙,墙的下半截是及腰高的青砖。土墙上粉刷了一层雪白雪白的石灰。瓦是鱼鳞瓦,黛瓦粉墙,依山而建,四平八稳。鱼鳞瓦层层叠加,杉木的檀子架在土墙上,细密的椽条架在檀子上,一片片瓦排着队,手拉手,肩并肩,重叠着从屋脊直排布到屋檐。屋脊上叠上一层厚厚的瓦,再压上一条细长的青砖,一块接一块。屋脊最中心处,用几片黛青的瓦搭成了六瓣花装饰,屋脊的两头是上扬的翘角,指向天宇。祖屋两侧的屋檐宽出墙垛约半米,为土墙挡风遮雨。祖屋前有一排很宽大的屋檐,檀椽伸出架在四四方方的檐柱上,故乡人叫阶矶。阶矶成了过路人躲雨的地方,也是大人乘凉聊天的好地方,更是我儿时的乐园,一群孩子常常蹲在阶矶下玩“过家家”,轮流做东,玩得不亦乐乎,童年的我,似乎没有更好的玩乐。

祖屋的进深很长,让中间的堂屋显得空空荡荡,阴森森。堂屋是家族祭祀之地,里面住着祖宗的灵魂。堂屋有时用来放置农具,墙上挂有簑衣、斗笠。靠近正门口的阁楼上,堆集了许多干稻草,蛇鼠成群。见过,蛇爬上神龛,变成了祖宗显灵,不可驱赶惊扰,说得神乎其神。神龛高悬在堂屋正对面的墙上,正中间用红纸墨书“本宗欧阳氏历代先祖妣考之神位”,“妣考”二字并排对齐,两侧是祖训对联。左边书“赵公元帅之位”,右边是“观音大士之位”,已逝祖宗牌位摆在神龛里,尘封网罥,斑驳陈旧。神龛下是“土地菩萨之位”,墙体被纸钱烟熏火烤多年,白墙黯然失色,墙体脱落,露出青砖。堂屋是家族中最神圣的地方,不得胡言乱语,不得大声喧哗,怕惊扰了祖宗和菩萨。

堂屋两侧是东西两厢房,东厢房住着叔奶奶一家,西厢房住着奶奶一家。东西厢房各一隔为二,分南北两间。父亲、姑姑、叔叔等亲人出生在这里,我也出生在祖屋的西厢房。后来,奶奶在西厢房的西边又建了一间土砖瓦房。窗是木窗,一格格,窗棂上有简单的雕花。冬天,靠皮纸糊窗挡风,一冬一糊,没有纱窗,更没有玻璃。除了冬天,木窗上的皮纸被风吹得千疮百孔,纸破窗棂旧,风吹纸片号。堂屋门是木板拼装门,每块门板分左右顺序编号。清晨,一块块取出,斜立在堂屋门外两侧。入夜时,一块块门板,按序装入,架上长长的门栓,东西厢房两户人家轮流着开门关门。东西厢房的偏门是单叶木门,吱吱吖吖,一间房多则三四道门,少则一两道,四通八达,方便进出,却很不实用,尤其是冬天,穿堂风刺骨,难受。

祖屋后有一条像带子一样的水稻田,田埂下便是祖屋,田埂成了一个很高的斜坡,长满荆棘与灌木。田埂斜坡又高又潮,高过祖屋的檐边,经常有水渍从田埂的斜坡渗出,如涓涓细流。田埂经过岁月和暴雨的侵袭,时不时崩溃一堆堆泥土,堵住祖屋的排水沟,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清理。

靠近叔奶奶家东头的田埂上,斜长着一棵参天的杨梅树,杨梅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梢高出祖屋一大截。太阳透过杨梅树叶的罅隙,漏下点点光斑印在鱼鳞瓦上,熠熠发光,光斑穿过屋顶的玻璃瓦,投向东厢房的里屋。几束光穿过昏暗的房间,光束里的浮尘翻滚着,如千军万马。正是这几束光斑,让东厢房明亮起来,不会让人觉得逼仄阴森。这是一棵孤独的树,整个小山村,唯独祖屋后有这样一棵杨梅树,而且还是极少见的白杨梅。杨梅树是祖上所种,在祖屋的东边,理所当然地成了叔奶奶家的财产。

祖屋前,西边有几株柳树,故乡人习惯了把柳树叫做杨柳树,长长的柳条随风蘸着池塘里的水轻扬。池塘里养了一群鸭,扇动翅膀在水中嘎嘎地叫,搅起一池的涟漪。一株毛桃树和桑树紧挨着杨柳树,那两株树是村里毛孩子的天地,桑树和桃树粗壮挺拔,高出祖屋檐角很多。桑树干被毛孩子踩得溜光溜光,桃树干疙疙瘩瘩,千沟万壑,深深浅浅,斑斑点点。桃树干的缝隙里溢出晶莹剔透的桃浆,硬的色如琥珀,软的如乳白凝脂。没有桃子的季节,扯几块桃浆解馋,味淡寡然,无食可吃,桃浆成了美味。摘桑葚、偷毛桃成了孩子们的乐趣和消遣。为解一时之馋,孩子们冒着掉进池塘的危险,在树上攀爬,摘几颗毛桃或桑葚裹腹。好几次,有孩子掉入池塘,落汤鸡一样爬上岸。每年入夏时,孩子们最惦念着屋后的杨梅树,看着满树青绿色的杨梅,由青绿变奶白,直吞口水,蠢蠢欲动,极少有孩子敢越雷池,怕受皮骨之苦。

堂屋檐下,一个燕子窝粘在屋檐下的抬头梁上。两剪飞燕斜斜地飞来,乳燕喳喳呼大叫,张开一个个黄喙小嘴,争先恐后地求食。双燕轮翻喂食,燕屎斑驳,掉在檐下一排闲置的土砖上。堂前旧燕曾相识,一岁一春有情意。黄喙小嘴梁间语,飞入田间阡陌里。

每逢春天,故乡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黄了,桃花红了,李花白了,田间来了一群老朋友,嗡嗡嗡嗡地飞来飞去。祖屋檐下的孩子们忙碌起来,每人折了一根细细的竹枝,抱着一个玻璃瓶,在斑驳的土墙上寻寻觅觅。这一堵堵满是缝隙和小洞的土墙,成了蜜蜂临时藏身之地。童年的我,不知蜜蜂另有窝,一直以为土墙上的洞是蜜蜂的家。用一根细长的竹丝,探入深遂的洞穴,轻轻地拨弄,不用多久,一只浑身沾满泥土的蜜蜂探出头,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的模样中有那么一点可爱和可怜。然后,把一只只蜜蜂囚禁在玻璃瓶里,看着蜜蜂在瓶中振翅飞起,撞在瓶壁上,头晕目眩地乱爬。那时的孩子们,大多是没有同情心的,喜欢乐此不疲地捉蜜蜂,比谁捉得多。到最后,把玻璃瓶灌满池塘水,封住瓶口,看着一只只蜜蜂在瓶中挣扎,淹死,似乎有点残忍。

油菜花谢了,蜜蜂走了,祖屋后的杨梅快成熟了。叔奶奶是村中最厉害的女人,个子不高,脾气不少。她把祖上栽的杨梅树独吞,奶奶为了争这棵杨梅树,和叔奶奶吵过不知多少回,奶奶好几次扬起柴刀狂砍杨梅树。叔奶奶不甘示弱,架起楼梯上屋顶揭瓦,一来二去,被村民劝住,打成平手。杨梅树和鱼鳞瓦遭殃。甚至为了祖屋后的水沟排水,互不相让,抡起锄头填了又通,通了又填,为了不让屋檐水从屋后过,即便是发洪水,互不相让,导致洪水登堂入室。

叔奶奶吝啬,在村中,人人皆知。为了护住这一棵杨梅树,守着杨梅成熟,她煞费苦心。从山林中挖来荆条,绕着杨梅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田埂上的荆条堆成了小山,荆条上的刺又长又尖,孩子们望而怯步。然而,杨梅的诱惑太大,或许整个村中就此一棵,物以稀为贵。孩子们的触觉很灵,几个胆肥的毛孩子,绕着祖屋走,躲在墙角,踮起脚尖往窗户里瞄,一旦感觉到叔奶奶家中无人,他们欲跃一试,想偷些半生不熟的杨梅解馋。绕不开荆条,爬不上杨梅树,孩子们找来了细长的竹竿,对着杨梅树一顿猛敲,树叶纷纷飘落,绿中泛白、白里透着粉红的杨梅如下雨般落在祖屋的鱼鳞瓦上,在瓦槽里滚动了一会儿,硬生生地卡在瓦缝里,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跺脚,干着急。偶尔几粒杨梅从瓦槽里滚落,或从树上掉下,偏偏掉在荆条丛中,无可奈何。鬼精鬼精的毛孩子,让一个人放风,发出了信号,孩子们丢竿而逃。毛孩子不吃到杨梅,不会善罢甘休,几天后,趁叔奶奶家无人,朝杨梅树上掷石子,用石子击落几粒杨梅,太难。石头穿过杨梅树,砸落几片树叶,石子落在鱼鳞瓦上,沿着瓦槽往下跌,发出连续不断的声响。偶尔砸中一两粒杨梅,急切地逾过田圹,拾起,暗喜,尽管沾满泥土,池塘水一洗,清清爽爽。

等叔奶奶发觉满地落叶,或听到屋顶有石子滚落声,甚至在荆条丛中发现一根细长的竹竿,必定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足足一个时辰。疑人偷斧,指桑骂槐,以为是我们所为,奶奶不搭腔,一天后,风平浪静。

村中有一个傻子叫宝伢子,比我大了三四岁,会吃,身材比我高出一大截,经常被我们怂恿去干坏死。一个午后,太阳斜斜地照在杨梅树上,既将成熟的白杨梅,如白玉般藏在碧绿的树叶中,随风轻摇,若隐若现。我们闻到了一种久违的果香,口水泛滥,吞了又吞。宝伢子智商低,也知道杨梅好吃,经不住杨梅的诱惑和孩子们的怂恿,或许人傻,味触和常人无异,知酸甜苦辣。几个毛孩子,包括我,有了上次竹竿敲击杨梅树、颗粒无收之鉴。孩子们一商议,怂恿宝伢子爬树。面对重重违住的荆条,孩子们从屋檐下偷来了竹筢子,把田埂上的荆条挑开,留出一条可以钻过人的缝。宝伢子人傻,手脚还算灵活,杨梅树干斜倚着屋檐,整个树遮住了一大片鱼鳞瓦,树干快接近屋檐的滴水瓦。宝伢子攀着树枝,一步一步往树干上移,杨梅树的枝丫倾斜得更加厉害,树干斜了一截,树冠已接近鱼鳞瓦。他爬上杨梅树的第一个枝丫上,伸手可以搞到硕大的白杨梅,边摘边往口袋里塞,口袋塞满,把半生不熟的杨梅往田埂上扔。一粒粒杨梅如玉石般从天而降,有些落在田埂的草丛里,惹得孩子们一哄而上抢夺,有些落在稻田里,穿过碧青的水稻,落入水中,咕噜咕噜地响。孩子们卷起裤管,在田中,泥一脚,水一脚,扒开一行行水稻寻找。

宝伢子的弟弟在放风,一听到摘了杨梅,忘了放风这回事,杨梅的诱惑太大,加入到捡杨梅的队伍。孩子们在田埂上指挥宝伢子,往上往前,往左往右,摘杨梅的兴致高涨,完全忘了是偷杨梅的勾当,如同自家的果园。叔奶奶回家了,打开了北厢房的门,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毛孩子惊慌失措,四处逃蹿,甚至有慌不择路者,直接淌过稻田,越过高高的田埂,落荒而逃。留下在杨梅树上的宝伢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叔奶奶在杨梅树下,双手叉腰,又气又骂。她忽然发现杨梅树还在颤动,仔细一看,树上有人,顺手拿起竹竿往树上戳,边戳边骂。她戳一下,宝伢子跳一脚,配合得绝佳,宝伢子像在树上跳舞,左一脚,右一脚……杨梅树抖得更加厉害,越来越斜,眼看着要倒下。叔奶奶扔了竹竿,架了梯子,梯子可以撑起树干,同时可以让宝伢子顺着梯子爬下树。

宝伢子知道犯了错,不敢下,怕打。叔奶奶求爷爷告奶奶,承诺不打他,宝伢子才战战競競地顺着梯子下了树。他刚下树的一瞬间,杨梅树扬起了树干,如释重压,在微风中轻摆。叔奶奶撩起竹条子朝宝伢子脑门上一顿猛抽,宝伢子夺过竹条,蹿进东厢房,拴了门,穿过堂屋夺门而出,口袋里的杨梅掉了一地。叔奶奶在祖屋后发狂,爬上田埂,绕了一圈入屋。她当然知道告诉宝伢子父母,无用,想和一个傻子去计较,无非证明自己更傻,村里人都知道。打完宝伢子那天起,叔奶奶外出干农活的时间变短了,搬条长木凳坐在北厢房的门口,如同一尊守门神,又如一个凶神恶杀的母夜叉,无人敢靠近杨梅树。

几天后,杨梅熟透了。叔奶奶一家挑开荆条,架起梯子,摘了好几大筐白杨梅。我远远地站在树下,羡慕不已,口水吞了又吞,却没有吃到一粒杨梅。那时,我最希望这棵杨梅树倒掉,把她家的屋顶砸个大洞,这个想法是奶奶吵架时发的魔咒。我更希望把这棵杨梅树移到西厢房后的田埂上,这样一来,杨梅树属于奶奶家的,该多好,每年可以吃到酸甜的杨梅,那是痴心梦想。曾经几次拾起吃过的杨梅核,摸着啃得溜光的杨梅核,似乎看到了一颗饱满诱人的白杨梅,口手在舌尖上流动。把核埋在西厢房旁的菜地里,希望来年春天长出几株小小的杨梅树,多少个春天过去,无望。

偶尔一两年,杨梅丰收的时候,奶奶和叔奶奶和好了,我们能吃到一小筐白杨梅。那也是经过叔奶奶挑选过的,大多是半生不熟,颗粒细小的杨梅。然而,这一筐看似平常的杨梅,让我高兴一宿,忽然感觉叔奶奶不吝啬,变得伟大了。杨梅的酸甜让童年的我少了点骨气,后来又想明白了,人要靠自己,丁点的施舍之恩,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久而久之是厌恶。杨梅树本属两家共有,不值得去感恩戴德,这分明是一家人在践踏另一家的懦弱。

杨梅树每结一年果,树干倾斜一点,几乎要碰上屋檐边。为了不让杨梅树倒塌,叔奶奶请人用木桩固定树干,用麻绳捆拉。欲倒之树,一切徒劳,日复一日,杨梅树越来越倾斜。漫长的雨季来临,一个暴雨的午夜,狂风乍起,山洪暴发,洪水越过稻田,冲开田埂,杨梅树连根拔起,轰然倒下。一棵碧青的杨梅树压在祖屋东厢房的屋顶上,把鱼鳞瓦压碎,把屋顶砸了个大窟窿。奶奶发的魔咒灵验了,奶奶和我没有丝毫开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毕竟那棵杨梅树是祖辈所栽,感觉像一个家族倒了,灾难来临。那晚,奶奶通宵未睡,眼睛里盈满泪水。

杨梅树倒塌的翌日,雨停了,叔奶奶家一片狼藉,瓦砾满屋。床上,谷库上,地上,落满一颗颗碧青碧青的杨梅,混漉漉的,沾满泥土。痛惜之余,为了尽快修复屋顶,叔奶奶请人锯断了杨梅树干,锯断树枝,禾场上堆满了残枝。杨梅树彻底消失,我们的期望也消失,祖屋后安静了。我多么希望杨梅树的根上长出新枝,长成参天大树。盼了一年又一年,杨梅树终究是死去,我希望那个魔咒和杨梅树一同死去。然,杨梅树死了,长在树上的魔咒未亡,带走了宝伢子,后来,又带走了小堂叔。

故乡从此再无杨梅树,村中从此再无宝伢子。在杨梅树倒塌的第二年,宝伢子看牛,被水牛拖进山塘里,淹死。

杨梅树塌不久后,祖屋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倒了,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倒下,发出吼声,响彻山谷。祖屋上的鱼鳞瓦纷纷落地,屋顶上的椽条指向天穹,屹立不倒,这是祖屋的灵魂和脊梁。

祖屋倒塌数年后,小堂叔离奇地死在工地上,那年冬天,故乡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雪。

去年,大叔走了,上吊而死,魔咒似乎还在,扎根在祖屋后的回埂上。

祖屋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祖屋顶上的鱼鳞瓦,层层叠叠,黛青黛青。祖屋后的杨梅树,高大挺抜,斜倚着,长在窄窄的田埂上。那满树的酸甜,那满树的希望,多年后,藏在我的往事里,往事如烟,在我思乡的梦里疯长。梦里,我第一次爬上了祖屋后的那棵杨梅树,摘了一口袋的思乡果。

       


                                 2019.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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