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农家速写

炕上饭桌

庄稼人一年到头都很忙，忙地里的活计，也忙家里的。难得有时间一家人聚在一起，然而吃饭的时候，特别是晚饭，团聚在炕头上，围着一张小炕桌吃一顿团圆饭，是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刻。木制的长方形小炕桌是每个家庭的必备的生活用品。外屋锅灶的饭熟了，锅盖一掀，蒸汽满屋，顺着屋檐下的门顶冒出去。饭菜热气腾腾地端上小炕桌，一盘一盆一碗地摆好。起先在炕上做好的，和在灶下忙活的人，都围上来，一人一双碗筷，坐好吃起来。在炕桌上吃饭也有个座位的大体次序问题。一般老人和客人在炕桌的右上角，其次是桌头；再次是左上角；桌身两旁是自己家的人；炕桌靠炕沿的左右两面自然是陪客的或自己家的人。

无论是自己家的人还是在炕桌上接待客人，在炕桌上吃饭，都是一种特殊的气氛，让自己家的人和客人都能感觉到家那一份浓郁的温馨。

灶后油灯

过去农村没有电灯的时候，大都是点煤油灯，在内屋与外堂之间的墙壁上，都凿有一个小小的方型空，是搁煤油灯用的“灯窝”，玻璃瓶的煤油灯上挑起一小段纸捻头，划火柴点燃后，昏黄的灯光黄豆一样大小的火苗闪烁着，灯光照着外堂和锅台，晚上做饭能借着这微弱的灯光忙活，而里屋也能拥有这样的灯光，里屋和外堂一起，笼罩在这微弱的灯光晕了。

从村外的高远处望去，一家家的窗口都透着这样的光亮，烁烁闪闪，与漫天的星星交相辉映，如农家人对生活那种执着的追求。

梁上燕窝

小时候，感觉我们村里的燕子特别多。每逢开春的时候，村里的上空是到处是燕子们在上下翻飞的身影，农家里的院子中央晒衣服的铁丝上和院子的梧桐树枝上，也会落满漆黑的燕子，叽叽喳喳的燕子呢喃声，成为此时乡下的一道特殊的风景。那个时候的燕子是不惧怕人的，人走到她们面前也略薇欠欠身，翅膀反剪着，飞起又落下。在好多人家的屋檐下和外屋的高梁上，都有燕子叼着泥一点点垒成的燕子窝。有时候，家里人在做饭，窝里的小燕子呢喃着，有燕子把嘴里衔的泥掉落到人的脖领里，这时候人也不恼，大都嗔怪地微微一笑。

燕子与人共居一室，是一种溶溶的和谐。

锅台后鸡舍

过去农家都喜欢在院子里养几只鸡，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各取其用。很少有人在外面砌鸡窝，鸡少，大都把鸡窝放在锅灶后面，冬天鸡在里面靠着灶头余温，特暖和。晚上人起夜，常鸡窝里的鸡的好梦，鸡在咕噜咕噜地低声叫着，一会复归夜的寂静。雄鸡是惊醒的，到了黎明时分，那“咕咕-咕……”报晓的鸡鸣是从锅台后的鸡舍里飞出来的，惊醒一家人酣甜的梦。于是，是起床，打开屋门和鸡舍，让一只只鸡扑棱着到院子里，母鸡在地上刨食，雄鸡早已跃上墙头或草垛顶，朝着东方引吭高歌，高粱一样红彤彤的大太阳正从东面的山坳之巅，一点点使劲冒了出来……

风箱拉得呱哒呱哒响

很多年以前，胶东农村里家家锅台旁边都有一架木制的 “风匣”，也就是常言道的风箱，吹着锅灶烧火做饭用的。“风匣”外面看起来是一个长方形的箱子，箱子的前面是两根长木杆连着的把手，另一头裹着鸡毛做成风挡的在风箱里，箱子中间是鼓风口，插进锅灶里，箱子的两一头各有一个出风口，拉杆前挂着一块木板，每当做饭拉风箱的时候，左手握住风箱的把手推拉之间，木板的呱哒呱哒声就不绝入耳，风吹进鼓风口，在锅底吹起旺盛的火苗，夜幕时刻的火苗，映红了拉风箱人脸。

呱哒呱哒的风箱声在记忆里永恒地回响着，这是关于故乡的一幅最有声色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