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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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所有节奏都在这个季节开始放缓。极目眺望过去，在那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开始多了些许沉重的颜色，远方开始变得宁静起来，犹如波涛翻滚之后的大海。近旁的那些起伏连绵的山峦犹如龟缩的龙蛇，在蜷曲中舒展着那些被晚秋的风霜剥离浸润后失去无限生机的躯体，山顶的天宇一概的很蓝很蓝也很遥远，拥挤的苍穹下那么多丰沃的田野庄稼和山林果实，此刻已经或早或晚地沿着或长或短或远或近的路径，开始与人类的收获节律相重合，成为这片土地的人们满眼金色的收获。一向凌厉的北方的风和雨，在这个时节并不吝啬，一次次频繁地来，然后又一次次地退去，给大地上生活的人们多了些关于初冬时令气候冷暖无常的慨叹。我独自伫立在一些被掠去果实的孤寂了很多的树林中，面对苍茫的林间零落的树叶和萧索的树干，以及逐渐枯零的枝桠，在沉默地述说关于生命无常来来往往难以驻留的遗憾。
也许人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有往复轮回，季节亦然，关于这个生命轨迹的诸多无奈和遗憾，只有万物之中的人类，才有着那么多不甘心和不舍得的眷恋，人也许是太有情，而我们置身的大自然万物，眼前的一切好象是那么随心所欲地崇尚自然，欣欣然地来，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春花秋实和夏花的灿烂，然后就是偃旗息鼓的悄然而别。也许这是所有的情感都化作数九寒冬的风与漫天飘飞的雪花，在向曾经孕育和放飞事业的土地，最后一次行注目礼吧。我也许读懂了这四季轮回之中的大自然和生命的另一种语言。其实生命的旅途，无论是平坦抑或沧桑，都不是我们寻求沉沦的理由，你看那每天升起在东方的那轮辉煌的太阳，从不迟宕自己的脚步，那么我们就更应该看重明天！
落叶就是一枚枚铿锵的诗句
眼前的初冬时节，面对着这一阵阵风和一场场雨，被风雨和寒霜生扯下的那么多植物的落叶中，我独欣赏这一棵棵挺拔的北方小叶杨，这是属于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物种。你看那笔直参天的颀长树干上，那么多张扬树枝的一团树冠之上，照例是簇拥的绿色叶子，尽管在枝叶繁茂的树冠周围，已经不可遏止地被季节涂上了一些淡黄色的花边，但树木依然坚挺，傲风不桀的姿态和风骨，在不可抑止地让众多周围的树木所羡慕。是北方特殊的季候和适宜的泥土，造就了小叶杨这么倔强的性格和桀骜不驯的处事风格。在小叶杨下，一向属于季节宠儿的法国梧桐和银杏等行道树，都放下了自己骄傲的身价，开始在北方的季候面前，过早地收敛起自己的嚣张之气，草草收场而去。只有这拥有着中华特殊气质的小叶杨，依旧保持着那么挺拔的身姿，不羡世俗不求张扬，高高矗立俯瞰万物的眼界，以特立独行的姿态，行走在季节不平坦的小径之上，是那么地让人惹眼。这是一种生命的独特风景，也是人们顶礼膜拜的最高境界。
冬天的风雨其实是在进行着一种生命的选择和淬炼，让那些过早丢盔弃甲的生命宠儿颜面尽失，进而原形毕露，只有这中国北方土地上生长的那一大片大片小叶杨，在吸引着人们依恋生命绿色一往深情的目光，尽管一场场小冷雨和一阵阵小北风，还无情地要扯下一地的小小的深黄的小杨树叶，那些或匍匐或侧立的精致玲珑的小叶片，鼓胀着清晰的脉络和油黄的叶色，分明是一枚枚铿锵有力的诗句，在继续张扬着北方小叶杨的个性、理想和不桀的追求精神。在北方，一棵棵小叶杨也就是一首首最鲜明地抒写我们民族精神的澎湃诗行。
(此文发表于《烟台日报·悦生活》2018年11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