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时分（三章）

一树绿叶红如燃

眼下已是初冬时节，楼下花坛中的那几株碧桃树，好像在一夜间全部染上了一片彤绯红的颜色，远远望去，犹如一束燃烧的火炬，正熊熊然释放出生命最后一次耀眼的辉煌。虽然阳春三月早已遥遥而去，而那满树娇艳花朵的几多往事却恍如昨日。在这临近正午的阳光下，一簇簇怒放在树枝上的那些以红色为主调的缤纷红叶，也许正在演绎这个季节的最后一曲悲壮的交响乐。秋去冬来，风雨兼程，寒暑交加，一株花树能够在这季节次第的变幻中，演绎出无数生命的悲欢离合，恰恰正是拥有一种不屈不挠的果敢精神，而生命真正的意义才能够因此得到这样淋漓尽致的表达。这如花般缤纷的碧桃树，此时此刻也许没有任何悔意，也无须表达对过往的那些鲜花朵朵的岁月的依依难舍，其实曾经存在过，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也就彰显出生命最大的意义。望着眼前这些正肆虐自己最后的辉煌、正绯红如燃的风景树，我联想到我们每个人生命的含义，好像能从中读出另一种关于人生的况味。

两种风格不同的杨树

昨夜一场不大不小的萧瑟风掠过，我发现本地的小叶杨与那树干高直的白杨树，竟然有那么大的不同。小叶杨的树叶茂密，树干粗大却相对矮小，枝条杂乱，幼小的叶子与枝条杂陈在树冠之上。茂密的树叶里夹杂着许多枯黄的叶子，与绿叶交织在一起，树与树之间间隔拥挤，呈现不规则的风景，树下零落着一地枯黄的叶子；而白杨树则高高扬着自己的头颅，那绿油油的叶子一律整齐地缀满枝头，宛如一位爱好自己形象的人，习惯性地经常梳理自己的头发，叶子依旧以生机勃勃的姿态，与颀长的树干一起塑造出一种迎迓任何外力侵袭的倔强傲气。一排排白杨树，就是那么整齐地站立在那里，犹如一队战斗意志强大的队伍，时刻准备迎战任何挑战和危机。白杨树好像没有枯黄的叶子，起码从任何一棵树上，都无法寻觅到枯黄叶子的踪迹，只有我们认真在地上寻找半个时辰，才可从附近那不引人注目的沟壑里，发现一些关于白杨枯叶的堆积。即使已经枯黄，这些叶子依旧硬朗，当脚步踏上去，立刻响起一阵清脆的叶声——那是生命力最后呐喊吧？

在这个冬日来临的时刻，瞩望着小叶杨与白杨树一年中最后的季节，我们依旧可以从中发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骨。

那一片温润的冬日阳光

大片大片的阳光依旧温润地洒满我们的视野，这已是初冬的太阳，虽然天气预报的温度总是有升有降，让人琢磨不透，即使某一天夜里温度逼近零点，中午的阳光依然可以充满和煦的温润氛围，让我们感受到这北方的太阳，总是那么变幻莫测又充满人性的光彩。身影在阳光下面被拉得很长很长，阳光打在脸上就是一种轻柔的抚摩，而我们体验着大自然的这种无微不至关怀的同时，也感受到北方季节此刻的另一种味道。没有人喜欢四季的往来都是一个色调，对阳光的期待也是如此。当我们拒绝酷暑时节的炽热太阳的时刻，对冬日阳光的那种期待，其实也充满每个日子的每一个过程。北方的秋天就是那么短暂，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去的时候也很悠然，眨眼已经迈入了冬日的门槛。而当我们恰好伫立在这不冷不热、充满温情的初冬阳光中时，我们的真切感觉，也一定充满着一种形而上的味道。

那一缕属于初冬的温润阳光，正以慢条斯理的缓慢节奏，那么温煦而恣肆地在我们的身上，悄然留下一个个关于这个季节深沉的寓言。

此文发表于2020年11月12日《烟台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