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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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如花
如雾般的一场淅沥小雨，带着入冬的丝丝寒意，在夜晚与黎明的地平线上，搁上一抹敲响季节旋律的氤氲。树上那些拽紧枝头的墨绿的叶子，好像再也承受不住寒气的重荷，挟着轻微的细响，犹如天女散花般烂漫着，一片片散落下来，装饰着眼前的广场和路边空地，便是一幅幅舒展开的初冬风景画。缺席了季节风的骚扰，那些或大或小的成熟的叶子，铺散开来，从近到远蔓延远去，以叶片油质的金黄色丰富了我们的眼睛。当经历过四季的沧桑变幻后，此时眼前所有的树木都蕴涵着难以细细诉说的故事，每一片叶子都可以看成这些故事的文字，在苍茫的天地间，为我们演绎着一曲曲生命由繁华到寂寥的悲壮。在某些时候，好像我们生活的大自然也是到处充满着哲理的寓言，虽然在每年的三四月给我们创造出那么旷美的春花世界，可总感觉有点缺憾，当时我们的关注目光，仅仅是留恋在那些绚烂的花瓣上，而花朵的时令毕竟短暂，那些掩映在花瓣周围的叶子，却从花朵盛开的时候开始吐苞，然后是叶片从柔嫩到壮硕，一波连着一波，此起彼伏，汹涌而来，以绿色的勃勃生机，让这个世界充满一股昂扬的力量。我们又何尝不可以把这些绿色的缔造者也看成花朵一样美丽的精灵？这些叶子几乎盛开了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一直待到冬天最厚重的那场雪倾轧而来，才敛起自己无尽的清雅和优雅的气质，神态黯然地与树木告别，然后从树冠的高处一跃而下，悄悄隐去，为这个世界一年的生机勃放画上了一个个美丽的句号。此时此刻，当我们俯身下去，让耳朵去贴近这些杏黄的大小叶片倾听，就好像能够聆听到一种潮汐在缓缓退去，而另一种生命的语言，也仿佛从悠远欣欣而来，那么细微而坚定，可能就是这个季节最富有哲理的一种花语。
鸟群向晚
萧瑟可能是这个初冬时节的一种主题曲。每当夕阳西下，那一大团逐渐消失在西天的绯红亮色，很快就把夜色朦胧起来，紧接着是逐渐蔓延开来的寒气，一开始让大地笼罩在一团莫可名状的惶恐中。楼宇前，那些开始聚拢成群的鸟儿，也开始在树丛和灌木中跳跃着，惊叫着，带着对这个季节的一丝莫名的恐惧。无人读懂这个时候鸟儿们的语言，那种惶恐其实可以让我们从细心观察中，获得一种体味。夜是一个巨大的朦胧背景，此时又与初冬的萧瑟合谋，一旦置身于突如其来的料峭的风与黑暗的环境，就会让这些幼小的生命难以适应。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辰，几乎每一只鸟，都在寻找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宁静的栖息地。可眼前好象没有一片空间属于宁静，风无可阻挡地穿梭在林梢间，经常可见落到树枝上的鸟脚，又倏忽而惊起，就连颤动的树枝，都在闪烁着连绵的寒意，这就很难让鸟儿获得一种安全感，而在我们眼前出现的景象，自然就是惊悸声一片。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最好不要贸然走进这个鸟群的世界，更不要去打扰可怜的小生灵们，最好在旁边选择一个角度，去远远地眺望，在眺望中感悟。
偶然飞出去的几只小鸟，划出的那一道道鸟迹，变动而仓皇，充满着一种惊悸色。
露出缝隙的阳光
风从远方来，周围楼宇间满是那些风号的喧响，声音是那么悠长而凄厉，宛如凭空洒下的一道道季节的惊叹号。此时的阳光总在阴霾的缝隙偶然冒出来，虽然也是短暂的露面，可总显得那么凄惶而仓促，就好像在与阴天的云彩紧张地争夺着这个季节天地的空间。伫立在刚刚开始供暖的房间的玻璃窗后，我们无法感受窗外冷暖交换的节奏，可我们充满眷恋的目光，一直在追索阳光来去的那一瞬间，并体味着其中的一些难以觉察的无奈。阳光最是这个季节的宠儿，几乎每个中午总要普照大地很长的一段时间，可遇到那些孕育阴雨和小雪的天气，好像那些阳光都被拥挤到这个世界之外，无法再给人们带来所渴望的那一些温暖。而我们总在渴望着，渴望着被阳光抚慰的感动，而那些过眼的时来时去的倥偬，留给我们的只能是无边的遐想和感慨。人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总是昙花一现，往日季节中那么充裕的太阳和光亮，在这个时候也开始有了一些留恋。正是因为大自然存在那么多不圆满，才让我们体会到人世间，竟然还有那么多值得珍惜和回味的东西，而我们却经常无意间疏忽了这些感悟。
在阳光时常露出半边脸的初冬世界，我们真的忍不住要浮想联翩……
此文发表于2019年11月20日《烟台日报》半岛副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