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饭后,妻收拾好碗筷就急匆匆要我陪她一起下楼走走,原因是妻发现我日趋发福,督促我加强运动锻炼,以免“三高”的侵扰。
那天散步时无意间走到隔壁老农业局的家属区,妻突然发现什么,惊讶的告诉我,这不是我们当初邂逅的地方吗?当年的那座小城日新月异,已今非昔比,一条条宽阔的马路纵横交错,一幢幢高档现代的住宅小区拔地而起,而在历年改造出新中遗留下来的老巷因此而显得特别醒目。
妻说我们搬进这个小区居住已经好几年了,而当年我们邂逅的地方却近在咫尺,怎么一直就没发现呢?日月星辰,时光如梭,世事变化真快啊!妻迷惘中带着惊喜。
那是一个层林尽染大地一片金黄的深秋,县委宣传部在农业局的农干校举办全县首届新闻报导培训班,我和妻邂逅在新闻报导培训班上,可以说是县委宣传部为我俩架起了一座鸿雁雀桥。
我在家排行最小,九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当父亲含辛茹苦把我带大时已年过古稀步履蹒跚年老力衰,再也无力挣钱养家糊口,更谈不上供我读书上学了。当我中学毕业回到家里后,哥姐们也已成家搬开居住,我和父亲居住在几间空荡荡的破旧茅屋里,家徒四壁,一无所有,所有家当加起来一担就可以挑走了。
因为穷得吃上顿没下顿,有时只得跟着父亲到哥姐们的家里轮流吃饭,可以说是在全村最贫困的一户了。父亲觉得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十分迫切为我找个对象,以了结他的心愿。但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
记得村里有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好心的村民说我是个高才生,虽然现在穷一点,但不一定将来没有出息,有心想把这个姑娘介绍给我,那个姑娘也被说动心了,有意想和我交往,谁知姑娘父亲知道后,跟女儿说那个人家是个穷光蛋,家里穷得叮当响,嫁给他家喝西北风啊?就这样吹了。
那次学习班结束后,妻去了遥远的西宁,在公安系统内找到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按理说应该渐渐淡忘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农村青年,但妻却一直挂念着我。我们每周都要给对方写很长很长的信,有时一写就是十几页,有着说不尽的话语。妻经常鼓励我多学习,写好稿,因为有妻的鼓励,我刻苦钻研,潜心写作,收获颇丰,经常有作品发表在省市刊物上。
90年代初的一个春天,我的家我的亲人以至整个村子沸腾了,妻不顾亲友的强烈反对辞掉了西宁的工作,毅然回到家乡跟我结婚。为我婚事整日愁眉苦脸寝食难安的父亲高兴得手舞足蹈,整日笑得合不拢嘴,专门借了一笔钱,来回骑车100多里路,在县城破天荒的拖回一台14英寸黑白电视机,那是全村最奢侈的电子产品。
妻从西宁回来后,看到我和父亲住在那间破旧的茅草屋内,没有后悔退却,而是想方设法帮我增添生活用品,改善生活条件。记得妻看我床上只有一条被褥,春夏秋冬没换过,因为根本就没有第二条,不但经常来帮我拆洗,还从娘家做了新被褥送来。每到寒冬腊月,我有手脚常被冻坏的毛病,自小到大年年冻得满是创伤,妻看了心疼,专门为我织了毛衣手套,为还为我的棉袄袖子加了一截袖筒捂暧。自从有了妻的关照,我的手脚从此再没冻伤过一次。
妻是岳父岳母唯一的女儿,在家娇生惯养,从没做过家务活,更不用说下地劳动了。我们结婚后,我已经离开那个村子,调到百年古镇陈家洋搞专职新闻报导,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家里的事务包括二亩多农田全部摞在妻一个人身上,为了我和这个家,妻学会了育秧、插秧、收割、播种,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妻肯吃苦,不怕脏和累。那时我工资很低,为了增加家庭收入,妻又承包了邻居三亩多底子差没人种的薄田,农忙时常常起早摸黑,披星戴月。有一次我放假赶到家时,不会挑担的妻硬是把满田的稻把一个个扛到场头上,回想此情此景一股难已言表的感动常常涌上心头。
妻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听说她嫁给一个居住偏远且穷得叮当响的农村青年,大老远跑来看望她,当她们看到我们寒碜的家庭时,都十分同情,临走时还以各种名义塞一些零钱给妻,妻常说同学真情永难忘怀。
妻积攒的钱自己从来舍不得用,而帮我买衣买书却从不吝啬,说是在场面上跑的不能让人家看不起。我们刚结婚的那年,妻饲养了一头猪和好多只鸡鸭,那头猪是妻每天割青草喂大的,卖了钱后妻悄悄的放在我口袋里,让我带到班上备用。酷爱读书的我在新华书店买了一大堆文学书籍回来,至今我家书房里还珍藏着用妻养猪的钱购买的各种名著书籍。
妻不仅勤劳能干,而且善良纯朴,孝敬老人。父亲在村民们面前常夸儿媳贤惠孝顺,无时不流露着安享晚年天伦之乐的幸福。自从妻嫁进门后,父亲再也没担心过吃和穿,妻每年都要为父亲做几套新衣服,尽管自己不够用,还经常给父亲一些零花钱,以至于后来父亲过世时,在清理父亲遗物时,父亲的箱子里依然存放着没有穿的新衣服和没有做的布料,还有五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那些都是妻孝敬父亲的。
妻聪明好学,思维敏捷,为人处事豁达大方。妻在老家生活两年后,我单位特招一名机关打字员,那时还是铅字打印,很多人根本学不上,面对几百上千个汉字都无从下手。妻说去试试看,结果不到一个周,就掌握了汉字打印规律,一分钟能打近一百个汉字,于是领导一锤定音,妻就成了机关一名打字员。后来妻又学会了微机操作,在工作之余,不仅帮我打印文章,还在打印文章过程中对我文章进行点评,经过妻点评修改的文章很快就被报纸刊物选用,而妻认为文章缺少新意和深度往往就石沉大海,因此与其说妻是我写作的第一读者,不如说是我写作的第一老师更为确切,因为妻对我的写作帮助确实很大。
我和妻在陈家洋工作生活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是我成长进步的十八年,也是我们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十八年,十八年中我由一个农村青年成长为国家公务员和基层武装部长,由一个普通新闻报导员成为一个作品结集出版的网络写手,我们家也由贫穷落后的偏僻农村搬居到对外开放的港海城市,从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到有车有房有家有爱,因此,我常常想,和妻相遇也许是上苍的特意安排,确是我人生的春天,妻带着不离不弃无怨无悔的那份执着和真情陪我一路走来,不管将来风和雨,我将一直牵着妻的手陪妻一起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