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

陪上面领导视察调研农村“河长制”落实情况，一边走一边看，身旁的村书记介绍说，这几年我们大搞农村环境整治，水变清了，岸变绿了，路变畅了，天变蓝了，村庄面貌变化太大了。

河面上一对白色的家鹅在相互戏水，远处望去如一团棉花倒映在水面上，很自然让人想起“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著名诗句，沿河岸上白墙黛瓦，梨花怒放，油菜花黄，构勒一幅天然的乡村水墨画圈。

这让我想起儿时的情景，那时村上的小河没有污染，河水潺潺，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尽情游弋，还不时有草鱼鲢鱼鲤鱼跳出水面表演一番“后空翻”，鹅鸭在河面上嬉戏扑腾，偶尔还来一次集体冲锋，这时河面上一定会掀起串串浪花。

我们村上的那条河是全村的母亲河，家家户户都有个舀水台，舀水台或是石板或是木棍做成的，村上人家淘米舀水洗衣做饭用的都是河里的水，条件好的人家会配备一个大水缸，平时缸里舀满了水，这样淘米做饭更为方便些。

天麻麻亮时，村上忙碌的女人会端着盆子来到河边洗衣服，这时会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接着就是一片女人爽朗的笑声。女人早上在河边洗衣，男人们往往会在忙碌后跳下河里洗澡，那时村上还没有浴室，人们又舍不得到镇上花钱，冬天时就在家里吊顶浴帐，早春一到，乍暧还寒，就有人跳进河里洗澡，到了夏天在河里洗澡的男人就更多了，当然在夜幕的掩护下也会有胆大的女人悄悄的跑到河边洗把澡。

孩子更喜欢玩水的了，午饭后或是晚饭前，村上的孩子们会不约而同的来到一处稍宽一点的水面，或是舀水码头稍大一点的人家，先是跳进河里来一口“深呼吸”，喝一口清澈甘甜的河水，立即神清气爽，然后会一个猛子钻进水里去，往往在对岸才会浮上水面。

我就在那时学会了游泳，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再宽的河流也没怕过，有一年村上的捕鱼队回来了，扣在大船旁的一条小木船被我们悄悄的放了，结果小木船随波逐流漂到一里多宽的射阳河对岸，于是我和一个小伙伴勇敢的游到对岸去，硬是把小木船拖了回来。

河水总是保持清澈干净，因而各种鱼类贝类应有尽有，在舀水台的水下，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昂刺、虎头鲨、小罗探等鱼儿在水底下游动，虎头鲨有时会一动不动的趴在水下，只要动作稍快一点就能抓上一条来。

水里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村上的人们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捕捉办法，有细网的人家只要把细网放进河里，立马就会有白条、草鱼之类的鱼儿钻进网眼里，一天能下几次网，能收几次鱼。也有人家会做鱼卡，就是用牙签一样的小竹签做成弓一样的鱼卡扣在线上，卡上扣着饵料，一根线上能扣几百个鱼卡，放到水里后，只要鱼吃饵料，嘴就会被卡住而上当。探网就更方便了，把一片三角形的网绑在竹杆的另一头，直接伸到河底下往前推，拖回来时鱼虾贝类就更丰富了。要是有渔民赶着鸬鹚来捕鱼就更有趣了，鸬鹚嘴扁而长，尖端有钩，喉囊较大，是个捕鱼高手，只要水里有鱼，从没空过手，捕到的鱼就放在喉囊里，然后跳上船会主动放进船仓里，这时岸上肯定会有好多人跟着观看鸬鹚捕鱼。

河水清澈透明，天空湛蓝似海，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朵朵白云造型各异，象高山，象骏马，象场头堆积的棉花，象凝视人间的仙女，有时天空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万里晴空，透彻明亮。那个时候很喜欢一个人悄悄地趟在野地里，静静地望着蓝蓝的天空，看蓝天白云，听鸟儿鸣唱，或是在夜幕笼罩大地的时候，一个人躺在乡村谷场的草垛上，仰望深邃而神秘的星空，看月亮穿云破雾，感觉无数星星就在眼前，无限遐想象着星空后面的广阔世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水变浊了，天变浑了，村书记告诉我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只顾捡到鸡蛋，不顾遍地鸡屎，废水倒处排，废气倒处放，秸杆点火烧，垃圾随便摞，河里不用说有鱼虾了，连鹅鸭都不肯下河。有一次，上面半夜把我们叫起来发动群众扑火，原来夏收时，群众秸杆不要了，又没地方堆放，于是就地放火烧了，田野上瞬间狼烟四起，烟雾弥漫，对面看不到人，搞得车辆上不了路，飞机落不了地。

我曾写过篇散文《儿子不识水性》发表在《国土资源报》副刊上，说的是河水受到了严重污染，农村的孩子竟然没见过清澈见底的小河，好多农家孩子长大成人后还不识水性，遗憾农村孩子生在农村却没能拥抱农村生态自然的野性之美，又担心这样的“旱鸭子”怎能应对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也难怪孩子不识水性，连鹅鸭都不肯下水了，何况人呢！

习近平总书记在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回答学生问题时指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习总书记的话如阳光雨露沐浴祖国大地，各地迅速把加强生态环境治理工作摆上重要议事日程，农村生态环境建设迅速得到扭转和恢复，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再现那种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生态自然的美丽风景，好想一个人在宁静的深夜静静的躺在乡村谷场的草垛上仰望深邃而神秘的星空，让思绪无限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