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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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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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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杨盼盼——农民的身份,女人的矜持

 

 他俩是一对多年的好友和恋人,男的叫牛自强,女的叫杨盼盼。二人穿过银河广场,世纪钟擦肩而过,漫步银桥头,手拉手,在河岸边,伫立着,默默无语,又紧紧攥着彼此的手。

自强仰望着如云海似山脉的楼群,充满遐想却又一片茫然;耳畔绿茵深处的蝉鸣,使他兴奋又烦燥;俯视河水无言的流淌,激起他心中无限的柔情。

 盼盼,一个带近视眼镜的中年女性,还是象当年一样,黑黑的长头发披在后背,老绿色的衬衫,呼啦啦天蓝色的裙。然而圆圆的脸上已经不如当年那么红润,身子也比原先壮实了许多,早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细高个的年轻姑娘。

盼盼从县城调到市里那年,是自强送她到银河岸边,长久的拥抱,尽管两人都不舍松手……

却终于没有到一起。

如今,是盼盼给自强寄来信:我即将退休,在我回老家许昌之前再见一面……

其实,两人都有对方的电话号码,但却很少通话;他们都有微信,但却不加对方;他们仍然喜欢古老的联系方式,通信。写信,一年也不过三两封,都不想打扰对方,然而这却让二人的心连得更紧。

他俩彼此相爱着却谁也不表白,起初也许是喜欢享受这种独特的方式,谁也舍不得捅透。然而归根结底是世俗的压力,使二人错过了大好时机!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自强是乡政府某部门的一个编外人员,盼盼是自强县局机关的一名干部。那年盼盼才十九岁,细高个子,圆圆的脸上泛滥着红润,长头发披在雪白的衬衫后,呼啦啦,草绿色的长裙。那时她刚刚高中毕业,顶替父亲,是局机关的图书管理员。图书室里有好多书,其中有许多文学作品。那时每个月局里都有一次例会,每次开会前一小时,自强都要去图书室看书,然后挑好几部小说和散文集,给盼盼打借条。

盼盼喜欢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从先秦到唐宋明清的诗文,她都研究;自强喜欢文学创作,也喜欢中国古代文学作品。

读书使他俩有共同交流的话题。每读一本书,自强都写读后感,写完先给盼盼看;自强写完小说也是先给盼盼看,让她提出修改意见。

盼盼攻克了每篇文言文,都是先背给自强听;自强手捧厚厚的原文集子,仔细盯住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

那时自强二十七八岁,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庄稼小伙,就知道看书学习,就知道听领导的话,盼望着转正,其他啥也不想!

那时的盼盼不过是个天真无邪又顽皮的年轻姑娘,她每次都是在图书室,蹦蹦跳跳迎接自强的到来。盼盼还爱搞个恶作剧,朝他出怪声,动手捅他几下,是常有的事。

那也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夏天,大约早上七点多,阳光已经灿烂在窗外碧绿的树叶上,静静的天空,静静的图书室。自强趴在书桌边仔细读书,正读得入神,盼盼蹦跳着来到他身后,自强没有理会,突然她一扑,趴到他的背上。由于没防备,自强两胳臂一滑,整个前胸硌在书桌的硬棱上,一阵剧烈的痛,自强后背立马渗出一层汗,脸也变了色。条件反射,自强猛一挥胳臂,将盼盼扫到墙根下。自强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过失。可是已经晚了,盼盼坐在地上,红润的脸已是蜡黄,并且委屈地抽泣着。

自强呆立在盼盼面前,不知所错,他伸手去拉她,她狠打他的手;他坐在她身边,靠近她的肩;她用巴掌打他肩。他一动不动,任她用力打;她用拳头擂他的背,他仍然一动不动,任凭她使劲擂。盼盼把自强的背擂得嘭嘭响,还是不解气。突然盼盼停了手,张开拳,把右巴掌抡圆,对准自强的脸。自强闭眼,等待着挨搧。突然,盼盼趴到自强怀,嘤嘤哭起来,低声细语着:“你根本就没有过杂念。你身份不高,人品高;你就是值得女人打的男人……”

自强把盼盼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模糊了双眼。

门外有人悄悄遛过,不久整个世界都知道杨盼盼和牛自强在恋爱。

可是盼盼和自强并不知道自己在恋爱,。

身边的支持他俩恋爱的人也不多;更多的人是耻笑自强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个老牛自强,你不知道自个是个农民吗?除非他转正,当了干部……”

从此以后,自强不敢和盼盼靠近,他不想再被人笑话。盼盼也是出于女人的矜持,就是不先开口。彼此相爱,心里都清楚,就是没有明确的说出来。

自强总是想着啥时候转正再开口。可是等了许多年,不但没有转正,乡镇减人,反倒被人家辞退回家。

自强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和盼盼挑明……

不能在一起就是我们的宿命!为此,他还曾经悄悄写过一首诗:我不能让她来到村子里,围着锅台转;不能让她在田野里帮我牵驴;帮我除草灭虫!我是一个农民,爱她就不该毁了她的前程。

因此,从第一次抱了盼盼,自强每次去图书室,连抬头看盼盼一眼都不敢了。

盼盼也总是低着头,脸红红的不说闲话,开口就是古文文言,诸子百家,汉赋唐诗宋词……

自强的话题也跳不出小说散文,诗歌剧本。

若干年以后,盼盼研究古文有了成绩,被调到市里做了古文出版的编辑。那天是自强送她到市里,银河岸边,他俩搂抱了好久不啥分开。

多年来,盼盼虽然不好意思直接表白,却也在信中提示过:“我不看身份看人品”、“世上哪有树攀藤”。

牛自强还是不敢前进半步,他执拗的认为:我是个农民,不能让她跟我受罪!直到三十七八岁,他才娶了一个外地女人,可心里还是放不下盼盼。婚后,牛自强请盼盼吃喜糖。盼盼攥紧喜糖不撒手,手心里的热汗浸湿了糖纸,她剥了一块糖放入自强的嘴,轻声说:“你好生过日子吧!”自强说:“你也不小了,早该考虑找个身份一样的对象。”

“你不要管我,你只管好生过日子。我心里有人就知足了,你别追问啦,慢慢你就知道了……”

慢慢就知道了,难道是我,那她为什么不表白呀!我敢吗,我是一个农民,我敢吗?自强仍然顽固地想。

“可是如今她都要退休了,我还不知道她那个心里有的人在哪!”执拗顽固的自强还在傻想。天底下就是有这种揣着明白却犯糊涂的木汉子!

眼下木汉子牛自强,正在攥紧心爱女人杨盼盼的双手,想到她就要退休,就要回许昌;就是想见面,机会也是很少了。他心里一酸,泪水就淌了下来。盼盼忍不住趴在自强的怀抱,又是嘤嘤的哭起来!

自强抱紧盼盼:傻傻的说:“这些年你为什么不找个身份一样的人,你毁了自己!让人放心不下!”

“我十九岁年夏的早晨,你在图书室,抱了我第一次;我二十九岁那年的夏的早晨,你在银河岸边抱了我第二次;如今就要退休,还是银河岸边,你抱了我第三次。女人一辈子只给一个男人抱!”

五雷轰顶,自强紧抱盼盼的那双手,颤抖着、颤抖着,他的上牙把下嘴唇咬出了鲜血……

2022年6月2日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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