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说了

作者│袁碧刚

俺娘说了：“娃，娘这一辈子，没有进过学堂，也不知道学堂到底是啥模样儿。唯独小的时候，听村里的教书先生讲过：人活着，不可阴险狡诈，不可背信弃义，不可自私自利，不可贪财劫色，不可丧尽天良……活着的人，千万别忘了——仁义礼智信孝德。娃，这些年来，娘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到大，根本无法抽出空闲来提升自己的学历，家里啊，也只有几亩良田和那些不起眼的果园，所以嘛！娘觉得自己是一个乡巴佬，是一个大老粗，是一个没有用的家伙。娘压根儿就不识字，只知道起早贪黑拼命耕田。为了这个家，已经几十年了，娘把心都掏出来了。从你大学毕业后，娘经常性呆在家里，默默地祷告神灵，保佑你一路平安、工作顺利。娃，不管你走到哪里？娘的心情啊！永远都陪伴着你，一直到最后。”

俺娘说了：“娃，咱是从农村长大的！不管天涯海角，不管从事什么行业？咱都不能忘本。咱要心存善念，心存感恩，心存美好！咱要时刻准备着，准备着祈求佛祖显灵，保佑你！你是咱家的希望，你是咱家的命根子，平安就好！咱是乡下人，过得是普普通通老百姓的生活。咱家的门楣上面，刻印着朴实、善良、仁义、忠厚。为了这几个字！娃，咱要奋发图强，咱要积极向上，咱要本本分分，不忘初心。人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其实这些道理，娘都懂得！除此之外，娘这一辈子也没弄懂几个哲理来，只是偶尔听听周围的人唠叨了几句而已！从现在开始，其他的道理，娘全指望你了！今天是三月八日，是国际劳动妇女节，娘想借此机会，和你多搭上几句，唠叨完毕，娘就走开，不耽误你的时间。娃，你一定要听！而且要认真的听！仔细领会娘所说的话。”

俺娘说了：“娃，娘这一辈子，啥罪都受过，啥苦都吃过，啥山都爬过，啥水都涉过，啥车都拉过，啥担都挑过，黄连也尝过，野菜也挖过，土豆也咽过，骨头也啃过。可以说是，生活阅历异常的丰富，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风风雨雨，坚守田园，清清白白，端端正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上对得起苍天，下无愧于土地，更对得起祖宗八代，也对得起儿女子孙，娘就是这样过来的！一步一个脚印，从石缝中钻出来的。娘现在老了！视力和听力都下降了。身体啊，已不中用喽！时常，提不起精气神。走起路来，不是腰酸，就是背痛，脚也不听使唤了，一瘸一拐的。娘现在很容易焦虑，也很容易发火。经常性健忘，那些愉快的！和那些不愉快的！娘都统统地想不起来了。娃，娘这一辈子，日子过得咋样？一句话就是，将就着过吧！时光如梭，人生苦短，岁月不饶人啊。”

俺娘说了：“娃，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天热时，一定要注意别感冒；天冷时，一定要多加点衣服。娃，从今以后，不管你和什么样子的人相处，记住哦，吃亏是福。不管人家怎么看咱、待咱，只要咱堂堂正正做人，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只要咱行的端、摆的正，就不必担心有鬼来敲门。娃，遇事你一定要头脑保持冷静，不管得到怎样的结果，咱都不要肆意妄为、不要胡乱猜想、不要和人家斤斤计较。咱祖祖辈辈历来如此：光明磊落、大人不计小人过。那种大逆不道、违背良心的做法，天理不容啊！那种背地里玩阴、玩酷和耍手段的，咱不学那一套！咱也不与那样的人同流合污。娃，是非曲直面前谁怕谁呀？咱要保持忍耐、保持乐观、保持豁达。恩恩怨怨何时了？娃啊！咱是陶瓷，咱不与碗比拼、争斗。咱并非惹不起人，咱是从来都不想去惹人，特别是那些丧失良知的人。当利益冲突了，咱要选择谦让、懂得宽宏大量，咱不要为难人家，更不要给人家记恨！咱要给人留有挽回颜面的余地，感化人，教育人。咱要以和为贵、以善为美，以诚待人，用‘仰天大笑’、‘一笑了之’来收场。咱要学会弃小、举大！娃，娘今天说的话，你给我记住喽。”

俺娘说了：“娃，从小到大，娘是看着你长大的！在娘亲眼里，你是一个有上进心和懂事的孩子，过去是，现在是，相信将来也是！在娘亲眼里，你是一介书生，你是咱家里唯一的脊梁。绝境面前，千万不要指望任何人，包括那些大腕级的；困难面前，千万不要伤悲，不要心灰意冷。娃，顶住，莫退！只要你凛然正气，只要你内心强大，只要你身正不怕影子歪，不丢咱祖宗的脸，神仙见了你也要让步，竖指――为你点赞，鬼怪见了你也要发抖，下跪――求你饶恕，侩子手见了你也要落泪，弃刃――见你而退。娃，顶住，莫惧！只要你保持廉洁、保持身正，只要你情操高尚、作风优良，就不必担心自己，向前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只要你保持微笑，保持好的心态，即便是，到头来，你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你在娘眼里，依然最美。即使有一天，娘四肢无力、动弹不了，坐在轮椅上。或者是，娘突然倒下了，不能用生命来陪伴你，娘也会在黄泉路上，视你为丰碑，举起手来，为你擂鼓，为你助威！”

俺娘说着说着，就呼呼大睡了。和往常一样！侧着身、靠着墙，怀里揣着那件半新半旧、没有缝补完的外套。弱光下，俺凝视着娘亲——那个瘦弱的脊背，沉默许久，一语不发。然后，俺走出户外，徘徊庭树下，又沉思了许久。夜半，俺回到屋里，静卧床上，望着窗外，还有星斗。次日清晨，俺带着干粮，背起行囊，佩戴墨镜，挺起腰板，匆匆走出村庄。朝着下一个人生目标，朝着有阳光的地方，继续前行。□

（写于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