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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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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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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七岁


               我的十七岁

                袁波

   十七岁那年,就已经有七百多天没有亲昵妈妈了。叫唤妈妈,我只能跑到村外,向着旷野呼喊:妈……妈!妈妈没有回答,她到了儿女们找不到她的世界去了。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妈妈带我到养父家。妈妈去逝以后,告别继父和我的胞妹,我回到奶奶和叔叔那里。可是,转过年的春天,我又亲眼看到奶奶逝世……失亲之痛如此彻骨,以致现在我仍心有余悸,不敢看到哭亲的场面。十五岁到十七岁是个什么概念呢?孩子们,不就是做做题答答卷吗,不高兴了甚至逆反一下。而我不行,我得讨好别人,我得掩饰内心的痛苦,我得努力地闭眼睛才能睡去,我……

    十七岁那年,天苍苍与野茫茫之间,我——成了十足的光棍汉,一个身患残疾的青年。

我十七岁那年,我结束了我的学习生活,不,应该说是结束了十年的学校的学习生活,因为学习是不会结束的,不是有“活到老学到老”一说吗,即使我辈平庸。毕业典礼上,这些文不懂秦汉,数不能开方的学子,响亮的喊“到广阔的天地去,……接受再教育。”

走出校门,踏入社会。不再是在麦田里拎着蝈蝈笼,去捉蚂蚱捉蝈蝈;攀爬到房脊屋檐,去掏麻雀掏鸟蛋;踏着清凌凌的河水,去捞虾摸泥鳅的少年。呼啦一下,长成青年。

我十七岁那年,我们的国家结束了那场历时十年的“文化大革命。”我们那茬人应当是最“幸运”的,文革开始我入学,文革结束我毕业。在我儿子硕士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翻出那张巴掌大的毕业证——说老爸也是高中生。当时是什么想法呢?是眩耀还是挣扎,是控诉还是表白,是抱朴含真还是自我解嘲,总之那不是励志。

十七岁那年,我们的国家第一年恢复了高考。虽然当时对高考不甚了解,但知道考上了就能拔出泥腿,吃上皇粮了。我庆幸赶上了好时机,更庆幸上学的时候没有虚度——那时的课堂是不能称谓授课的,何谈学习呢。由于我身患残疾无法与伙伴为伍,因此老师对我格外的好,经常给我开小灶,是大部分同学去做户外运动去了。

我心意满满的找齐中学课本,紧锣密鼓的开始复习。那时我刚到生产大队当出纳员,有明白事情的叔伯跟我说,你上学谁供你啊?大学是不要残疾人的。别大学去不上再丢现在的工作。一连串的,善意的提醒,不啻是飞流而下的瀑布,洇灭了我的大学梦。那一个夜晚,我跑到小河边,进行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

十七岁那年,我花了三张八分的邮票,邮购一套四卷本《中国历代诗歌选》。书的价钱都不及现在的一本稿纸。——现在经常看到描述那个时期的文章和段落,不满那时期挣得少,甚至有人叫嚣——我堂堂一学者、一政府大员月工资不到四十元,几近声讨的说他劳斯辛苦,没有达到物有所值。真没良心,农民一年挣得还不及你一个月挣得钱多哪,他们的果实呢,交了公粮交了税,交给国家了。他们找谁抱怨呢?喔,对了,他们没有话语权。

十七岁那年,我钟情于李清照的哀婉,“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懵懵懂懂的不晓其意在何处,更不解词的意境,但那丝愁忧吻合我整天的忧念。

我还醉情于陶渊明的世外桃源,那是多么优雅的去处啊——“土地旷平,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南阳公笨死了,竟没找到,陶公告诉得多明白呀,“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入。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我游走在愁忧和憧憬之间,从而心力憔悴。但也为我后来能写出蹩脚的文章,奠定了基础,或者说是影响。

十七岁那年,有个过路的人问我,小伙子没有三十岁吧。他绝对不是对我的揶揄而是讨好,因为他有求于我。拿过镜子来照一照,也吓了自己一跳,我的物理年龄,增长的太过迅猛了吧。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必需加以抑制。因此在我三十岁的时候,陌生人说我是三十七八的面相;还有四年花甲了,陌生人说我有六十岁了。虽然努力的抑制,放慢了老化进程,可是效果不好。

十七岁那年,是朝廷有人好做官,也是对孤单体残人的照顾;在我表哥的提议下,大队委员会委我出纳员一职。说来真是挺适合我的,写写算算拿得起来,还有打算盘的基础;不下大田干活,也无需体力——我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于是,我便在广阔天地里的大人物面前,谨小慎微的穿行往来,自娱自乐的跑腿学舌。并且妄之菲薄的憧憬做一辈子“狗腿。”——结果是我为我的浅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梦醒的时候,已经青春不在。才发现自己身无所长,虚度了年华。

十七岁那年,我满头青丝,初涉世事,意气风发。能和给我起外号的人大打出手,并且搅到他家的祖先,原因是他拿我的残疾喻为外号。估计本山大哥没有福气看到我的文章,他能火那么多年,真是国人的悲哀;某种程度上说,更是一种精神空虚现象。希望他教导弟子,真的不要拿人家的残疾肢体搞笑,那是很不道德的。真的。

十七岁那年,就像一场没有经过排练,甚至还没有编好的戏,我便抖擞精神直接登场啦。以致我的一生总是手忙脚乱,捉襟见肘,窘羞不堪。

    十七岁那年,应该做的事情还很多,需要懂得事情也很多;可是那年过得太快,记得是拐个弯就到了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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