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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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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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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电影

                 袁波

   在外漂了几年,回到家乡便觉生疏了许多。陌生的不是朝思暮想的庄园及意惹情牵的乡亲,而是在“现代化”的作用下,他们所使用的农机具的更新换代和衣食住行的变化。瞧瞧,红砖亮瓦的院子里摆放的大型机车、收割机、从春到秋的配备齐全的农具;还有那些穿梭在田间街巷的小轿车。变化之快之大,都给人以使料未及的感觉。赞叹之余,又生出记录下那些已经淡忘或正在摈弃的事件和物件的欲望。
   那就先说说村子里头等文化活动——露天电影吧。所谓露天就是在大队部门前的广场,或者小学校的操场上,竖起两根长杆中间挂上幕布,电影放眏机再把图像投射到幕布上。众乡亲像第一次浮出水面的小蝌蚪,济济洋洋、整整齐齐昂着头翘着脸,盯着幕布享受起视觉大餐。这样的大餐、确切地说是文化大餐,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甚至更晚些,在农村可不是隔三差五就能享受到的。能看到电影都成了他们的不虞之誉啦。那时的乡镇叫作公社,村子称大队。全公社仅有一台放眏机要把二十多个大队轮演一遍,起码得一个来月。
   电影队到各大队演电影,得派车去接。那会儿没有三轮四轮的农用车,队长只能分派大车老板赶着马车,去公社或头一天演电影的大队把电影接回来。能得到这个肥差,老板子自然兴奋,见他一高窜上车沿,自然要亮开长鞭“啪、啪”甩两个响哨。回来了,刚停到大队办公室门口就围上一帮人抢着卸车,老板子报着大鞭竿子往哪一戳,满脑门子挂的都是自豪和牛气。心想我不把它拉来你们看个裘。不过也有不光靓的。说这一次马红宝也得了这份美差,他也学着老把式的样子,抿着嘴看大伙往办公室一样一样的搬,搬完了,马红宝的笑模样没有了,汗就推推搡搡涌出脑瓜盖来。原来固定幕布的铁钎子丢在来时的路上了。队长急了骂他,猪脑子,不绑好不丢才怪呢。嘚,公分没挣到还挨罚了两天的公分不说,还得了个“猪脑子”绰号,就是这个绰号更害他五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
   “来电影啦!来电影啦!”孩子们欢呼雀跃,各个奔走相告,哪股欣喜劲就跟过大年似的。不过不只是孩子像讨得年喜,大人们更似在撵头彩;纷纷跨出家门,一时间,满街的欢声笑语。嘴上大哥大婶亲热着打着招呼,脚下却生出风来,生怕落谁后面站不到好位子。日头扎进西大圈还不到抽颗烟的功夫,天还白朦朦的呢,队部前的小广场就聚满了人。本村的男女老幼来了,周围村庄的年轻人也来了。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挤在中间的,有散落一旁的;离银幕远了看不清楚,就到银幕后面去看。在银幕后面看电影,刚开始挺不习惯的,字幕啥的都是反的嘛,看一会儿便适应了,并且能让人绕有兴趣的生发联想——字翻过来一样读呢。
   电影放映前,革委会主任要吊起众人胃口,来一通“不失时机”的训话;他先讲当前的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接着就是当前大好的生产形势,最后是天天防火、夜夜防贼。主任在喇叭里讲,底下三五成群唠起家常,孩子们互相戏笑打闹,闹闹轰轰乱作一团。经过一番听觉煎熬过后,视觉大餐终于开宴。银幕亮了,吵杂声倏然而止。场子静下来,村子静下来,四周的田野都静下来了。只有“跨——林——海……”《智取威虎山》的样板戏,在夜空里荡漾,荡漾着。在我孩时的记忆里看的都是战斗故事片,“文革”后期是清一色样板戏,到了七十年代末剧目渐渐多了,也越来越洋气了。这时还放陈旧的片子,便有打嗝发腻之嫌。有游离银幕来到墙根、榆树阴影下的,那是爱情的种子要萌发,他们在培土、在浇水、在呵护着呢。
   那时的电影看起来蛮有趣的,开始要放新闻纪录片,老百姓管它叫“假”演片,接下来才演正片。如果说清风送爽的夏季夜晚,看场露天电影确实是也很惬意的啊;那么脚踏冻土头顶寒星的冬天,往哪儿一站(这时节没人坐下的)三四个钟头就不能说是享受了。他们是为了探究银幕上接下来能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忍受着寒冷的肆虐,像圣徒一样虔诚地朝圣着;——小鬼子打跑了!——共产党胜利了!
   归根究底,还是那时的娱乐形式匮乏,露天电影成了农村绝无仅有的文化生活啦。人们对它的珍惜程度可想而知。那像现如今电影、电视铺天盖地充斥着我们的视野。即使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也能看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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