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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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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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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挂花


树挂花

袁波

霜降过后,北方的树木大都灰突突的站在那儿,呆头呆脑难看极了;即便是四季常青的柏松,在没有下雪以前,也是昏昏欲睡的架势,只有雪压青松的时候方能显出它英雄本色。

万物凋蔽,当人们欢歌笑语地把田野里的粮食掠走以后,黑土地就这样裸露着。黝黑的肌肤虽然代表着青春,却毫无活力和弹性,褶褶巴巴无精打采地摊在那儿;任由风的摆布和凌辱,致使它哈欠连天,弄得尘土飞扬,脸色越来越惨淡,彻底是疲惫不堪了——“田垄,这会儿是歇着呢!”村里的大柱子作如是说。

既然田野开始了冬日的长眠休息,那么树木又有什么办法枝繁叶茂呢?犹如昏庸懒政的隋炀帝,它的臣民们如何能够振奋朝纲啊。什么“秋叶之静美”呀,什么“化作春泥更护花”呀,统统都是扯谈。想想绿叶离开日夜厮守的树枝,哪是抛弃、哪是它对爱情的背叛呦——那是寒霜夺去它生命之后的无奈。在落叶离开枝条的瞬间,树的心缩得好紧甚至停止,尤其是世俗的眼睛漠视它的时候,它更为凄凉和落寞。

一群麻雀飞到树林里,“唧唧喳喳”叫翻了天,要知道它们可不是来给寂寞的林子以吟唱的;那是麻雀在用学者的思维,以哲学的思辨启示和开导着心意沮丧的树们: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猫头鹰的到来结束了这场具有深邃意义又无厘头的客座,此所谓“一鸟进林,百鸟不语”。麻雀也顾不得树们对它的理论理解消化如何?呼啦一声,四处散去。片刻之间,诺大的林子复于寂静。其实猫头鹰对麻雀并没有多大兴趣,此时它站在一株高大的杨树上面,正以警察的身份窥探田野,淫视着钻出洞穴收拾美羮的田鼠。别忘了田鼠美餐之日,也是它危险之时。猫头鹰的法家箴言比麻雀的哲学更具哲理。

没有什么比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的时候,更具生命的意义啦。此时的树似乎被激发一些活力,抖擞起久眠初醒的精神来。迎面看去虽然黑蒙蒙辨认不清它的面目,但伸臂展枝的精气十足,瞧被它过滤后的阳光色彩毕现,愈发炫人眼目。喔,眼前分明是大师以树枝为主题刻画的巨幅版画么?不,应该是树枝在以晨光为色彩画出的写意画——那画好随意啊,有公鸡马鹿的赛跑,有猫与老鼠的戏耍,有老虎与耕牛的狂欢,连泰戈尔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也被颠覆了——鲨鱼窜上了树稍、燕子潜入了海底。这可不是我的牵强之说,是那画面赫然活现地戳在东岗顶上,是一群上学路过那里的孩子作着如此的解说。听得你毛骨悚然。

树木不在乎人们对它的画功作何评价,却非常在意阳光的普照。自从脱掉翩翩绿叶,树木不但失去了色彩和丰姿,更如褪掉了外衣,挺着干巴巴的身躯哪能离开温暖的阳光呢。白日还好,到了夜晚寂寞和寒冷一并袭来,树木好不凄凉。萧瑟之中树木只能靠展望来年春天的重新披挂,或者回味着昔日里诗人对它的赞叹:“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它不喜欢“霜凋秋叶复丹青”,认为这话说得不诚实,落叶有那么美吗?纯属无稽之谈,讨巧之辞。想到那些日夜算计锯凿它们的匠人,更觉寒凉,瑟瑟发抖。

这时,一片云飘了过来,视乎体察到了树木的心思,便把云雾覆盖在林子上面。树木有了精神,纷纷扯拽云雾往自己身上絮缀,絮在枝上便结成霜,霜再挂雾那是行家里手,如此缕絮下来,树木裹衣复履暖意融融。有了体温的树木就像蕴含了磁性,再不用扒扯云雾,大片大片的云雾扑来,把林子深深地掩盖起来。如同棉被,不过这被子可是好大呀,偌大的林子让它捂得严实合缝。“快来看那!东岗的树林子不见了!”一个少妇喊道。

缕缕阳光锁链一样,把云雾拷回天上——莫非云雾真起了叵测之心?一切就让时间去验证吧。眼下云雾化成云朵,庄园毕现,人们懵憧了。眼前的雕梁画栋、冰豰玉壶、银花怒放的银色世界岂不是天厥吗?这画面只是听说或在书里、画里、梦里才能得见啊。现在却是着着实实的在人们的视线里了。瞧那玉砌银筑的房屋,披玉挂银的篱笆,漫天的玉佩琼琚,就连幽幽的黑土地也泛起银光。那些树木越发了得,一扫灰秃秃的摸样,变得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啦。冰清玉洁的枝上一团团、一簇簇,累累如银花随意地怒放着。

啊,树挂像棉桃绽放,

棉桃却没有你醒目耀眼;

像梨花一样洁白,

梨花那有你晶莹;

像柳絮那样多姿,

柳絮那有你清秀。

静谧的冰雪世界啊,

树挂——冬雾之骄子!

……

“说了一堆废话,就叫它——树挂花不就结了!”一位老者不满意那位年轻人的吟咏,但明显是受到了他的启发。

“树挂花!好名字!”“喔,咱们的冬天也有花开啦!”众人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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