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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海藏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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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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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闻秋风

始闻秋风

直到一年之后,我的探索范围才拓展到北边远处的那片山岗上。

螺蛳河上,走过断桥,脚上塌落成模型的黄泥。

往远处看去,地平线处,微蓝的天色被抹的匀称,几颗还明亮着的白星悬挂在分界线处。村头的草垛旁,两辆碰头的拖拉机停在这——羊肠小路最狭窄的地方。一年后的狭窄复制了一年前的狭窄。打东边来的人,虚着眼睛,浑身上下的摸索一遍,最后停留在旧黄的军衣外套胸口的兜子外。两只黑黄的手指慢悠悠地捏出一包瘪瘪的烟。掂量一下,瞧了一眼,睡眼惺忪的下了车,朝对面走去。递过去一支,两人就这么,点亮微弱的光,坐在车头,没有争执,没有言语,只有一丝丝不时冒出的烟雾和黑黝黝的脸上被时间固定的从容与安定。

两人抬眼,瞧着远处的渐白的天,慢慢地红透了整个地平线的朝霞,躲在云层后的太阳,一瞬间泻处普照万物的光芒。他们沉默地盯着一望无际的田野,似乎坚定些什么,各自用脚尖捻灭了烟头,上了各自的车,奔向各自的方向。

我也笑着往外婆家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灰黄的梧桐叶又落在了那些年我曾见过的地方。

若是换做以前的我,定然要抬头仔细的观察它飘下的动作,要不就像在南方的家一样,将漂亮的几个带回去,洗净,然后制作成书签。可现在,我已经不再注意它们了。比落叶更重要的事情开始降临在我的生活里。我抬眼望着趴在窗户上的休憩的“黄波”(一只胖猫),暗自告诉自己:似乎对这个秋天的来临,一点不关心,却又期待着黄叶再次落满屋檐,这一季早点到来,再快点离去。

走进庭院,瞧了瞧,外公不在。听到厨房里似乎有动静,顺着探身走了进去。

屋里,外婆静坐在灶火旁,灶台上煮着她和外公的晚饭。灶台下,松枝在发挥着它最后的余热,“噼哩叭啦”的一会儿一个闷响,火光通红,印着外婆的脸庞,在墙上投出一个个瘦小的人影。

木桌上,一盆烤好的馒头,几碟家常小菜放在周围。

只有灶台底能映射的地方是灯火通明的。屋里其他地方光线暗淡。

外婆也是就着那火光,缝补起衣服。

矮矮的板凳旁,放着簸筐,筐里是各色的布条,大小不一,宽窄也不相同,怕是平日里,不要的这件衣服,留下的布襟;那件衣服破旧,拆卸下来的边料,就这样,各色布料因为同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聚集在了一起。

我静静的坐在一旁,托着腮,看着外婆的针快速的飞舞着。她笑着让我坐下,和我唠起了一些家常。

许多年后,我还记得这样的一个深秋,围坐在灶火前,火光通明,瘦弱的外婆温婉安详地低着头,边缝着手里的衣服,边给她身旁的小外孙,讲述这十里发生的过往的一些人和事。

想的深远而入神。

松树在灶台底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我的手和半边脸都被烘的发烫,可另一半身体,去冰凉如冰。

突然秋风说来就来了,外婆及时的掩上了厨房的门,也不管什么用。四面八方的风从木门的稀稀疏疏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钻进来。

一年四季,外婆桥的第一个秋来了。

我将院子里的花草般回到了里屋,看着手上的那株已经枯黄萎靡的仙人球,它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我猜。

院里的东西弄好了,烟囱上的余烟袅袅断了。

外婆和我说,外公在东墙外的小池塘旁,让我喊他回来吃饭。我去找他时,他顶着一抹淡黄色的帽子,椅子脚踩在板凳上,弓着身子,一来一回的“吱呀”的锯树枝。他意识到初雪可能就要来了,先得劈好能过一个冬季的柴火。

回来时,外婆已经把院子打扫的干净,夏季的农具,塑料皮,也都收拾好,放在杂物间。像是再等一位远来的贵客——秋。

晚上,秋风停了,外公和外婆带我走出了村子,我们三在田野间的小道上站着。远处牧野辽阔,星空低垂。

外公和外婆在两旁无言的站着,我也沉默着。

后来,他不知从哪弄来的火把,点上,一束光撕破了黑夜。在辽阔的田野上,一遍遍的扔着火把,外婆和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田野间的凉风穿过耳畔,我仿佛听到了星星从天空落下的声音。

我想也许外祖父读给我书上说的是对的。你要爱陇野上的风,胜过书籍和思考。暮冬时温酒,长夏时数星,早春不过是块丝巾,而十里的秋,才是最迷人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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