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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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意场上经营白酒二十多年的姚生，是我二十多年前就认识的企业家朋友，多年来习惯称他“老姚”。他祖籍广东，是2000年政府从省外招商引进的投资商，在工业园区投资建酒厂，取名“四川蜀王酒厂”。
老姚今年五十出头，1.73米的身材，聪明绝“顶”，双眼透露出广东人特有的机灵与敏锐。多年来走南闯北，辛劳奔波，他圆圆的脸庞上已被无情的岁月刻下了沧桑的印痕。因早年家穷，小学没毕业就弃学经商，历经市场的摔打磨练，他的“蜀王牌”系列酒，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终于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近来一连串的烦恼事，令他伤透脑筋，用他的广东普通话来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霉透顶啦！
一
前一段时间，他在家乡东莞投资修建康养中心，购买了上海“光明牌”空调100台，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批空调安装好开通电源后居然不调温！老姚没有听完康养中心周主任的报告，就火冒三丈，气呼呼地拨通了上海光明空调机制造厂东莞维修站张站长的电话，请求他立刻派师傅来查看处理。
张站长开车赶到康养中心后，经他带来的几位技师检查，发现是空调机安装上墙时，没有遵循操作规程，损坏了内部的一个配件所致。
张站长对老姚说：“姚总，现在你要我们维修站来调试安装好，我初步算了一下，每台最少需要支付配件更换以及安装、材料等费用700元，100台空调机就需要7万元哦！”
老姚一听，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不禁失声吼道：“什么？！还要我出7万元？抢人吗？你们的空调刚安上就不调温！我看你们卖的就是次品嘛！我要投诉——”
张站长说：“姚总，天下没有见过象你这样不讲理的老板哈！你要想调试安装好就要出钱，不出钱就另请高明！”
说罢便转身叫了身边的几位技师：“走！我们打道回府。”几个人跟着张站长坐上小车走了。
望着远去的小车，老姚当场就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跟在身旁的助理许林给他建言说：“他们这样收费太离谱了！姚总，我看只有向他们总厂去反映，或许还有转机┄┄”
许助理这话提醒了老姚，他转念一想：“对呀！可以跑一趟上海总厂去投诉呀！我们刚安装上墙就不调温，不是次品是什么呢？这样或许还会免除点费用┄┄”老姚把想法告诉了助理。
许助理听后一楞，轻声地对老姚说：“姚总，这样说恐怕不妥吧！┄┄”
老姚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妥喃？”
“这批空调的问题是安装维修费太高了！而你的说法从道理上讲是说不过去的呀！人家怎么会一次推销那么多次品呢？”许助理执着地坚持说。
许助理就是这种性格直率的人，之前他在一家保险公司做办公室主任，因讲原则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机构改革，他就提前离岗了。来到蜀王酒厂后，他待人处事还是那个性格！
老姚说：“许助理，不必多讲了，就按我的口径去办！你准备收拾一下，近期就和我跑一趟上海空调总厂。哼！我就不相信┄┄”
“好嘛！我马上去准备。”许助理这下知趣地说。
于是，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时钟刚过八点半，老姚和他的助理两人就赶到了上海光明空调机制造总厂大门。许助理在门卫室办完登记手续后，两人便径直匆匆来到总厂销售部。
部长李军接待了他们。老姚和许助理情绪激动地向他反映了东莞康养中心购买的那100台该厂出产的空调所谓的“质量问题”。
年轻的李部长稳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听完老姚和许助理的陈述与补充。听罢他才缓缓地拿起许助理递过来的投诉文字材料，轻轻地翻了翻几页，然后紧锁一下眉头，慢条斯理地说：“不可能呀！两位？我们堂堂一家上海国企，怎么会推销100台次品？你们的产品购货发票带来没有？我们可是查得出来的哈！”
老姚急忙地说：“因走得忙，忘记带了------”
李部长收住话语，看了看面前两位惊慌的神态，虽说那时已是初夏的天气还不太热，但可以从老姚和许助理的头额上明显看得出来都冒出了一丝汗珠。
“这样吧，你们稍坐一下，我查询了解一下，给你们一个合理的答复！”李部长说完，一边站起身移步走出会议室，一边从衣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东莞维修站张站长的电话。
不到五分钟功夫，李部长便从会议室外的走廊上回到了会议室，慢慢地坐到沙发上，带着微笑说：“姚总，情况弄清楚了，当初是你们东莞康养中心为节省每台空调机150元的安装和材料费，派自己的工人去安装，由于他们不懂安装操作规程和技术，造成了空调机一个部件损坏。现在要我们的师傅去纠正的话，就需要每台至少需要700元安装费用。这已是我们给出的最优惠价格了。”
老姚见李部长直接挑明了原委，一语点中问题的要害，便急忙申辩说：“收费太高啦！李部长，我们是贵厂的忠实用户，你能不能每台给我们优惠优惠呀？┄┄”
李部长答道：“我们的收费是整套包干费用，包安装调试好，这已经是很优惠的价格了。姚总，早点维修好，康养中心早投用，就早见效益。你们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我们再联系。我现在还有一个会议，就恕不陪你们了。”说完便要起身就离开会议室。
见李部长已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很无奈对视了一下。老姚对着许助理使了一个眼色，顺口回应道：“好！部长你忙，不客气！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
两人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会议室。一路上，老姚连一句话都没说。他暗暗地为当初节省那150元一台的空调安装费，下令叫自己的工人去安装，结果造成如此大的经济损失而深深地自责和后悔: 哎！┄┄
当天，他和许助理便连夜赶动车返回了四川酒厂。
二
这天，老姚正坐在酒厂办公室沙发上，为7万元的空调维修安装费发愁。突然，办公室彭主任进来报告：“甘肃一家代理商要求下架退货。据他说是因在百度网站和微博账号上，看见一连串针对姚总和酒厂相关的帖子,比如：“姚总是大骗子！设圈套诈骗代理商”“蜀王酒厂专门进行套路诈骗”云云。
老姚听完彭主任的话发火了，他说：“怎么会这样？你快去叫许助理马上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谁干的？”
经查，原来是半年前北京一位叫刘洪的老朋友推荐的河南郑州的代理商吴斌干的。
老姚气不打一处出来说：“吴斌这个骗子，赊销老子30万元的酒，就黑吃我10万元的货款，还倒打一耙，在网络上大肆污蔑造谣，坏我名誉，小许，赶快联系律师打他官司！”
很快，李律师驱车来到了酒厂，与老姚、许助理等高管们一起讨论起案情原委，商量对策。
大约是在半年前，经北京一位在白酒行道上的老朋友刘总推荐，一位来自河南郑州的年轻小伙为“蜀王牌”酒做代理商，此人名叫吴斌，据说上层人脉关系很广。
当时，刘总当着老姚的面，拍着胸口保证说：“老弟！吴斌代销你的酒，一定会销路旺，前景广！”
“好！就请老朋友帮我联系他，我和他面谈在郑州设立酒水代销点事宜。”
老姚就是这样秉性的人，讲义气，办事耿直爽快，他和刘总有多年交情，又见刘总打包票，便立马拍板。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老姚和许助理早早地就在一家高档豪华的茶楼等候吴斌了。
吴斌，现年38岁，1.78米的个头，圆圆的脸庞，浓眉大眼，透露出几分狡猾。他着一身深黑色中山服装，颇显老成。
主客双方一会面，吴斌就利索地从黑色手提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老姚及助理，笑着说：“幸会！姚总。”
老姚接过名片，贴近一看：“CCTV民声与法维权中心主任吴斌”白底黑字格外醒目。
老姚一见就兴奋地说“啊，你就是刘大哥推荐的吴总呀！幸会！幸会！请坐！”他用手指着身边的许助理介绍道：“这是我的助理小许！”说着，便伸出双手握住吴斌的左手用力摇了摇。
他身边的许助理连忙站起身给吴斌递送一杯刚沏的茶水说：“吴总，请品茶！”
吴斌操着浓郁的河南普通话说：“久仰姚总大名！通过刘总牵线，我早已品尝过姚总的酒品啦——酒味醇厚，窖香浓郁，净爽甘美、回味缠绵久长，是难得的好酒啊！”他一边夸着，一边伸出大指拇比划着。
老姚满脸都堆出了笑容说：“吴总过奖！过奖啦！”。
吴斌接着说：“和姚总相识，注定是俺们命中的缘份啊！姚总，我除了在央视履职外，还在国家政府高峰论坛担任秘书长。”
“哦！是吗？”老姚惊疑。
吴斌立刻又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皮包里拿出一份印有“政府督查高峰论坛文件（政督字180号）”红头字样的材料递给老姚看，并煞有介事地说：“我近来太忙了！我们政府高峰论坛正在筹备一场大型民营企业家峰会┄┄”
老姚激动惊喜地插话：“吴总，看来你认识的的企业大咖一定不少哦！”
“那是小意思啦！姚总，代销你的酒已是万事具备，只欠东方啦！今天与姚总相识，真是相见恨晚哪！”
老姚说：“是啊，现在有了这层关系，就好好发挥你的人脉关系，开创我们生意合作的双赢局面。”
吴斌微笑着说：“姚总啊，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呀！”老姚听着并微微点了点头。
吴斌端茶饮了一口接着说：“我在河南郑州市有100多平米的经营商铺，现在正好没项目还闲着。姚总啊，我就盼着与你合作，咱们先签订300万元的酒水代销合同，你看怎么样？”
老姚：“这个好说！价格上我给你最大优惠，但数量上我们先摸着石头过河嘛，我考虑先代销30万元的酒水你试试，但按照行规，你要先付60%的酒款，怎么样？吴总。”
“姚总，我们是朋友初次见面，就明人不说暗话！其一，你让我代销你的酒，依我的条件，我要看你给我的代销价如何？其二，我家里现有五个小孩，当然还不是一个妈生的。所以方方面面我都要照顾，因此目前负担还比较重，暂时还拿不出钱来交预付酒款。但这30万元的“蜀王”牌系列酒，我向你姚总保证，凭我的人际关系，最多半年就可以全部销完，届时就一并结清酒款。怎么样？”
许助理在一旁贸然插了一句：“吴总，你没有现款呀？这恐怕就不好办了。”
老姚接过许助理的话说：“吴总，代理商预交货款这是行规。我们对所有的代理商都是按80%来预收酒款的。但考虑到你和刘总这层关系，你起码至少要预交一半的酒款。而我给你的代理酒价，是按照出厂价的一半来计算的。这已是最优惠的代理商价格了。不信你问问许助理。”
吴总眨眨眼、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姚总，我认定代销你的酒啦。不是我吹牛，凭我的关系，这30万元的酒水，我保证半年之内就给你卖完。你看要是签订代销商合同实在有困难，那我就以打借据赊销的方式，按你的这个优惠价给你赊销如何？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老姚侧过头看了看许助理，想了一下说：“以这种出具借条赊账做代销商的方式，还是头一回遇到，许助理你看看喃? “
许助理迟懝了一下说“我看，要是要的；只不过不仅要吴总签个字，而且还需要他老婆签字画押才行！”
吴总风趣地回道：“只要一个老婆签哈！”
老姚不禁笑了起来问：“吴总，未必你有好几个老婆呀？”“姚总，点到为此，点到为此。”他双手向姚总作揖说道。
老姚拿起茶桌上的手机移步走到茶坊外，给老家东莞市“蜀王”酒经销部的负责人张经理通电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回到茶座上坐下，看了看吴斌说：“好嘛，吴总，那就先按此办法试一下。现在是四月份，你本月底就到我老家东莞市经销部办理出货手续，由经销部派人送酒去郑州你家商铺。许助理你马上给吴总经销部张经理的联系电话与地址。记住：吴总打欠条提30万元的“蜀王”牌系列酒，他们夫妻都要在欠条上签字，并要注明到今年10月30日结账。”
许助理语气干脆地回话:“好，清楚了，我马上办。”
三
在此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合作业务有了实质性进展。
吴斌和妻子马燕于四月底到东莞经销部办理了30万元酒水的借条手续。经销部张经理将“蜀王牌”系列酒罗列了一张品种与数量表，交吴斌过目同意后，就安排业务员孙建押车送货，陪同吴斌夫妇到了郑州。孙建协助吴斌及妻子在自家的铺面，代销经营起“蜀王”牌系列酒。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10月中旬。
这天上午，东莞经销部年近六十的张经理早早地就上班了。她习惯性地坐在办公桌前都要查看工作备忘录，当查看到吴斌夫妇出具的30万元酒水借条时，发现吴斌夫妇出具的借条上载明的还款日期就要到了，于是，顺手拿起手机拨通了吴斌的电话：
“喂，吴总呀，你那里的酒卖的怎么样啊?结账日期再过一周就要到了，请你作好准备，到时我们派人到你那边办理结账手续吧？”
吴斌回应：“张经理呀，是这样，目前市场疲软，酒还没有销完呢。结账的事到时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经理看着手机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这个事情有必要给姚总报告一下。
“喂，姚总呀，那个吴斌吹牛厉害，销酒却不怎么样呀！今天给他电话询问销酒情况，他说市场疲软，30万元的酒卖完还早着呢。”
老姚一听，不禁吃一惊，然后马上就说：“哦，10月30 日就要到期了，你负责安排人抓紧催一催他按期结账！不行，就派人到郑州酒铺查看情况。”
“好，我先抓紧催，不行，就安排孙建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张经理几乎每天上班都要打电话联系吴斌，但奇怪的是对方手机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到了10月30日仍然打不通。
无奈，张经理打电话征得老姚同意后，就安排业务经理孙建立即启程赴河南郑州吴斌代销店去看个究竟。
孙经理日夜兼程，赶动车不到一天功夫就到了郑州市。吴斌的住房就在集市十字路口的西街口，街口临街的一座四合院屋前有一间约130多平米的铺面，就是他的商铺。
一进店门，孙经理就看见吴斌的老婆马燕怀抱一个婴儿正在柜台内值守。他主动上前说：“老板娘，我是蜀王酒厂的业务员孙建。”
马燕抱起怀中的孩子起身盯着孙经理看了看，突然就想起了来：“啊！你就是上次从东莞送酒来的孙经理呀，老吴他进城办事了，你先进来坐。”
“谢谢老板娘！麻烦你通知一下吴总，我有业务要与他协商。”
“好，我马上打电话联系他。”马燕说完将婴儿放到傍边的婴儿床上，拿起手机就走出店铺，给吴斌通电话。
这时，孙经理注意盘查货柜架上的酒水，感觉数量与品种都与当初开业时的布置有些异同，正在思索，老板娘马燕走进店铺说：“孙经理，老吴他马上就回来，请稍等片刻哈。”
“好的，这酒近来销得如何？”
“哎！前期销得慢，现在行情比较好了，前几天有个朋友家办婚事，一下就销了几千元的酒。现在可能已卖了好几万了吧？”
正闲聊着，一辆崭新黑色大众牌轿车停在了在店铺门前的街边。马燕对孙经理说：“吴斌回来了。”
孙经理走出店门一看，吴斌正从轿车出来，和他一同下车的还有两位彪型大汉。那两位彪型大汉跟在吴斌身后，不动声色地走进店铺，坐在柜台前的茶几椅上品茶。
“孙经理，你来这趟很辛苦！你们这酒不好卖呀，价格偏高。”他指着茶几前坐着的两位彪型大汉说：“前一段我找了他们几位弟兄搞了一些促销宣传活动，刚把市场培养起来，估计要卖完结账还需要等几个月。”
孙经理说：“吴总，现在已经超过结账日期了呀。按照原先的约定，我们先将前期已经销售的酒款结个账吧。”
吴斌听了有些不悦地说：“推销你们的酒，说实话，我费了好大的劲，花费也不少啊！到现在都还没卖一半，等卖完了一起结账也不迟嘛！再说，前期促销宣传费用，你们得给我考虑考虑才说得过去哦。”
孙经理为难地说：“吴总，我呢，只是一个跑腿的小业务员，是按原先你和姚总达成的约定时间来结账的。其他的我可作不了主哦！”
“现在市场行情变化这么大，我想了很多办法推销。你们起码要考虑我前期的宣传费用嘛。”
“酒水宣传费用在你拉酒时的优惠价里就考虑了。你打的是借条，赊账代销酒。张经理说了，已卖了的酒款，要我结账带回去！”
吴总见孙经理讲话变得硬气了，也就不客气地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酒已经卖了十万元，但都给关系户品尝搞宣传活动开销了。现在没有钱结账。剩下的酒可以带走。”
孙经理见吴斌火气太甚，且不讲理，用眼瞟了瞟里面坐着正在品茶的两位大汉，便掏出手机走出店铺，给远在四川酒厂的老姚打电话汇报情况。
“老孙，你先把剩余的酒拉回东莞，已卖出去的酒钱尽量争取，能拿回多少就要多少，拿不到，以后再想办法追讨。总之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见机行事。”老姚急促地吩咐道。
有了老姚的指示，孙经理心里稳定下来，他回到店铺里问道：“吴总，你说卖了的酒款，你要一个说法，怎么个说法呢？”
吴斌看都不看孙经理一眼，拿着一只笔挥舞比划着，加重语气说：“卖了的酒款全部抵冲宣传广告费，剩余的酒，你可以拉走，但必须要给我出具一张“两清”的字据，否则，就别想走出郑州！”说完将手里的笔重重地扔在柜台上。
孙经理见吴斌如此言行胁迫，心里有些胆怯了。他感觉自身的安全受到了某种威胁。猛然一下他就联想起半年前送酒到吴斌酒铺时，傍晚在旅店街边溜达闲逛，就有邻居曾提醒他:“吴斌是操社会的人，他用店铺已经骗了好几家企业了，你们要当心啊！”当时，他认为这些都是街坊的闲言碎语，没在意，也就没有向领导汇报。
此时的孙建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按姚总交代的办法，把剩余酒水拉回去，避免企业遭受更大的经济损失，其它的酒款只有以后再说了。
于是，他用缓和语气说：“好嘛，吴总，我打一个字据。但这个字据怎么写？你要给一个模版我照着写，不然我写的不合你的意。”
吴斌这下没有言语，直接拿起茶几上的笔和纸，很流畅地就写出字据模板：
“今拉走吴斌处剩余蜀王牌系列酒一批，价值19.7万元，其余已销酒款10.3万元已用于店铺作宣传广告费开支，至此，四川蜀王酒厂（东莞经销部）与代理商吴斌酒款两清，互不拖欠。吴斌之前出具的欠条作废。拉酒人，四川蜀王酒厂东莞经营部孙某某。2023年10月31日”
吴斌写完顺手将纸条扔到孙经理面前的柜台上。孙经理拿起纸条看了看，便从柜台上拿起的笔和纸，照着吴斌写的模板抄写，抄写好后按上自己的手印，递给吴斌。
吴斌接过字据用目光浏览了一遍，然后快速装入柜台抽屉里，并上好锁。他叫老婆电话联系一辆出租小型货车。
一支烟的功夫，一辆蓝色的小型出租货车便开到了店铺门前。在吴斌与马燕的注视下，孙经理麻利地搬下货柜上剩余的酒，快速地装上出租车，踏上了返回东莞的路程。
眼看孙经理带着货车离去，马燕对吴斌说：“此事就这么了结哪？”吴斌说：“夫人不急，还有好戏——看我的！”
当晚，吴斌就在百度网站和微博账号上连续发布诸如“姚某某是大骗子”“四川蜀王酒厂套路诈骗代理商”等信息帖子。吴斌这些帖子信息，犹如惊天动地的炸弹在“蜀王酒”上百家酒水代理商中炸开了花，引发整个“蜀王”品牌酒销售市场一片哗然，不少代理商纷纷致电要求下架退货，一些正在洽谈合作的代理商也中止了洽谈。
一时间，“蜀王酒”销售行情陷入了市场低谷。
四
风尘仆仆赶回东莞经销部的孙经理，卸酒入库后，马上给远在四川酒厂的老姚通电话：“姚总，吴斌那里剩余的酒已经全部拉回东莞入库了，我看他像是操黑社会的人，卖了的酒款十万元没有要回来。”
老姚在电话里气愤地说：“你安全回来就好！我马上安排打他的官司，不能便宜了那个江湖骗子！”
很快，许助理就在酒厂驻地联系了常年法律顾问李律师，向履约地人民法院提起对吴斌的民事诉讼。
事前，老姚非常重视这场与吴斌的民事诉讼官司。他亲自在酒厂主持召开了相关负责人与律师参加的民事诉讼起诉筹备会。在会上，老姚首先罕见地作了自我检讨。
他说：“在吴斌这个代销店上，自己太冒失了，看错了人，违背了自己定下的代销商要先支付酒款的规矩。教训是深刻沉重的！”
他还说，向北京的老朋友刘总表达了不满，但刘总对他说：´姚兄，我也是受害者啊，当初看到吴斌自称是政府高峰论坛的秘书长，就想套他近乎，帮他联系代销业务，想通过他结识一些大老板和大领导，被他骗了五、六万元，说是要打点上层关系。结果，他是冒牌货！我连一个老板一个领导人影都没有见到，也上了他的当啦！”
在听取了整个案件的情况介绍后，李律师发言：“姚总，根据此案件的事实依据和相关法律规定，我看起诉标的应该是已卖了但目前还没收回来的酒款10.3万元。这主要理由是剩余的19.7万元的酒水，已被孙经理拉回东莞经销部了。”
老姚听了，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许助理接着谈了自己的看法：“吴斌那个骗子在网络和微博账号上发布了很多污蔑、造谣之词，给我们姚总和企业造成重大经济和名誉损失。我觉得也要在起诉书里列为重要的诉讼事项之一，请求法院判决他撤消。”
然而，老姚却不赞成李律师的观点。老姚对李律师说：“李律师，我看起诉标的应该是吴斌与马燕夫妇赊销的全部酒款30万元，理由是孙经理去郑州拉酒回来，可以看作是他个人的行为，而不是企业行为。”
老姚进一步解释说：“当初只是派孙建去是收酒款，并没有给他去拉酒和出具“两清”的任何手续。再说他只是东莞经销部的一名普通职工，他去吴斌代销店拉剩余酒和出具“两清”字据的事情，可以推说我和张经理事先并不知晓。他到吴斌那里收酒款，不料遭遇了吴斌的威胁和胁迫，在被胁迫的情况下，为避免企业遭受更大经济损失，也为了他自身的安全，他才不得已违心出具了“两清”手续。所以，孙建和吴斌的结账过程是无效的，必须要由酒厂东莞经销部重新与吴斌结账，追回被吴斌黑吃的那10万元酒款。”
李律师则坚持认为老姚的看法和观点缺乏事实依据和法律支撑。她在会上强调：“打官司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孙建拉回剩余的酒水和出具“两清”手续都是经你们领导同意了的，这是客观事实，不能否定它的存在。而姚总的起诉思路和操作却背离了事实依据。”
但老姚的“犟牛”脾气上了头，他很不耐烦地打断李律师的话说：“李律师，就照我的思路去起诉。重点是要讲明孙经理的行为是在吴斌的胁迫下，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而违心作出的，因而是无效的。必须推倒，请求诉讼重新结账。”
李律师见老姚如此固执，不讲法又不讲理，心里嘀咕：你是老板，又是原告，尽管你钱多，但也要讲法律讲事实依据噻！不然还要我这个律师干嘛呢？
但李律师转眼又想：反正今天我尽责了，已经向姚老板表明了我的观点和意见，听不听由你老板来决定。
最终，在会上，李律师无奈地摇了要头，叹气地说：“好吧！就按姚总的思路去准备。”
五
吴斌在收到了人民法院寄出的民事诉讼开庭通知传票后，他一看是老姚他们提起的追讨30万元酒款的民事诉讼案，一下怒火冲天，心想：明明是你姚总的人拉走了19.7万元的酒，而且还亲笔出具了“酒款两清，互不相欠”的字据，你姚总还敢起诉我，难道还要耍横来敲诈我不成！老子就同你奉陪到底！
吴斌毕竟在北京城混了那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晓得抓住老姚他们民事起诉的破绽去反击。他向东莞市公安机关报案，投诉老姚及东莞经销部团伙诈骗他30万元；公安机关在接到吴斌的报案后，立即进入调查问询案情。派出所干警找到知情人——业务员孙建询问录证。公安干警主要询问他涉及案件的两个关键性问题，孙建都做了如实回答。
令老姚想不到的是，他收到了一份东莞公安机关的质讯通知。一看是吴斌投诉老姚和东莞经销部敲诈他人民币30万元的案件材料。吴斌的这一恶人先告状的把戏，可把老姚气得够呛！
公安机关通过调查询问，发现老姚及其东莞经销部与吴斌之间只是民事诉讼案件所涉及的案件标的金额30万元，并不存在实质性犯罪事实，不具备立案条件，就撤销了吴斌的报案。
在一审法院开庭审理此案时，原告老姚在庭审上提出，首先请求人民法院判决吴斌与东莞经销部重新结账，归还30万元的赊销酒款；其次请求法院依法判处吴斌撤销在互联网络和微博账号上发布的对他及企业的诽谤和造谣攻击诸多不实言论信息。
一审法官却认为：吴斌出具的“酒款两清，互不相欠”的字据是此案原、被告双方合法的真实意思表示，法庭不支持老姚向吴斌追讨30万元酒款的民事诉讼请求；对于提起法院判决吴斌撤除在网络和微博账号上发布的攻击老姚及其企业的不实言论信息，一审法官认为，吴斌的此作法尽管存在偏激与不实，但事出有因，是因老姚他们起诉吴斌归还30万元的酒款在先，而事实上，业务员孙建已经从吴斌处拉回了19.7万元的剩余酒，这一诉讼请求显然超出了事实依据，故吴斌在网络和微博账号上发布不实之词是情有可原。法庭主张由原、被告双方通过协商调解方式来解决问题。
经庭审上原、被告双方反复辩论、出具证人证言以及双方律师陈诉辩驳，法庭最终作出判决：吴斌胜诉。
对于一审判决结果，老姚很不服气。他坚持认为一审法官在偏袒骗子吴斌。接到一审判决书后，他立刻要求律师接续为他提起二次上诉。
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受理了老姚的二审官司。经二审法庭审理，最后作出终审判决：维持一审判决。
面对二审法院下达的终审判决书，老姚没看完当场就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是自己的10万元酒款被吴斌敲诈了，不但官司接连败诉不说，反而还被吴斌这个骗子在网络与微博账号上大肆造谣污蔑他“诈骗”，是“套路骗子”！使他与企业蒙受巨大的经济与精神名誉损失！”
老姚此时真是欲哭无泪，只能仰天长问：“天理何在呀？！”他逢人便讲：“此案到底是谁诈骗了谁？我究竟诈骗了吴斌什么？┄┄”
六
然而，就在此二审官司结束不久，老姚正集中精力启动向省高院申诉时，他又遭遇一件更令人烦心头痛的事。
那天，他上班刚走进酒厂办公室，就接到了市场监管局执法科朱科长打来的电话：
“姚总，你今天在酒厂吗？我们有个紧急情况要找你一下。”
“啊？朱科长呀！我在酒厂呢。有什么事呀？”
“来了再说，我们马上到你办公室，你稍等一下！”朱科长说完，带着自己科室另一位同事小陈，叫上办公室隔壁的广告科赵科长，三人坐着执法车赶向四川蜀王酒厂。
这些年来，由于经营白酒产销业务，老姚的酒厂免不了时常要接受县市场监管局的指导与督查。老姚便与市场监管局的领导与科长们混得很熟了。
他一面吩咐办公室彭主任立马布置会议室、安排水果、香烟、茶水，一面通知许助理跟随他到酒厂大门去等候迎接。
一见市场监管局的执法车开进酒厂大院，他带着许助理就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朱科长，好久不见——哦！赵科长也来了，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老姚嘴里说着兴高采烈的话，心里却在犯嘀咕：莫非厂里又出啥子问题了呀？市场监管局怎么一下就来了两位科长？他心里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朱科长、赵科长表情严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行人径直走进会议室坐下。
许助理、彭主任等人忙着给客人们端茶、递烟。待老姚坐稳后，朱科长神态严肃地说：“姚总，首先请你们出示一下企业的宣传画册。”
彭主任一转眼就从隔壁的办公室拿来好几本递过去。
这时，朱科长翻了翻宣传画册，停下来对老姚严正地说“今天我们来是向你宣布立案通知，前两天接到市局传真，要求督查你厂宣传画册利用领袖人物形象和名义来做企业广告的案子。这是从国家总局交办下来的督办案。希望你们积极配合处理。”说着就将传真递给了老姚。
老姚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一时紧张就说不出话来。
许助理见状连忙打圆场：“我们宣传画册上是刊登了总书记在党的十七大会议上的讲话照片以及国家主席于2002年5月19日视察酒厂所在地——成都市某郊县的照片，这些都是事实，我们的出发点是宣传党和国家领导人关心企业，这怎么就违法了呀？”
老姚回过神来后不服气地申辩说：“两位科长，我们是守法经营的啊！画册上印制的国家领导人的形象和照片都是真实的，我们并没有虚造，更没有歪曲。”
执法科小陈立即驳斥道：“姚总，你不要开黄腔了哈！《广告法》明确规定不准利用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名义和形象为企业做广告宣传，更不要说用国家领导人的哪！”
赵科长此时微笑了一下说道：“姚总，这次是你撞到枪口上了！没办法！这是市局转发国家总局的督办件，要明白你们这样做已经触犯了国家《广告法》第九条的规定。”
“姚总，你要弄清楚，要是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第五十七条规定严肃处罚，应该要处以20万元至100万元的罚款！并查封没收全部宣传画册。当然，具体对你们怎么处罚，局里还要召开局务会集体研究决定，也要结合你们的认错态度和配合查处工作的态度。姚总你先表个态吧，小陈，你作好案情调查笔录”朱科长接过话说道。
听完朱科长这番话，老姚心都凉了半截！说话又打起闪闪来：“这，这，这个┄┄，我们并不知晓法律有这么规定，我们认错、认错！积极配合你们的查处工作，请求政府开恩从宽处理！许助理你代我配合科长们做好取证笔录。”
在完成了案情询问笔录取证之后，小陈在许助理、彭主任的配合协助下，将酒厂宣传画册全部装上执法小车，并叫老姚在询问笔录等材料上签字按了手印。
朱科长临走前，来到老姚面前，特别交代他要赶快写一份认真深刻的检讨书，尽快交到市场监管局执法科，等候局里的处罚通知。
七
这时，酒厂的管理人员并没有离开会议室。老姚一面布置许助理尽快起草深刻的检讨书报送执法科，另一面却在迷思苦想地回忆究竟得罪了谁，会将企业宣传画册投诉到国家市场监管总局？
突然，他终于回想起了一个多月前，酒厂曾在北京、天津和石家庄市连续开展了十多场“蜀王”牌系列酒展销活动，现场散发了近万份企业宣传画册。
他寻思：这活动中可能有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的家属、亲戚或朋友或其他参会人员拿到了这份画册，其中不乏有好事者到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投诉。
想到此，他忍不住唉声叹气地自言自语起来：“哎——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呀┄┄”
彭主任在身边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姚总，现在恐怕最关键的是，你要亲自去找一下县上相关领导请求从轻处理哦。不然┄┄”
老姚立即回过神来：“小彭这个建议好！此事办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连忙拿起电话打给一位曾经担任过县市场监管局长，后又升任县政府分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
“喂，领导好！今天有没有空？我最近在贵州开发了一款酱酒，可以称得上是“茅台”酒的升级版，想请你领导品鉴指导一下，提点宝贵意见！”
“嗯？好吧，姚总，我先向你表示祝贺！这样，晚上你确定个地方我直接过来。”副县长爽快地回话。
酒过三巡，副县长兴致未尽，还不停地频频举杯，与老姚和许助理畅饮。他连连夸奖：“姚总，此款酱酒真是品质优秀！醇香悠久，口感甘美净爽！的确不错啊！”
老姚接过话说：“许助理，我车上还有几件这款酱酒，待会你负责给领导搬上车，让领导带回去好好品尝，多给我们提宝贵意见。”
许助理连连点头：“好，明白！我一会办理。”
“姚总、小许！你们不要这样搞嘛，我已经喝过了，就不用了，不用了！”副县长带着醉意摆手阻止说。
老姚说：“领导呀，就不要客气哪，我还有一件小事要请您帮我协调处理呐！”
副县长不解地问：“啊！啥子事呢?”
“就小事一桩。我们企业近期的宣传画册上刊登了两位国家领导人的照片，被市场监管局执法科查处，他们说至少要处罚20万！想请你领导出面给你的徒弟田局长说一下，免于处罚，我们下不为例。”
“姚总，你怎么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国家《广告法》早就有这方面的明文规定，不要说是利用国家领导人的名义和形象去为企业打广告，就是用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名义和形象也不能这样做。他们立案没有？”副县长带着训斥口吻说道。
“案立了，调查询问笔录做了，我们也做了深刻检讨。不过听说案子县局要开局务会拿出处罚意见，最后要上报市局，现在想麻烦您领导给徒弟（也是继任者）——田局长打个招呼，或许还来得及补救。”老姚垂头丧气地说。
“姚总，从扶持企业发展的角度，我可以给田局长讲一下，但你们一定要遵守法律和规章，依法经营，一定要深刻吸取这次的教训！”副县长一边训斥，一边拿起手机拨通县市场监管局田局长的电话：
“小田呐，听说蜀王酒厂违犯《广告法》的案子被你们查处了？”
“老领导，哦，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接到市局转来国家总局的传真督查件，要求我局查处蜀王酒厂产品宣传画册利用领袖人物的名义和形象来做企业广告宣传的案子，我们刚立案，启动了调查流程。请领导指示。”
“既然是上面的交办的案件，就要认真依法查办，对上面有个交代。但是，法律要维护，企业发展也要兼顾。现在市场环境这么艰难恶劣，企业生存很不容易，我们执法部门要转变执法理念，增强服务意识，切实站在地方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待与处理问题，必须要有大局观念啊，既要做到执法的板子高高举起，又要能轻轻放下，关键是要优化我们的营商环境。”
“好的，领导，我明白了，请领导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置好蜀王酒厂这起上级交办案件的。”
副县长放下手机，对老姚说：“姚总，虽说田局长曾经是我的部下，但今天我就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希望你们也要配合他们做好处罚工作。”
时过两天，老姚就接到县市场监管局朱科长电话，告知他：“你们这起违犯《广告法》的案件，局领导非常重视，根据你们前期认错检讨和积极配合查处工作的态度，局里与市局相关领导进行了沟通协商，考虑到你们是初犯且认错态度好，我们科提出初步处罚意见：一是从轻处罚人民币2.8万元；二是没收企业全部宣传画册。局领导要求先给你们交个底，看你们有什么想法？免得以后下发正式处罚通知了，你们意见大，又去找县领导东说西说的，搞得上下不安宁！”
老姚听后，不断在电话里说“感谢”之内的好话，另一面一再强调企业目前面临整个白酒行业下滑严峻环境，“蜀王牌“酒销售走势疲软，企业效益严重下降，请求科长考虑再减少些罚款数额。
朱科长说:“此事找我没用，你要尽快去向田局长反映，只有他才有此权限。”
老姚听了朱科长这话，当天晚上他就带着许助理开着车跑到田局长家，再三向局长陈述企业陷入困境，再三请求局长减少处罚金额，一直谈到深夜十一点，最终打动了田局长，同意将酒厂的处罚款金额减至2万元。
第二天，老姚接到了市场监管局发出的正式处罚通知书。
看着罚金2万元的处罚通知书，要说高兴，老姚却笑不起来；要说悲伤，他又哭不出来——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市场监管局的红头文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