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伴

 曾经想象过N种退休生活的模式，不曾想外孙女小圆子成为退休生活的主角。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退休生活因为小圆子的降临而充满童趣。第一年襁褓期，小圆子主要在妈妈的怀抱中度过，我是家庭成员中照看小圆子的替补队员。第二年学步期，站起来的神奇让她兴奋不已，满世界欢跑是她最大的乐趣，而让她的身影始终保持在视线之内就成了我的首要任务。第三年进入求知期，小圆子已不再满足于独立行走，外出求抱，而我成了她的第一选择。小圆子求知欲极盛，刚教会她杜甫的《春望》就抿嘴而笑，“外公‘白头搔更短’！”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凡事总爱追根刨底，第一次看见的东西会问：“是什么？”第一次遇到的事情会究：“为什么？”第一次听到的词语会追：“这是什么意思？”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她问得张口结舌。

 “小圆子，吃早饭啦！”我唤她。

 “早晨吃饭叫早饭，晚上吃饭叫晚饭，那早晨刷牙叫早牙、晚上刷牙叫晚牙吗？”小圆子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乳牙。

 “没有这种说法。”

 “为什么？”

 “……”我无言以对。

 有时候，小圆子也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让你吃惊的话。 一次，我把她用久了的电动牙刷头更换成新的，她见状随口自言自语：“这牙刷头‘居然’可以换呀！”，我惊讶她居然储存了“居然”这个词汇，而且语境居然如此贴切！恰如其分的表达，让我刮目。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去年秋季的一个周末，我们带着小圆子去嘉定汇龙潭公园赏菊，经过孔庙时我对她说：“这是孔庙。”

 她问：“孔庙里有什么？”

 “孔庙里住着一位老爷爷。”先前我跟她说过，显然是忘了。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老师的老师。”

 “那幼儿园老师也是他教的吗？”

 “当然。”

 “……”

 从小圆子的眼神中我分明感受到了她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老爷爷的崇拜。

 进入汇龙潭公园，游人如织、花香四溢。五条立体菊龙跃于水上，栩栩如生气势雄伟，各色菊花与亭台楼阁、水榭通廊疏密结合，错落有致，共同演绎着古城的深秋之魅。戏台上，老年舞蹈队翩然时装秀；花坛边，一群孩子正在认真临摹；秋日下，人们纷纷脱去外套，轻装而行。汇龙潭里波光粼粼，轻舟荡漾，斑斓菊花映衬下透着别样生机。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现在又快到赏樱、赏紫藤花的季节了。

 小圆子对赏菊似乎没有太大兴趣，却直奔园内的儿童乐园。“我要开船！”她拿定主意。于是，排队、买票、穿救生衣、登船，座上驾驶位好不得意。

 “你现在成‘船老大’了。”我说。

 “我不要当‘船老大’！”小圆子颇为不屑。

 “为什么？”

 “‘船老大’不好听。”

 “那就当‘舵手’吧。”

 “可以！”她非常干脆。

 “？！”

 我真不明白她为何不接受“船老大”而选择“舵手”，其实她未必懂得两者的含义，然而童言无忌，舵手确实更雅些，或许更符合女孩子的口味。

 一直以为自己还很年轻，忽然发现退休已届三年；一直以为当外公是很遥远的事，忽然发现外孙女都已三岁。退休生活之于我如同刚上幼儿园的外孙女，一切充满着好奇与幻想。愿退休生活与童真常伴，你不长大，我不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