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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海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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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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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恩深似海

初秋的清晨,阳光洒落在窗户上,刺眼的光芒让我从梦中醒来,透过窗玻璃,三五成群的学生正往学校赶,这让我禁不住想起了我的高中时代,想起了我的高考,想起了我的王老师。

王老师是我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也是我高中时期的数学课老师。在我的记忆里,王老师个头矮小,身形瘦弱,戴着一副与他脸型形极其吻合的金丝眼镜,走起路来一板一眼,酷似极其认真的样子;当然,他最显著的特征是“不苟言笑”,俨然一副“学究”的派头。王老师好像天生就不怎么会笑,无论何人,要想从他脸上弄出个笑容来,那似乎比登天还要难,他的刻板让同学们望而生畏,敬而远之。正因如此,班里的同学里都不大喜欢他。

我不喜欢沉闷的空气,自然也不喜欢毫无面部表情的王老师;相对于他的刻板,我更不喜欢他的认真和直接,因为这些都曾给我带来尴尬和不愉快,让我颜面扫地。但不喜欢不等于讨厌,不喜欢不等于不值得尊重,由衷地说,王老师是一个好老师,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能遇到王老师,大抵是上天对我的青睐。否则,我将无缘于我的大学,无缘于我现在的生活。

时间回到1995年,那一年9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考入县第四中学读书,分在高58班。在以“成绩论英雄”的学生时代,我的中考成绩注定了我在班里的“地位”,稳居备受冷落的学生行列。

因为是班主任的缘故,王老师的第一节课就是选班委。班委直接服务于班集体,是老师和同学之间的桥梁和纽带,班委的重要性决定了选班委一件严肃的事,但似乎一点都不严肃,因为班里的同学都来自不同的初级中学,大家什么情况,自个明白,而别人则不得而知,所以,选举不过是一个形式。王老师基本上是根据中考成绩来确定班委候选人,这大概也是很多班主任的普遍做法,他们似乎觉得成绩好就一定是好学生,能起到带头作用。这样,班委选举自然没我什么事了,但也不得不像模像样的举举手,表示对王老师“眼光独到”的认可。我想,在当时应该有很多同学和我一样的想法,因为班主任推荐的候选人都以较高的票数当选了。

班委选举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上课,每天的课程排得满满的,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而我由于初中基础薄弱,则显得更吃力些。

尽管读文科或读理科取决于自己的自愿,但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将来是选文科还是选理科。就读文科还是理科的问题,我想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在读的过程种才逐渐明朗的,因为读文科还是读理科大抵取决于文科成绩和理科成绩孰优孰劣,何者更深一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也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心理,试想,谁会那自己的劣势去跟别人的优势去比呢,如果那样,显然是以卵击石,非常不明智的。所以,在学习上,除了高考必考的语文、数学和英语那自不必说,但对于高考可能要考的政治、历史、物理和化学,大家也非常拼命。那时,在班里一种你追我赶的气氛蔚然天成,我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然而,尽管每个人都要比读初中时努力百倍,但高中跟初中还是有很大的差别,这种差别想必上过高中的人都有深刻的体会,但要用语言说出来,纵然是千言万语,也很难抓到要点。

高一上学期下来,我们班成绩排名迎来了第一次大洗牌,原先中考成绩较好的部分学生被远远地摔到后面,原先中考成绩垫底的部分同学则实现了新跨越,而我则有幸进入到中等生行列。当然,这并没有引起班主任王老师的注意,因为班里五十来号学生,在班主任王老师的眼里只有前十名,这并不是说王老师有多势利,而是所有老师亦如此。班里的前十名大概就是老师心目中,在高考后能够继续升学的同学。

我和王老师零距离接触,第一次“交锋”是高一下学期一天的早晨,那一天一大早,天色灰朦,太阳似乎还在睡梦中,我似乎已经预感到那是一个阴天,因为若是在晴天,太阳已经在山头露出半边脸了。但同学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前往校方指定给我们班的晨跑集结点集结。也许是天气的缘故,我的脚踝有些疼痛难忍,于是,到晨跑集结点后,就跟王老师请假。

“王老师,今天脚有些疼痛,可不可以请假,不出早操了?”生性胆怯地我地跟王老师怯生生地说道。

“懒牛懒马屎尿多”王老师愤愤地回道。说完,就将脸转了过去,对我不理不睬。

王老师这样说,深深的伤害了我,但也让我本无愧的心似乎发生了变化,觉得不出早操就像犯了弥天大罪一样,不可饶恕。

于是,我没有继续追问可不可以请假,当然,说句真心话,当时的我也不敢再追问了,因为我明显感觉到王老师在回我话的时候,带着怒气、心怀不满,说出的话也非常难听刺耳,他似乎已然断定我是在找借口不出早操;更无心情顾忌脚踝的疼痛,而是在同学们起跑的那一瞬间,紧紧地跟前面的同学,与同学们一起跑。跑步的过程中,我明显感到左右两边有些失重。我不知道,王老师是否看到,因为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王老师当时注意到了。

忙里时如水,时间很快来到1997年9月,学校开始分文理班。我本心向文科班,但就业前景、招收专业、招生人数,文理成绩对比让对选择感到迷茫,不知道如何选择。就在我选择文理科颇感犹豫之际,已然知道自己是文科班班主任的王老师找到了,他倾向于我选择文科。

“海淼,想好没有,读文科还是理科?”王老师和善的问道。但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唯一的变化是脸色没有那么难看,想必是心情还不错的缘故。我想这变化对于王老师而言,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还没有想好,也不知道如何选择?”我不敢有所隐瞒,依旧怯生生地回道。

“怎么还没想好,眼看就要分班了。”王老师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

“我……我……”被王老师这么一问,我竟然有些语塞,半天整不出词来。

“虽然你的理科成绩比文科要好一些,但要想考上大学,可能性还是很小。你还是选择读文科吧!”

王老师这么一说,让我大感意外。我心理嘀咕道:“难道这老小子是理科班班主任,否则他怎么会对我提出这样的建议。”我之所以这样想,是有原因的,在我与王老师的世界里,王老师一直看不上我,从他的平时看我的眼神,从他对我的苛责,我已然感到,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属于那种不受他欢迎的人。

尽管心里是那样想的,但别人主动问,主动给建议,大抵也是一种关心和爱护,就算是虚情假意也无所谓,毕竟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于是我问道:

“为什么呢?”

“实话跟你说,我是文科班班主任,之所让你选择读文科,不是因为想让你继续做我的学生,而是因为文科更适合你,更有利于考上大学。”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更加诧异了,我诧异于我之前的想法,更诧异他对我的关注。王老师似乎看到了我的诧异,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文科容易补,只要记忆力足够好,肯下功夫,可以在短期内补上来,而理科则没有那么容易,需要花心思,静下来去理解掌握,你的优势是记忆力好,缺点是坐不住,读文科你更有优势。更重要的是上次晨跑,我看到了你倔强,看到了你的毅力,如果你把你的倔强和毅力用在学习上,你肯定能在短期内实现弯道超车。”

听王老师说完,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这快感源自王老师对我的默默关注,源自于自以为是的被冷落,实则被关注的心里释然,一种“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王老师”的感慨在我心中油然而生。但我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毕竟当时的我对王老师还有些不信任,况且,王老师是一个不喜欢被恭维的人,他的学究本性并没有变,他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刻板、生硬。因而,只是颇显诚恳地说道:

“谢谢王老师的指点,容我再思考一天。”

第二天,我在文科班的报名表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海淼”。算是对王老师的回答。

就在分班后的那个周末,我回家看父母,得知我母亲身患绝症,而母亲也希望我给她老人家增光添彩。看着日渐消瘦的母亲,想到王老师对我说过的话,我暗下决死心,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也许正如人们说的那样,“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我的学习成绩实现了弯道超车,尤其是数学课,在期中测试中从排名靠后移至全班第一。这次,轮到王老师诧异了,他诧异于我的短期突破,他甚至怀疑我在考试中作了弊。我这样说,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有证据的,因为在接下来的测试中,王老师总“喜欢”站在我的桌旁,等我答完所有的题目,他才离开,他似乎忘记了班里还有其他同学。

除数学以外,上升最快的是语文成绩。在那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干了一件说出来大抵不会有人相信的“傻事”—背了一本将近6000条成语的词典。我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我始终记得中学语文课老师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作文中,多用成语、比喻、排比、名人名言能够得高分”。而事实证明确是如此,不仅作文得了高分,而且阅读理解、遣词造句能力也有较大的提升。正是这样,原本不擅长的语文课成绩上升了。

相对于语文和数学,历史政治的学习方法就更绝了,因为时间的缘故,我不再“傻傻”地背了,而是把一本书或者一个章节凝练成一个问题,以问题为核心,思考、回忆课本内容,这样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夜里睡觉前都可以回忆,加以巩固。当然,这得感谢我的祖父,这个方法有一半是祖父告诉我的。

唯独英语提升较慢,大抵是因为从小接受的都“哑巴”英语教学的缘故。

尽管对于我和同学们而言,不想时间过得太快,但时间还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悄悄溜走。这样说,或许有些自相矛盾,因为太苦,总觉得度日如年,但决定人生,谁不曾奢望它走得慢点。

晃眼间,到了七月,同学们不得不奔赴设在县一中的高考考场,开始决定人生第一次大考。说起高考,总是不是滋味,心中仿佛是满满地遗憾,又仿佛有一丝丝欣慰。比如语文,总觉得作文写得不到位;数学,总觉得有些地方少一道方程式,再如历史、政治,总觉得有些题理解错了。唯独英语,或许是水平太次的缘故,真说不出有什么遗憾。考完英语,仿佛倒有一种轻松、解脱的感觉,说得夸张点,就像是罪犯出了监狱,重获自由一样,让人兴奋愉快。

等待,总是难熬的,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所以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八月终于来了,滇地的天空依旧蔚蓝。但参加该年高考的人心里就不一样了,或许还如天空一样蔚蓝,或许如黑夜,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幸运的是,我的天空依旧蔚蓝,因为通过电话查询,我被一所211工程大学录取了。

领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见到了王老师,他告诉我,我是班里唯一一个考上211工程大学的学生。这次,王老师笑了,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见他笑,不过也是短暂的一瞬间,笑容在他脸上来得如此漫长去得却如此匆匆,不由得让我心生感慨,也许王老师真的不善于“笑”,笑也笑得如此短暂,笑也笑得略显牵强。不过,那短暂的一笑,对我而言已经足够,因为我知道他在为我高兴,为我自豪。

二十多年的岁月,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但于王老师我始终未曾忘记过,我想那是因为王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对我有激励之情。我曾因他那句话—“懒牛懒马屎尿多”,对他心怀怨怒,也曾对他于我的漠视而心生不满。但浓雾过后,庐山露真容,我才知道他用心良苦,才深感惭愧。

人生似繁,大道至简,看是苛求,实则助力,这正如我高中的时期的王老师,若没有他对我的漠视,若没有他对我的苛刻,我哪能燕雀飞天,一展鸿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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