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

今天是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在我们河池这一带，一直有一个习俗，那就是“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人们选择在这一天理发，心中自有美好的寓意，那就是从头开始、鸿运当头，以一个崭新的面貌迎接今年的大好光景。

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河池生活多年，久而久之，在我身上渐渐没有了外地人的影子，慢慢默许了这里的风俗。所以，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我都会像本地人一样，和家人一起去街上理发、洗发。

二月初二也是“春耕节”，“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好雨就意味着好年景，伴着朦朦胧胧的春雨和和煦的东风，一年的农忙自此开始，耕耘的人们迈开坚实的脚步，农事紧锣密鼓的开展，在春天播下希望的种子，待秋日硕果累累，收获幸福，收获喜悦。翻阅古诗词，不难找到白居易的《和梦得洛中早春见赠七韵》中的诗句“何日同宴游，心期二月二。”这样说来，二月初二还是文人墨客相约春游的大好日子，在如今当然也是好友相聚春游的日子。初春季节，山河如诗如画，草木含香，江河含笑，春风含情，最适宜三五成群出游，沐浴温暖和煦的春风里，共赏姹紫嫣红的春景。然而，这对于在机关上班的人而言，大抵是可望不可及的事。不过，在这美好的春天，想象一下外出郊游情形，心情也应是无比激动和无比美好的。

传说中，龙是智慧超群，能预知未来；龙的本领高强，法力无边，变化多端，能大能小、兴云布雨、鸣雷闪电、开河移山，是神话故事里的司雨天神。这样说来，龙抬头，大抵是要有雨水才够逼真，才形象，才将这一天的寓意展现得淋漓尽致。然而，去年的今天，天空并没有降雨，反而是和风送爽，艳阳高照，似乎少了点节日的味道。不过，今年就不一样了，太阳十分知趣，早早就把自己藏在云层里，看样子，一场春雨蓄势待发。

天地自有灵犀，想啥来啥。原本打算在9点左右也就是龙时去街上理发的，此时去理发，暗含剃龙头的寓意。但因事务缠身，不得不延迟到十点。不过，那也错不了，长期以来蛇就有小龙的称谓，自然也暗合剃龙头的寓意，况且今年的二月二属于蛇，也有青蛇化龙，一飞冲天的寓意。更让我高兴的是正如我期许的那样，十点左右，天空飞起毛毛细雨，我想无论是作为龙抬头的日子，还是作为春耕日的日子，节日氛围似乎都更浓郁了。

穿过六号桥，向广场的方向走去，在广场入口处向左转，有一条不足百米的人行道，在人行道左边，紧挨着六、七家发廊，大抵是因为等不起的缘故，我通常喜欢去的是最后一家。

慢步走去，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发廊，每一家发廊生意都特别好，座椅上有正在理发的客人，沙发上还有不少人在静静看手机等待，大抵都是一些老顾客，就如同我一样是最后一家的常客。不用多想，今天最后一家也是如此。正如我所料，在最后一家发廊，屋子都是正在理发的或者等待理发的人。我在发廊的角落找地方坐下。

等待是漫长的，但静下心来，等待仿佛也是短暂的。

打开手机，凑个热闹，在这一天博个好彩头，探究二月二，网络上，关于二月二的说法多如牛毛，甘如蜜糖，真是不少。如，有关二月二传说的，诸如龙抬头又被称为“春耕节”、“农事节”和“春龙节”；又如农历二月初二，俗称青龙节，庆祝“龙头节”，以示敬龙祈雨，让老天爷佑保丰收；再如，二月二相传是土地公公的生日，称“土地诞”，人们为给土地公公“暖寿”，有些地方还会举办“土地会”，家家户户凑钱为土地神祝贺，到土地庙烧香祭祀，敲锣鼓，放鞭炮。在广西中北部壮族地区有“二月二龙抬头，八月二龙收尾”的说法。除此之外，还有今年二月二特殊说法的，如“一龙两抬头，龙王冲坟头”，大致意思今年二月初一是辰日，老祖宗认为一年当中的第一个辰日在初几，那便是几龙治水，这就是句中的“一龙”，今年润二月，有两个二月二，这就是句中的“两抬头”，“龙王冲坟头”意思是雨水较多，可能会引发洪水，这种说法似乎没有多少科学依据，大抵是不足信的。比较权威和科学的说法是，二月二源于我国古代观天模式。中华民族是一个智慧非凡的民族，在古代，科技不发达，人们只能肉眼观天。但中国古人自有他们的智慧，他们在周天黄道确定二十八个星座，称为二十八宿。其中东宫七宿被善于想象的古人想像成一条南北伸展的巨龙，称之为东方苍龙。地球公转会使巨龙星座与太阳处在同一个方向，也会使巨龙星座与太阳处在不同方向。处于同一方向时，太阳的光芒就会将星光淹没掉，人们就会看不到天上的那条巨龙；而地球公转位置转移，当巨龙星座与太阳处在不同方向时，巨龙星座又会重新出现，久而久之，人们发现了这一规律，并把它运用于时令判断上。当被称为“龙角”的东宫七宿第一宿出现于地平线上时。正值春天姗姗走来，所以，古人将它的出现作为春天的标志。巧合的是此时恰逢我国农历二月雨水节气前后，由此产生了“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据科学家分析，今天“龙抬头”将在晚上10点前后。

时间划过手机荧屏在指尖悄悄溜走。轮到我了，我赶紧坐上去，似乎生怕慢了就会有人捷足先登，然后等待理发师的下一步指示。触景生情，我突然想到，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在理发的时候仿佛都是最听话的，每个客人俨然一个小学生，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态度是那么的虔诚，虔诚得有些可爱，就如同拜佛求神信徒一般。虽然常有这样的经历，但我从未想过，理发师在理发的时候还有这么大的魅力。

“怎么理？”

“外孙打灯笼，照舅（照旧）”我风气而简单的回应道。我之所以说得如此简单，是因为自去年三月以来，每次理发都来这个店，和店的理发师也就是店老板黄哥已经十分熟悉，黄哥也已然知道我要的发型。说起理发师黄哥，我不由得心生敬意，因为他腿有残疾，原来是乡下的贫困户，但他身残志坚，借着精准扶贫的东风，他学会了理发，在县城开了这个发廊，靠自己的努力，养活一家人。

“三面光，头顶剪短，对吗？”黄哥带着认真的态度确认道。

“完全正确！”

伴着剃刀发出的沙沙声，碎发飘过我的脸颊，轻轻落在罩衣或地上，就如同屋外静静落下的春雨，让我顷间精神为之振奋。我想屋外的春雨无疑是一场好雨，及时雨，是春耕的契机，是秋收的希望。剪下的碎发承载着过去一年的记忆，无论是美好的亦或是艰涩的，都如同树上枯萎的枝叶终将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春天矫健而有力的脚步声中而渐行渐远，而它又以自我牺牲的精神让出养分孕育新容新姿新貌，让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以新崭新的姿态，迎接新一年的美好光景。

……

“好了，你看怎样？”黄哥乐呵呵地说道，并顺手将罩衣解开收去。

　    我顺势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有意无意地用手摸了一下额头，轻轻拭去额头上残留的碎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已然脱胎换骨，显得格外有精神。我不知道是我的精神作祟产生了错觉，还是真就是那个样子，镜中的我面颊红润，额头饱满有光泽，头顶短发卓然而立，似有冲天豪情，再看两鬓，岁月留下苍白仿佛在站立来的那一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只留下黑黝黝的发根在默无声息地成长。

店里还有人在等待，我不敢在镜前多嘚瑟，于是恋恋不舍地转身说道。

“很好，很好，很好，谢谢！”

然后，带着微笑，伴着春风我走出发屋。

晚上10点前后，大抵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一整天都播洒希望，滋润草木和润泽土壤，我并没有像天文学家预测的那样，看到东宫七宿第一宿即“龙角”星在漫天边际的夜空中闪亮登场，但心中那颗“龙角”星已然在走出发屋的那一刻就亮起。我突发感触，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因为心中有豪情，有信心，有力量。（2023年2月21日即农历二月初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