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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平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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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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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奸奸(小说)

(一)

当外出打工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在中华大地上涌动的时候,庄四贵却没有随波逐流外出打工。他并不是不想发财,而是他舍不得离开土地。他把眼睛盯在他那十余亩平坦而又肥沃的土地上,挖空心思地思谋了一阵子,终于以极其精明的眼光和一个庄稼人特有的智慧,想出了一条比外出打工更稳妥、更安全、更能赚钱的路子,那就是种菜。仁河街周围的农民既没有人种菜,也没有人卖菜,居住在仁河街上的居民和机关单位要吃菜,就只有到二百多里路以外的县城去买或者等菜贩子贩上门来。因此,庄四贵就认准了种菜这条路子,并且不惜花血本跑了一趟杨陵,又拜访了一些菜农,就和老婆把他那十余亩平地都搭上了塑料大棚,种上了各种蔬菜。

庄四贵的这个决策无疑是正确的,他这么做不仅解决了仁河街三千多人的吃菜问题,而且也解决了自己致富无门的问题。

庄四贵确定了项目,就以他固有的吃苦耐劳的精神种起菜来。每天清晨仁河街上的人都会听到有一条扁担“吱扭吱扭”地叫唤过来,又“吱扭吱扭”地叫唤过去,那是庄四贵挑大粪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农民们怕耽误工夫,种地都用化肥,大粪竟象狗屎一般不值钱了。这倒使庄四贵拣了个大便宜,没人要大粪了,他就没多没少地往他的菜地里挑。因此,他种的菜按现在的话说,都是纯绿色食品。

可菜是种出来了,卖菜却成了问题,因为仁河街上没有蔬菜市场,他不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卖菜,只能把菜背在背上沿街叫卖。

为了占领仁河街的蔬菜市场,抵御菜贩子的侵入,庄四贵卖菜的时候,总是把菜选择得干干净净的,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把价格压得低低的,把秤称得旺旺的,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顾客。

然而,尽管庄四贵小心翼翼,公平交易,但由于他太固执、太死板,最终还是得罪了人,并落下了一个“庄奸奸”的雅号。

“奸奸”是当地方言,内涵极其丰富,不仅隐含着奸诈、狡猾、吝啬和难缠的意思,而且还隐含着刁钻古怪和不通情理的意思。

“奸奸”这个雅号是陈青来送给庄四贵的。那次陈青来买了庄四贵三斤豇豆,只给了庄四贵两块钱就想把豇豆拿走。庄四贵虽然脸上充满着笑容,而手却死死地拽住豇豆说:“你就这么走哇?你还差我一毛钱呢。”

陈青来是一个退休老干部,住在仁河街最西头的一栋房子里。那里是滑坡地带,乡政府一直叫他搬走另建新居。陈青来没有多少存款,就叫没有工作的两个儿子也出外打工,挣了钱好建房子。儿子一走,家里就剩下了陈青来和他老婆两个人,虽然吃菜不多,但仍然得买,而买也只能买庄四贵的。

陈青来万万没有想到庄四贵会是这么一个人,乡里乡亲的竟为一毛钱和他争执。他见庄四贵拽住豇豆不放,脸立即就红成了一个猴屁股。说实话,他并不是不想给庄四贵那一毛钱,而是身上没有一毛零钱。见庄四贵拽住豇豆不松手,就立即从身上掏出一张十元人民币来叫庄四贵给找。

庄四贵也不客气,接过十元人民币就给陈青来找了九块九毛钱,这才恭恭敬敬地把豇豆递给陈青来。

当时有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件事,有人说陈青来不该少给庄四贵一毛钱,一个老干部难道连一毛钱都那么在乎?也有人说庄四贵太抠门儿,菜是水货,少给一毛钱有什么了不得?

陈青来是一个死要面子活要脸的人,庄四贵虽然是恭恭敬敬地把豇豆递给他的,但他心里却仍然觉得很不舒服,认为庄四贵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了他的面子。因此庄四贵离去之后,陈青来就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对着庄四贵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庄奸奸!”

从此,“庄奸奸”这个雅号就暗地里在仁河街上传了开来,只要一说起“奸奸”这两个字,人们就知道说的是庄四贵;只要说“奸奸”来了,人们就知道一定是庄四贵来了。但庄四贵似乎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很难听的雅号,仍然背着菜在街上堂而皇之地叫卖。

陈青来虽然对庄四贵有了意见,但人不吃菜不行。但要吃菜,就还得和庄四贵打交道。一次,他又买了庄四贵二斤四两辣子。庄四贵卖辣子是九毛钱一斤,二斤四两辣子就是两块一毛六分钱。陈青来没有六分钱,又想起那次买豇豆的事,就给了庄四贵两块二毛钱,并对庄四贵说:“多给你四分钱,不用找了。”

偏偏这天庄四贵也没有带分分钱,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出四分钱来。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他的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陈青来买了辣子,老婆也很快就做好了饭,于是老两口就吃起饭来。可刚拿起筷子,庄四贵却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庄四贵把两个硬币递给陈青来说:“老陈,你买我的辣子我还没有给你找钱呢。”

陈青来推辞着说:“你看你这个人,我说不用找了嘛,你咋还专门送一趟?”

庄四贵硬把那两个硬币塞进陈青来的手里说:“为什么不找?人情似买马,买卖争分毫呢。我这个人就这样,该我拿的,一分钱我也要;不该我拿的,别说是四分钱,就是四万块钱我也不眼红。”

陈青来捏着那四分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真后悔不该把庄四贵叫做“庄奸奸”。

(二)

庄四贵不仅卖菜,而且还卖小鱼。他卖的小鱼既不是用炸药包子炸的,也不是用鱼网网的,而是用手逮的。庄四贵白天到地里去务菜,晚上就拿着手电筒到河沟里去逮小鱼。仁河的河沟里有着取之不尽、逮之不竭的小鱼,这就给庄四贵提供了又一条发家致富的广阔道路。逮小鱼是庄四贵的绝活儿,河沟里的石头下面哪儿有小鱼哪儿没有小鱼他似乎都一清二楚。那些小鱼也真怪,一见了庄四贵就像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一样,就再也游不动了,就乖乖地让庄四贵逮,庄四贵一个晚上竟能逮到十多斤小鱼。庄四贵把小鱼逮回家之后,就用刮胡刀片儿把小鱼的肚子划开,用水洗净,然后就用拉鞋底的麻绳子穿成一串一串的送到袁家酒楼去卖。

袁家酒楼的老板叫袁鹏,是个老教师,还当过几年校长,因为儿子的书没念出来,没有工作,所以他就在街上开了一个酒楼,叫儿子和儿媳妇经营着混碗饭吃。袁鹏也是仁河街上的人,很了解庄四贵的为人,因此只要是庄四贵送来的鱼,他连秤都不过,就由庄四贵说,庄四贵说是一斤,他就付一斤的钱,庄四贵说是十斤,他就付十斤的钱,从来都不和庄四贵计较。久而久之,二人倒成了朋友。庄四贵逮了鱼,别人他不卖,非要卖给袁鹏;而袁鹏也不买其他人的小鱼,就买庄四贵的小鱼,一旦库存的小鱼不多了,就去叫庄四贵去给他逮。

去年夏天的一天早晨,庄四贵因为地里的活儿忙,没工夫给袁鹏送鱼,就叫他的妻子李桂花把鱼给袁鹏送了去。谁知李桂花知道袁鹏不过秤,就给袁鹏多报了六两鱼。回来后,还十分自豪和喜悦地对庄四贵说:“嘿,今天我可长了钱了。我把鱼送去以后,袁鹏问是多少鱼,我随口就说是十一斤鱼,谁知那个笨蛋连秤都不过就把钱给我付了。”

李桂花得意地说完,以为庄四贵会表扬她,谁知庄四贵却变了脸色,并怒气冲冲地说:“你咋能这么做呢你?你这不是坑人吗?不行,你马上把混人家的那三块钱给人家送去。”

李桂花见庄四贵变了脸色,就也变了脸色。她掏出钱来扔在大桌上说:“我说庄四贵,你有病是不是?钱多了烧手是不是?人家那么大个酒楼还在乎三块钱?你鸡娃子放在案板上充啥子大头菜啊?”

庄四贵见李桂花执迷不悟,就更来了气,他一把抓过钱,从里面抽出三块递给李桂花说:“叫你送你就得送,你如果不送,当心我用耳刮子抽你。”

李桂花见庄四贵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就撒开了泼:“你抽你抽,你抽死我我也不送,想叫我去丢那个人,没门儿!”

庄四贵直愣愣地盯着李桂花的眼睛:“你还知道丢人?要知道丢人你就不会混人家那三块钱了!”

李桂花也直愣愣地盯着庄四贵的眼睛:“我混人家三块钱咋啦?我是混进来了,又不是混出去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庄四贵见老婆和他叫上劲儿了,就真地扬起了巴掌。但巴掌在空中绕了一个漂亮的圆弧,却重重地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改用指头点着李桂花说:“看你那德行,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李桂花气不过,立即就泪雨婆娑起来:“我咋给你丢了人了?我是偷了人了还是养了汉了?这几十年来,我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啥苦没吃过?啥罪没受过?可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跟我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我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庄四贵见李桂花不但不思悔改,反倒来了劲儿了,就又把拳头举了起来。不过这次他没有打在自己的大腿上,而是擂在了大桌上。他饶着大桌转了一圈儿,又转了一圈儿,突然对着李桂花大吼一声说:“你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李桂花在气头上,就真地和庄四贵叫上了劲儿:“不送!不送!就是不送!”

“好!你不送我送。我可不想为了三块钱毁了我的人格。”庄四贵抓起钱,就蹬蹬蹬蹬地去了袁家酒楼。

庄四贵去给袁鹏退了钱,气也就消了,这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对李桂花说:“桂花呀,你咋就那么糊涂呢?我们虽然卖的是菜,可做的也是生意呢。既然做的是生意,那就得货真价实,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卖东西价格喊高点儿没啥,只要有人愿意买都算是公平的。为啥呢?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却不能短斤少两玩秤杆子混人家,混人家不仅坏了自己的良心,而且也砸了自己的饭碗。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顾客就是上帝,就是衣食父母,如果象你这样今天混人家三块钱,明天混人家两块钱,那我们的生意还做得下去么?还有人买我们的菜么?你要知道,你这不是混人家,而是在混你自己,是混掉自己的主户呢。你跟我几十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这个人的秉性?我这个人就这样,该我拿的钱,一分钱我也要,不该我拿的钱,再多我也不眼红。活人就要活得光明正大。当你混人家三块钱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感到问心有愧吗?”

李桂花被庄四贵说得满面通红,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人家改还不行吗?你还罗嗦个啥呢?”

“我这不是罗嗦,我这是教你咋样做人呢。”庄四贵说,“幸亏袁鹏没过秤,幸亏我把钱及时送去了,假如袁鹏一过秤见我们短了他的六两秤,混了他的三块钱,他将会咋样看我们呢?我们又咋样去和人家打交道呢?”

李桂花的脸被庄四贵说得一红一白的,忍不住就向庄四贵保证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永远都不会那么做了。”

庄四贵见李桂花认了错,也就不再追究了。叫李桂花赶快去做饭,他吃了饭好去种秋菜。谁知吃饭以后,天却突然把一个炸雷扔到了地上,接着就下起雨来了。那雨既不是用瓢泼,也不是用盆泼,绝对是用桶倒;既不是淅淅沥沥,也不是哗哗啦啦,简直就是一片瀑布飞流直下的轰鸣声。庄四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发愁,反倒高兴地笑着喊道:“下得好!下得好!”然后就回到房里,找出一把凤凰琴来,坐在堂屋里聚精会神地弹了起来。他先弹了一曲《浏阳河》,接着又弹了一曲《绣金匾》,指法极其娴熟。就在李桂花听得入神的时候,他却不弹了,起身进房放下凤凰琴,又找出一把算盘“噼里扒拉”地打了起来。

(三)

伏天的雨说下就下说晴就晴,庄四贵刚放下算盘,太阳就依然挂在了头顶上。雨过初霁土壤太湿种不成菜,庄四贵就和李桂花哼哧哼哧地抬着一个坛子来到了信用社。那个坛子很大,如果装酒的话,足足能装一百多斤。信用社主任见庄四贵两口子抬着一个坛子进了信用社的大门,就笑着说:“老庄,你抬着一坛子啥啊?莫非是给我们送酒?我们可不受贿哟。”

庄四贵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来给你们送酒,我是来存钱。”

信用社主任说:“存钱你存就得了,抬个坛子干啥?”

庄四贵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信用社主任揭开坛子一看,眼珠子都几乎掉出来了,原来坛子里装了满满一坛子硬币。

信用社主任问:“这就是你要存的钱啊?”

庄四贵说:“是啊,咋?你不要?”

信用社主任忙说:“不是不是,你来存钱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哪会不要呢?只是我们人手有限,你这么多硬币怕是我们几天几夜也数不清呢。”

庄四贵变戏法似的,突然拿出三个账簿子递给信用社主任说:“你如果相信我呢,你就不用数,我这里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一分的是四十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一个,二分的是三十九万一千九百三十三个,五分的是二十四万一千七百三十五个,加起来一共是两万四千零五十九块九毛二;你如果不相信我呢,那你就数。”

原来,庄四贵把卖菜和卖鱼得来的纸币都用一个木盒子装着,而把硬币都撂进这个坛子里。不过也不是随便撂的,他都记有帐。他分别订了三个账簿子,一个一分的,一个二分的,一个五分的。每往坛子里撂进一个硬币,他就在他的账簿子上划一道竖杠,也就是一个“1”字。几十年过去了,他不知不觉地就在那三个账簿子上写满了“1”字,而坛子也满了。信用社主任也知道庄四贵不会说假话,但存款哪能不数呢?信用社主任想了想,安排一个人值班,就和另外两个人数了起来。信用社三个人数,庄四贵就站在一旁监督。信用社三个人数了一天一夜,庄四贵也站了一天一夜。全部数完之后,竟一分都不错。信用社主任握着庄四贵的手说:“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认真的人。”

从那以后,仁河街上的人就都知道庄四贵已经很有钱了。因为只有有钱的人才有一坛子硬币,没钱的人谁有一坛子硬币呢?但庄四贵在表面上却仍然是一个没钱人的样子,仍然没明没夜地劳作,仍然抽着廉价的香烟,仍然种着菜、逮着鱼。不过,他的腰板儿挺得很直,走路也精神得了不得。他已经不满足只种十余亩地的菜了,也不满足只在仁河街卖菜了,他想扩大种菜规模和卖菜范围,把他的纯绿色食品作为一个品牌逐渐打出去。

(四)

庄四贵又从别人手里承包了四十亩平地,把他的种菜规模扩大到了五十亩。他还在仁河街上的黄金地段建了两间房子作为他的蔬菜市场,从而结束了他背着蔬菜沿街叫卖的历史。

秋天到来的时候,庄四贵的那五十亩蔬菜长得绿油油的煞是喜人。外地的和当地的菜贩子都蜂拥而至,要把庄四贵的蔬菜贩到外地去。庄四贵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自是喜不自胜,立即就和李桂花收起菜来。

然而庄四贵的菜还没有卖到五分之一,天却下起了连阴雨。下雨期间菜贩子是不会来的,因为水菜不好卖,卖不出去就会烂掉。起初庄四贵对下雨还不以为然,以为下几天就会晴的,谁知道天就象不间断地拉肚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泻,河水也一个劲儿地往上涨。庄四贵的菜地处在河边上,眼看菜地就会被洪水淹没,庄四贵这才着了急,马上就和李桂花抢收起蔬菜来。但刚抢收了一会儿,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庄四贵抬头一看,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抢收蔬菜了,扔下手里已经拔起的蔬菜,就飞一般地向出事地点跑去。

原来,一股强大泥石流将陈青来的房子冲垮了大半边。当庄四贵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陈青来的老婆疯狂地哭泣着,不顾几个妇女的劝阻,硬要往那剩下的半边房子里扑。庄四贵分开众人,就急火火地问:“伤着人没有?”

一个人指指剩下的那半边房子说:“老陈没有出来,不知是不是还活着。”

泥石流还在继续流,剩下的那半边房子也摇摇欲坠。庄四贵环顾了一眼众人,见大家的脸上都充满了焦虑之色,就冲着众人一挥手,急急地说:“哪还站在这里做啥?还不赶忙去救人?”说完,就率先向那半边房子跑去。

人们见庄四贵竟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人去了,就纷纷向那半边房子拥去。谁知这时候庄四贵却喊道:“这儿危险,你们别来,我先进去看看再说。”

庄四贵进了那半边房子,只见陈青来果然在里边,只是正患着重病爬不起来。庄四贵二话没说,就把陈青来拉到了自己的背上。庄四贵刚把陈青来背到安全地带,那半边房子就“哗啦”一声倒塌了。庄四贵放下陈青来,一下子就瘫痪在了泥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煞白着脸说:“好险!”

上游的洪水排山倒海一般咆哮而至,庄四贵这才想起还要去抢收蔬菜。可跑到菜地边一看,哪里还有蔬菜的影子?浑浊的洪水不但将他的蔬菜冲了个干干净净,而且连他的塑料大棚也冲了个无影无踪。庄四贵眼前一黑,就倒在了泥地上。李桂花好不容易将庄四贵唤醒,庄四贵又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李桂花见庄四贵哭了,就也泪雨婆娑起来。但过了一会儿,庄四贵突然不哭了,他站起身来,挺直腰板儿,好像是对老天发狠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冲吧冲吧!你冲了秋菜,我就种春菜,看你还有啥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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