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喻彬
剧情简介
1981年3月的一天,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教授志村五郎办公室,我国访问学者裴定一和贾振国,就两年访问期满人生之路何去何从的问题,发生了一场针锋相对的辩论。爱国信念、报国初心、使命担当与迷恋美国纸醉金迷生活的拜金主义形成鲜明的比照。彰显了那个时代出国深造的我国青年学者振兴中华、报效祖国的坚强信念。
人物简介
裴定一:男,时年39岁,共产党员。师从著名数学家华罗庚研究数论,改革开放后国家教育部派往美国的第一批访问学者之一,在美访问期间心无旁骛钻研数论、信念不移,最终破解世界数学50年未解之难题,载誉回国;继而专攻密码学,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等殊荣。
贾振国:男,37岁,学者,性格浪漫、富有激情。改革开放后国家教育部派往美国的第一批访问学者之一,是裴定一在美国访问期间的同门师弟。在美国灯红酒绿的生活诱惑之下,信念动摇、初心渐移。他对裴定一的矢志报国的决心感到匪夷所思。想方设法留在美国,最终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幡然醒悟,和裴定一一起回国。
志村五郎:男,时年51岁,日本数学家,美国“常青藤”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教授,裴定一、贾振国、樱花久美子的导师。性格内敛而又严谨、不苟言笑。曾将世界50年未解的模形式研究课题交给裴定一,裴定一最终成功地证明了它。志村五郎认为该成果是近15年来模形式方面最好的成果之一。当时被世界数学界“刮目相看”。
樱花久美子:女,32岁,日本青年学者,裴定一、贾振国的同门师妹。她有着强烈的民族情怀和怀乡情结,常被裴定一的爱国热情所感动。性格温柔而又矜持。她是贾振国的暗恋对象。
高克明:女,时年33岁,裴定一的夫人。优雅知性、深明大义,全力支持裴定一的事业。
安妮:女,青年,美国纽瓦克MT科研机构职员,青春妩媚,活泼开朗。曾在中国留学,会说汉语。
时间
1981年3月的某一天上午。
场景
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教授志村五郎办公室。
服装
剧中人物根据各自的身份、季候穿着不同的服装。
道具
办公台、相关文件、两个公文包、几个不同样式的信封、百合花、花瓶、笔筒、开信刀、卡式录音机、磁带等。
剧本正文
[幕启。
[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教授志村五郎办公室,一张大的办公台前东南西北四方各摆着一张椅子,桌上摆着笔筒、花瓶、卡式录音机等。裴定一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翻阅文献。幕后传出贾振国唱着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马太受难曲》,他背着一个公文包、捧着一束百合花上。
贾振国:你瞧瞧,只埋头钻研数论,连“复活节”都忘啦!
裴定一:哦,怪不得,你还买了百合花呢!
[贾振国将百合花插在办公台上的花瓶里,小心翼翼地侍弄着花朵和叶子。
贾振国:是啊,百合花的球茎在泥土里腐烂后孕育出新的生命,象征着死后重生。
裴定一:人死是不能重生的。“复活”只是个美丽的传说。
[贾振国没有理会裴定一的回话,突然吊起嗓子唱起了《马太受难曲》。
[裴定一立即将声音提高八度唱起了《国际歌》。
裴定一(慷慨激昂地):“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贾振国无奈地做着暂停的手势,打断裴定一的放声歌唱。
贾振国:停停停,我说裴师兄啊!这可是在美国,我们要融入主流社会,就得随乡入俗(胸前划十字),阿门!
裴定一:我要融入的主流社会,就是我们的祖国、中华民族……
贾振国(打岔):我问你,纽瓦克MT公司,你为什么不签字啊?
裴定一(放下书本、站起来):为什么不签字?(愠怒地一拍桌子)那可是一份卖身契呀!
贾振国:裴师兄,别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人家可是给咱们优厚的俸禄啊!
裴定一:那你就好好享受这份俸禄吧!
贾振国:人家看好的是我们团队的力量,你不参与,这事儿也就黄了……
裴定一:黄了就黄了!天无绝人之路。做人要有骨气!
贾振国:人家可是有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撑腰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啊!再说他们已经参与组建美国国家数学科学研究所,明年就要成立了,你完全有希望进研究所的。你这么热爱数学,为什么临门一脚,(痛苦状)却要放弃呢!
裴定一:人生,应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贾振国(费解地):唉,我说裴师兄!那可是世界数学精英荟萃的地方,为什么不争取啊!
裴定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贾振国:呵呵,我知道,你想嫂子了。
裴定一(长叹一声):“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贾振国:裴师兄,你就别这么儿女情长的,好不好?我们都是受过苦难的人,坚强些吧!好男儿志在四方。
裴定一:我一直记挂着我的骨肉亲情和生我养我的祖国。我一想到即将要回家和亲人团聚,我就眼含热泪……
[幕后响起《酒干倘卖无》的歌声(由强渐弱):“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
贾振国(有些动情地):看来,你去意已定了。
裴定一(感慨地):我不能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贾振国(费解地):裴师兄啊!放下这美国优厚的待遇,回国领那几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这满肚子的数学不是白学了吗?
裴定一:儿不嫌家贫,女不嫌母丑。我们的祖国目前只是暂时贫穷落后。改革开放政策很快会使我们的国家富强起来,祖国的人民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贾振国(伤感地):裴师兄,当年你冒着零下三十多度的风雪严寒,在大庆油田采石油、养猪;我在北大荒坚冰封冻的黑土地上犁地、种庄稼……
裴定一:我愿意,我感到光荣!因为这是响应党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
贾振国(痛心疾首地):你,你、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裴定一:振国,别忘了,党和人民派我们来到美国,和世界权威的专家学者学习交流。希望我们学成归国,为民族的振兴、国家的富强贡献力量!我们怎么能被眼前的诱惑而乐不思蜀呢?!“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的誓言,难道你全忘了吗?!
贾振国:裴师兄,经过两年美利坚文化的熏陶,你怎么还是那么理想主义啊?!美国为我们的人生搭起了广阔的舞台……
裴定一(气恼地):你别“美国美国”的!改革开放的中国就像一头醒狮,已经向世界发出了怒吼!中国成功地向太平洋预定海域发射了第一枚运载火箭,令世界刮目相看!国家已在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建设经济特区……祖国的春天已经来了!
贾振国:可是,中国和美国相比,差距太大了。
裴定一:差距是暂时的,未来是可期的!我去意已定,你在美国好好呆着吧,祝你美梦成真!
贾振国:你这样,真会让导师失望啊!
[身着西服的志村五郎教授,提着一个公文包上。
志村五郎(一脸正色):我对定一从来没有失望过。
裴定一、贾振国(异口同声):导师早上好!
志村五郎:早上好!
贾振国(尴尬地):我,我刚才是说,裴师兄他还是坚持要回国。而导师是希望他在数论研究上有着更高深的建树。
裴定一:我辜负了导师的期望。
志村五郎:定一过谦了,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当初我交给你这个模形式研究课题,是数学界五十年未解之难题。没想到被你证明了。令我刮目相看!
贾振国:所以,裴师兄留在美国继续跟着导师学习,将是前景无量。
裴定一:可是,我的祖国更需要我。那里是我生长的地方,我不能忘恩负义、数典忘祖啊!
贾振国(气恼地):你、你这是说我忘恩负义、数典忘祖?!
裴定一:我是说一个有正常情感认知的人,都懂得感恩与回报。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何况人呢!
贾振国:人只有一次生命的机会,我们都好好珍惜吧!选择远胜于奋斗!美国为我们的科学研究,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裴定一:想想民族英雄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英雄气概,我们这样蝇营狗苟,是多么卑微,真是愧对先贤啊!
贾振国:这是和平年代,不是要我们为国捐躯的时代!我们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天赋异禀吧……
志村五郎:振国,说话谦逊一点。(审视贾振国)是不是纽瓦克那家科研机构对你们的邀请,因为定一不参与而终止了?
贾振国(尴尬地):是、是的。但是,我绝没有劝裴师兄参与的意思……
志村五郎:科学是无国界的,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科学都是为人类造福。再说,树高万丈落叶归根。定一要回国,也是人之常情。
贾振国:但是,美国对华实行了“双轨制”政策,这对我们的未来……
裴定一(抢白):但是,我是中国人,我有责任、有义务为祖国的强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志村五郎:威廉·尼采说过:“All is not gold that glitters,But gold will glitter forever. 闪光的东西并不一定是金子;但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相信,定一回国之后,同样有所作为。
裴定一:谢谢导师的教诲和鼓励,我会努力,决不辜负您的期望!
[阳光妩媚的樱花久美子身着和服、手里拿着几封信上,走到志村五郎跟前,弯腰恭敬地给志村五郎递上两封信。
樱花久美子:导师,这两封信是您的。(走到裴定一身边)裴师兄,这封信是你的。
裴定一:谢谢师妹。
[裴定一接过信,摆在办公桌上,继续查阅文献资料。
[贾振国凑到樱花久美子身边,盯着樱花久美子手中的信件。
贾振国(笑吟吟地):师妹,有我的信吗?
樱花久美子:有,这封就是你的。
[贾振国接过信,从笔筒里拿出一把开信刀把信拆开、展读。
贾振国(欣喜若狂地):My letter of acceptance! My letter of acceptance! Oh, my God!
[贾振国的大声喧哗,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樱花久美子:贾师兄,祝贺你,美梦成真!
贾振国(恍然大悟地从包里拿出一盘歌曲磁带):哦,对了,这是齐豫的最新专辑,送给你,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樱花久美子:谢谢你!
贾振国:放来听听吧?
[樱花久美子用征询的眼神看了看志村五郎。
志村五郎:那就放来听听吧,声音可以小点。
[樱花久美子将歌带的外包装盒里取出磁带,放进卡式录音机里。随即,飘荡起齐豫演唱的《橄榄树》的歌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 流浪……”
[裴定一被歌声感染得有些动容,他从笔筒里拿出开信刀把信拆开、展读。《橄榄树》的歌声渐隐。
裴定一(读信):亲爱的定一,见字如晤……
[切光(裴定一等四人在黑暗之中),舞台一角起光,光束照着淑雅端庄的高克明手拿着信笺在诵读着。
高克明(深情地):今天是3月6日,是我们成成十岁的生日。我们在家一切都好,请不要挂念。就是孩子们特别想你,有时在梦里哭着要爸爸,哭醒了找不见你,还抽噎着说(幕后传出女童音)“妈妈,我,我不想爸爸,呜呜呜——”……
[切光,光束照着裴定一情不自禁地抽泣,掏出手帕抹眼泪。背景音乐浅浅地响起《酒干倘卖无》的歌声:“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
裴定一(哽咽着独白):孩子,爸爸也非常非常想念你们啊!过几天,爸爸就要回家了。
[切光,舞台一角起光,光束照着高克明读信。
高克明:时间过得真快啊!成成读三年级了,他在作文《我的爸爸》里写道(幕后传出清脆的女童音):“我的爸爸,真了不起,初中的时候参加数学竞赛,就得了奖。从此以后,我爸爸就爱上了数学,后来就考上了中国科技大学,跟着著名数学家华罗庚教授学习数学。我爸爸吃过很多很多的苦,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大庆油田采过石油、喂过猪。爸爸对我说‘人不吃苦,永远长不大’”……
高克明:十年前的今天,是我们家双喜临门的日子,也是彻底改变我们命运的日子。那天成成出生了,你也从采油队调到了大庆石油研究院。感谢党和政府对我们的关怀……
[切光,灯光照着整个舞台,裴定一在看信,志村五郎、贾振国、樱花久美子三人分别在做着各自的研究工作。安妮上并按响了门铃,樱花久美子把门打开,安妮走了进来。
安妮(说汉语):抱歉,打搅各位了。我是MT科技公司的职员安妮,请问谁是裴定一先生……
[贾振国喜出望外地起身迎上去。
贾振国:哦,安妮小姐,你好!(指着裴定一)这位就是裴定一先生,这位是我们的导师志村五郎教授,这位是樱花久美子小姐,我叫贾振国。
裴定一(起身走近安妮):请问有什么指教?
安妮:裴先生,你和贾振国先生向我们公司递交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审核,欢迎你们加盟。由于你一直没有签名,我今天上门来请你签字确认……
裴定一:谢谢安妮小姐,这份申请是贾振国先生代我填写的,并不是我的本意。过几天我就要回国了。
安妮(惊讶):哦!裴先生,我真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
贾振国(按捺不住地):安妮小姐,裴先生可能不明白贵公司给予他留美的条件。比如,解决配偶和孩子的居留身份问题……
安妮:哦,裴先生……
裴定一(立即打住):安妮小姐,请不用给我介绍。你们给予我再优越的条件,我也不会留在美国,我要回国……
贾振国(激动得浑身哆嗦):裴师兄,我求你了,(跪在裴定一面前)你留下来吧。成全我好吗?
裴定一(匪夷所思,把贾振国扶起来):起来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呀!?
贾振国: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求你签下你的名字……
裴定一:振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呀!
贾振国(语无伦次):裴、裴师兄,你要是不留下来,我就,我就进不了这家科研机构……
裴定一(惊讶):你刚才不是收到了offer吗?
贾振国(羞愧地):那不是offer,是waitlist offer.
裴定一(求助地看着安妮):安妮小姐,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安妮:裴先生,你是这个科研小组的组长,如果你不参与,这个小组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贾振国(狼狈地抱着裴定一的腿):裴师兄,求你签下这个名,哪怕你呆上一年半载再回国,也成全了我呀!
安妮:其实,我充分理解裴先生,我曾在北京留学三年,我了解裴先生这一代知识分子的思想情怀。
志村五郎(声色俱厉地):振国,你振作点,人要有尊严地活着!
[贾振国立即站起来,羞愧地看着志村五郎。
贾振国:导师,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志村五郎:因上努力,果上随缘。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才是人生的大境界!
[裴定一双手抚着贾振国的肩膀,安慰贾振国。
裴定一:导师说得对,人要有尊严地活着!是金子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光。我们一起回家吧?冰心说过:“一个人只要热爱自己的祖国,有一颗爱国之心,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什么苦楚,什么冤屈都受得了。”
樱花久美子(走近裴、贾二人):贾师兄,我们都要牢记导师的箴言,回到自己的祖国去吧!裴师兄的爱国情怀,常常使我感动,使我更加思念我远在名古屋的亲人。
裴定一:振国,我们一起回国吧!祖国正在改革开放,中华民族巨龙腾飞,需要千千万万的爱国志士共同努力,携手创造灿烂辉煌的明天!
[贾振国不再沮丧渐渐振作起来,和裴定一并肩相挽在一起,紧握拳头。
贾振国(扬眉吐气地):裴师兄,我们回国去!一起为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贡献力量!
裴定一(握拳):对,我们的报国信念,永远不变!
裴定一、贾振国(同声):我们的报国信念,永远不变!
[孙楠《红旗飘飘》的歌曲响起“五星红旗 你是我的骄傲/五星红旗 我为你自豪/为你欢呼 我为你祝福/你的名字 比我生命更重要……”
[切光。
[幕落
【剧终】
2021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