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是唐代八大家之首韩愈《师说》里非常有名的一句话,也是从事教育事业所有老师的职业缩影,我的父母从教30多年,对于他们对教育事业的付出,对知识的严谨态度和对学生身心的关爱我看在眼里并且铭记于心。
父亲是四川人,15岁那年考上当地的卫校,抗美援朝战争开始那年,还未从卫校毕业的他毅然从军,奔赴抗美援朝第一线,回国后组织分配他工作,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教师,在他心目里,教书育人是非常神圣的一种工作。工作期间,他又在河师大进修几年,为他以后的教学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从此他就远离家乡,留在了河南的一个县城滑县,这一干就是几十年。
母亲是河南人,原来本不从教,后来和父亲结婚后,因为当时学校非常缺地理老师,母亲虽然没上过高校,但很有才气,也许学校正是看中她这一点,便聘用她当了代课教师,六七十年代,在中国的广大农村和县城,这样的代课教师还有很多,母亲并非个例,代课老师和民办老师统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这一干也是几十年。
父亲是个多才多艺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他教过音乐、语文、地理,教的时间最长的是地理。母亲刚刚当教师那年,父亲除了给学生上课、批改作业、写教案之外,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教母亲,他常常帮着母亲看教案,分析母亲讲课的内容有哪些不足,需要哪些改进,直到母亲能独立娴熟的讲课为止。父亲性格耿直,对工作极其认真,因此对学生要求的也相当严格,有很多学生对他是又敬又怕,记得有一次期中考试,他监考,有一个学生想作弊被父亲发现,他不声不响走上前去拿走了那个学生的小纸条,事后那个学生忐忑了好几天,生怕受什么处分,但几天后,爸爸把他叫到家,和他进行思想沟通,严厉指出他的错误后又和颜悦色的给他讲道理,并没有把这件事交给教导处处理。父亲说,人的一生中难免会犯错误,何况是个孩子,他只要认识到错误就可以了,不必过于追究。考试作弊在那个年代是非常严重的事情,重则处分,轻则要写公开写检查。若干年后他的这位学生也当了老师,提起当年这事仍感慨万千,他说正是老师的做法和开导影响了他,让他也走上了教书育人这条路。
父母当教师的那个年代,电灯还没有普及,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炎热的夏季,一堂课下来浑身能湿透,到了冬天,寒冷的手都拿不住粉笔,往往是搓搓手哈哈气跺跺脚继续讲课,由于工资低待遇低,很多人都不愿意当老师,教育资源异常缺乏,一个老师担好几种课甚至教不同的年级比比皆是,因此他们的工作强度非常大,常常是上了这节课一溜小跑又进了另一个教室,有时候上厕所的时间都紧张,晚上回到家匆匆忙忙对付几口饭菜,又点起蜡烛埋头批改作业或者写第二天的教案,几乎每天如此,根本顾不上管我,无数次等我睡醒了一觉看到父母的蜡烛还亮着。他们教学态度严谨,又因为都教地理,因此家里也成了他们探讨课题的场所,有时候会为了一个学术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也会为了一个专业问题翻阅大量的学术资料,直到把问题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研究透彻为止,他们常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就是“不能误人子弟”,可以说他们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学生身上。父亲当过几年的班主任,除了日常的课业之外,还要投入大量的精力管理班级,班里的很多学生来自农村,离家普遍都远,记得小时候坐爸爸的自行车到学生家进行家访是常事,那是我觉得很幸福的一件事,因为只有在学生家访的路上爸爸才能有时间给我讲故事,平时很少有时间来过问我的学业,通常买上几本书或者小人书让我自己看,为此,我对他们颇有微词,学业上有什么问题也故意不问他们。很多年后父母仍然觉得对我没有好好培养,满满的都是愧疚之感。
七八十年代,教师的工资相当低,母亲由于是代教,工资更是低的可怜,十几元钱一个月,但母亲从来没有怨言,工作量和正常的老师一样。母亲觉得自己起点低,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又靠自学取得了成人大学文凭,她的努力给她换回的是一张张优秀教育工作者证书。父母一生勤俭,生活朴素,特别是父亲,一件背心要穿好多年,但对他的学生却很是大方,当时他们所教的学生当中有一位家里非常贫困,这个学生很有美术天赋,他得知有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需要一些钱才能参加,非常苦恼,父母了解情况后硬是从自己微薄的收入中挤出学费,资助这位学生让他进修学习,他们所做的这件事对别人却只字不提。
如今父母虽都已离世,但桃李满天下,每每回忆起他们的学生看望他们或者聚会的时候,也是他们最高兴的时候,父母常说:在他们心里,这一辈子,从事这个职业从来不后悔,看到他们教过的学生,犹如看到种的小树苗一天天长高长大,成为栋梁之才,那种骄傲言不由衷。